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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許帥(1)

親愛的

當我已經漸漸習慣沒有你

我曾經愚蠢地以為

我就可以忘了你了

在我不算漫長的二十年的人生歷程中,我曾經愛過兩個女人。

我用“曾經”這個詞很明顯,表明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式。有時候我費老大的勁,也想不她們的樣子,但有時候無論我走著站著坐著或躺著,毫無預兆,她們忽然就鮮活地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愛的第一個女人,她死了。這是一件很遺憾的事。她是一個技校的女生,漂亮不可方物,她有奇怪的性格和奇怪的裝扮,在一個飄雪的冬天死于一場離奇的車禍。是她主動追求我,然后手把手教會我談戀愛。但我要是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不會相信,這件事就是,她壓根兒就沒有真正地愛過我。是的,這事聽上去的確是有些荒唐,但事實就是這樣。這個熱帶水果一樣嬌艷笑起來讓你無可抵擋的女人,對我而言,是朵災難的云,就算風雨過去,天光大亮,她化為塵土歸去,我的生命也已經被她烙上災難的痕跡,無從改變。

她叫吧啦。當我讀這個名字的時候,舌頭會得變得敏感而易痛。我總是忘不掉那一天的小河邊,她讓我替她吹掉眼睛里的沙子,那眼睛又大又亮,根本就不是進了沙子的樣子,還有她玫瑰花一樣綻放的臉以及我丟失得猝不及防的初吻。吻這件事情上讓一個女人主動占了先機,對一個大男人來說,著實是有些丟臉。但愛情開始,無論先后,無論真假,大抵都是這樣天崩地裂的吧。

其實,在吧啦死以前,我就已經不再相信愛情。我曾經在我的數學筆記本上用無比憤恨的字跡寫下過八個大字:花花世界,狗屁愛情。但我竟然在一年多后又開始不知死活地談起戀愛來,我應該怎么形容這第二個女孩子呢,小百合?恩,對,小百合。這只是我放在心里的一個形容詞,事實上和她談戀愛的那些時日,我一次也沒有這樣叫過她。她對我真的很好,死心塌地。不幸的是那時候的我已經對愛情開始吊兒郎當,起初跟她好也只是想利用她。不過后來她確實感動了我,讓我發誓要對她好一輩子。只是,和“分手”比起來,“一輩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所以我很快又失去了她并成功地讓她對我恨之入骨。

我不知道用“恨之入骨”這個詞是不是有點高抬了我自己,或許她早就忘掉了我,因為自我們分手后,我就再也沒接到過她的短消息,電話什么的,這讓我或多或少有些挫敗感,至少,我希望親眼目睹她在下著小雨的窗前為我流兩滴傷心的淚什么的,這種陰暗的小兒科的想法讓我有些瞧不想自己,更沒法讓這份失去的愛情在回憶中變得偉大或是纏綿。

都是我的錯,我知道。

你瞧,我就是這樣一個屢屢做錯事的倒霉蛋,并常常后知后覺。活該不幸福。

當我有時候良心發現,靜下心來思索自己的人生的時候,我會把罪過轉嫁到我父親的身上,他們都說,我跟我父親長得很像,我父親年輕的時候也被愛情折騰得夠嗆,看來,我命中注定也難逃這樣的厄運。但唯一慶幸的是,我比他年輕,如果我此時幡然醒悟,應該可以少走很多的彎路。

想明白這一點后,我差不多就是把“愛情”這兩個字毅然絕然地從我的字典里抹掉了。

現在我說回我的父親,其實他比我還要倒霉,他的前半生一直都風光無限,忽然有一天就住進了牢房里。等他出來后,又被車撞過一次,差點殘廢。霉運走到底以后,他才被通知:官復原職。

我記得那一天離過年還有一個星期。得到這個通知的時候我父親并沒有像我想像中那樣痛哭流涕或是捶胸頓足,相反,他平靜地讓我感到有點害怕。好像命運是一根伏線,天命之年的他早就將其握在手中并洞悉一切,所以無所謂大悲和大喜。單從這點來說,我希望自己可以快快老去,像他一樣穩得住,不必再為一些些小事一驚一乍無比丟臉。

