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軒又聽了三分鐘，可那個聲音再沒有響起，他搖頭道：“算了，您繼續說。”

老安迪說道：“當時，內城區一位年輕的牧首驚慌逃竄，被神衛軍當場斬殺……大約是覺得讓年輕人坐上牧首這個位置不太靠譜，所以，幾位貴族聯手推舉了最年長的阿爾文。”

周宇軒若有所思說道：“沒有背景，容易掌控，年紀也大，比較穩妥？”

老安迪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手，低聲道：“阿爾文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自己去了內城區就是個傀儡，他現在迫切需要援助！”

他頭顱湊了過來，聲音更低：“我是他的弟子。”

“五千金里克，這是他的報價，他有首位推薦權，推薦上去基本上頭不會反駁——我明白，這是老師為了進入內城區后方便打點各位貴族。但是我敢篤定，只要一位覺醒者出面，而且是你這么年輕的覺醒者，他一定會把價格壓下來！”

“我還有一些積蓄，如果他壓下來，我會想辦法湊夠這筆錢！”

他的聲音無比誠摯：“周，你現在也是覺醒者了，你也需要自己的團隊。單打獨斗是不行的……你已經踏入了巴比倫的權利階層！”

“我只要成為牧首，我可以發誓，我會是你最堅強的后盾！”

說完，他拿過一本書遞給周宇軒。

看得出來，這本書被老安迪經常翻動，他隨手一翻就翻到了想讓對方看的頁數。

周宇軒仔細看了起來，很快，他恍然大悟地出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他手指輕輕點著桌面，沉吟道：“一個地區要決定大事，是教廷、法院、政府三方決定的。”

也就是說，老安迪一旦成為牧首，他會得到十三區所有一手消息！

這很有用！

比方說，如果周宇軒以后有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在老安迪的幫助下就能如魚得水，處理得不留痕跡。

在比方說，哪怕想要走私，有一位牧首的幫助，也能知道出入口，還有哪里隱藏更好，關鍵時刻對方還能打掩護！

不過……

“安迪叔叔，這并不是我最看重的。”他誠懇地將書推了回去，肅容道：“我最看重的，是每個大區的教廷圖書館。”

“我現在深深感覺到知識的重要性，所以我想學習一下和覺醒有關的事項，比如……儀式魔法。”

他隱瞞了一點。

他想看看，教廷里是否有關于自己的身世，或者千年前大災變的描述。

畢竟，只要他找到了自己的道標，那他的冥想速度可是別人的十倍！

老安迪相當驚訝，他再次認可對方，能有這種長遠的目光，對方說不定會比自己預想的走的更遠！

他當然知道，每個郊區的圖書館都有大量藏書。

但那些藏書是不會給平民看的，其中涉及一些隱秘，甚至會劃分等級，這種書只會給神甫級別的人員觀看。

儀式魔法在潘神的迷宮兌換初級版可能就要幾千功勛，但在教廷圖書館，別說基本版，說不定還收錄著本區儀式魔法師的訓練心得！

“我答應你。”周宇軒點頭道：“明天，我接任后就去圣安東尼教堂。”

老安迪長長舒了口氣，深深吸了一口煙，鄭重道：“這份情誼，我不會忘記。”

…………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第三天傍晚，就有一位守夜人畢恭畢敬地送上來了請帖和一套衣服，聲音接近諂媚：“閣下，明天上午將召開守夜人十三區規模擴大會議，還請您在上午九點準時抵達黑手教堂，會議室位于三層第四個房間……如果您不熟悉，漢斯愿意隨時為您效勞！”

可周宇軒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讓漢斯無比失望地離開了。

第二天八點半，周宇軒早早換上了衣服——這是一套純黑色的薄風衣，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摸上去和呢絨差不多，但比它輕薄，也更柔軟。

通體黑色，手上用折疊方式做出了明顯的腕部花式，對襟雙排扣的風衣敞開，里面是黑色的對襟長衣，一直到胯部，用小牛皮帶扎緊，下身是較為蓬松的大腿部褲子，以及小腿部分的高幫靴。

肩膀上有一塊金色的長方形肩章，上面紋著獅子和老鷹，邊緣垂下諸多流蘇。整套衣服在各種邊緣上都繡有紅色紋理，看上去精干又不失氣度。

“真帥。”他站在鏡子前，笑著拍了拍胸口，帶上三角形的黑色帽子，穿著黑手教堂走去。

刷刷——！剛剛走到門口，兩位士兵立正，敬禮，他也是第一次發現，對方居然還有這種功能？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目光羨慕地掃過，當他走到最中央的黑手教堂時，奧立威廉已經等在那里了。

“周先生，您來了。”他哈哈大笑著走上來，用力握了握手：“您這身打扮，我保證不知道多少女孩晚上睡不著了！哈哈！”

閑聊了兩句，對方將他直接帶到了會議室，剛推開門的時候，一道道目光利箭一般射了過來。

會