“我們回去過年吧,”父親說,“還要替媽媽掃個墓。”

“這個春節我要在電腦公司值班。”我說,“走不開的。”

“家不成家啊,”他嘆息,“但那個家,你總是要回的。”

我沉默。不知道怎么對答他的時候,我通常都是沉默。不過后來他并沒有強求,他在第二天一大早穿著整齊地離開我們租來的小屋,什么也沒帶,走了。我借口要加班,沒有去送他。但是當我看著那個空蕩蕩的房子的時候卻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我們這對孤單的父子在這里度過了一些時日,他讓我累,現實逼迫我學會靠欺騙來達成所愿,但說到底我是心甘情愿的,這是親情的牽扯,沒有人可以選擇。

上火車后,他給我發來一條短消息:“兒子,爸爸一直覺得對不起你,你在上海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去再創一片天地,把我們的家找回來。記住,爸爸和你永遠在一起。”

他并不太會發短消息,我無從揣測他發這一條消息到底用了多少的時間,我只知道我用了極大的控制力才沒有讓我的眼淚掉下來。我鄙視男人的眼淚,認定它是全世界最輕飄飄的東西。我沒有給他回信息,因為說什么都比不上什么也不說。

父親走后我一個人過了好一陣子清靜的日子。本來我是打算搬回學校去住的,但我們租的房子房租已經交到夏天,所以我就一個人住了下去。常常會有女孩到我住的地方來拜訪,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說,借口讓我幫她修什么毛病都沒有的手提電腦,或者是爭先恐后地替我收拾房間什么的。其實我也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地方討那些女孩子喜歡,我抱著一種愿者上鉤的心態享受著這些女生們的崇拜,直到有一天,有一個大一的小女生躺到了我的床上,她說她累了,想借我的床休息一會兒。她閉著眼睛躺在那里,午后的陽光照著她的耳朵,明亮的透明的耳朵,吹彈可破的皮膚,微微煽動的眼睫毛。我坐在床邊的一個破沙發上,看著她,沒動。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我以為我自己已經忘掉了的一個人。

我的心里像被一把尖刀劃過似的,快閉了氣的難受。

我站起身來,女生睜開眼,有些驚慌地看著我。我拍拍她的臉蛋說:“親愛的,我要出去一趟。”

她的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

我沒有管她,然后我拉開門走了。

我跑到大街上,大街上車來車往,但我不知道該到哪里去尋找她。我拿出手機來,想打她的電話,但我卻怎么也想不起她的號碼,那個曾經爛熟于心的號碼,被我忘得一點兒譜都不再有。我在大街上,從東走到西,再從西走到東,各自走了五百米左右的時候,我冷靜了下來。

過去已過去,回憶不可追。

就這樣吧。

我回到家里,那個女生還在。她還坐在我的床上,下巴抵在窗臺上,望著外面,像在思考著一件極其重要的事。見我進去,她嚇得從床上跳了下來,套上她的動運鞋,裝模做樣地要離開。

我攔住她:“去哪里?”

“回學校。”她的聲音低得我差點聽不見。

我的聲音比她的還要低沉:“要走,就永遠別再回來。”

“許帥。”她抬起頭來喚我,她的眼睛在微笑。

我該死的錯覺又來了,我伸出手抱住了她,她渾身抖得厲害,我忽然想起那個雨夜,那個穿著同樣球鞋的女生,她的腳狠狠地踩到我的腳上,我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疼,我那時唯一的愿望就是得到,得到,一定要得到。

可是,我最終得到了什么呢?我費心索取的一切不是又被我自己一手推開了嗎?

想到這里,我猛地推開那個女生,她無聲地哭著,朝我撲過來,我又推開了她。她又撲過來,周而復始。終于,她被我推倒到地上,以一種很難看的姿勢倒在那里,好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你走吧,”我說,“我不會愛你的。”

她站起身來,不屈服地說:“你心里的那個人,總有一天會消失的。”

“我心里沒人!”我開始咆哮。

“許帥。”她不顧危險,又走到我面前來,用手撫摸著我的臉,輕聲說,“如果真的有人讓你難已忘記,去找她,一顆心吊著,比一顆心死了還要難受。”

說完,她轉身走出了我的小屋。

大約一小時后,我站在了一所學校的門口。我一分鐘都不想再猶豫,決定來點直接的,于是我直接去了她的教室。她正在上課,我靠在門邊上等,她讀的是中文系,我能清楚地聽到那個老師在講古典文學,在說李清照的詞。我等了很久,腿都站酸了的時候,終于下課了。學生們從教室里涌出來,好奇地經過我的身旁。她好像是最后一個,還是穿著她喜歡的粉紅色的外套,背了個粉紅色的包,手里抱著幾本書。她什么都沒變,除了頭發剪短了一點點。

“李珥。”我喊她,嗓子沒出息地變得沙啞。

她抬起頭來,那一刻我有些絕望,因為她看著我的眼神里沒有任何驚喜,牽掛,甚至怨恨。那是這么多天以來,我所見過的最干干凈凈的眼神。

然后她說:“噢,許弋。”

我努力微笑。我的心里一直在思考我應該說一些什么,要知道,我天生就不是一個擅長去討好女人的男人,這讓我的第一句話充滿了坎坷遲遲沒法出爐。

“許弋。”終于還是她先開的口,“進教室坐坐吧。”

我跟著她進了教室,到了晚飯的時間,那間教室已經空無一人。她找了位子坐下,我坐到她對面去。

我有些艱難地說,“欠的那些錢……”

“沒關系的。”她打斷我,“那些事忘了它吧。”

“你忘了嗎?”我問她。

“是。”她說。

“那我呢?”我說,“你也一并忘了嗎?”

“沒。”她說,“怎么會?”

我終于鼓足勇氣:“你今晚有空嗎?我知道最近有部好看的電影。”我說完了這句話,看著她,等她給我的答復,一秒勝三年。

她微笑:“你何時喜歡上看電影?”

是啊,一個很拙劣的借口,但時間緊迫。我一時實在是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好約她出去。看她穩穩當當的樣子,只好橫下一條心:“說吧,去,還是不去?”

她搖搖頭。

說實話,這是我沒想到的。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我伸出我的手,想去撫摸一下她的臉,她迅速地閃開了。我只好一拳頭擊到桌上,她很容忍地看著我。

那一天,我灰溜溜地離開了她的學校。但是誰說過,你越得不到的東西越想得到。對于我這個任性的孩子而言,這句話簡直就是經典中的經典。

我決定重新追求李珥。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她愿意跟我重新開始,要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我花了很多的時間在網上尋找到了她的博客:左耳說愛我。那是一個上了鎖的博客,我又花了很多的時間打開了它。的確,這是一件不太道德的事,可是,我沒法阻止我自己不道德,就像我沒法阻止我對于一份愛情想要失而復得的排山倒海的渴望。

她的日志是從新學期的第一天開始的,有一種要把過去的一切完全刪除的絕烈。她很勤奮。天天更新BLOG。不過她的BLOG寫得很蒙太奇,需要猜,猜了又猜才能基本明白她想要說什么。

看到這段話的時候,我的心跳得很厲害,她說:

他居然來找我,從天而降。不過這好像也是我以前猜到過的,要不,就是在夢里夢到過的吧。奇怪的是,我心居然再無波瀾。好象年少的堅貞,只是一場夢。

我只是想念他,想到心都痛了。如果有一天,他也能這樣子忽然出現在我面前,那該有多好。今天一天都沒有收到他的短信,噢,還是不要懷疑吧,愛情應該是美好的,不是嗎?還是應該要相信愛的吧。

真的很想他啊。

我知道,前面那個“他”是我,而后面那個“他”,不是我。

那么那個他會是誰呢?

管他是誰,我已經打算跟他血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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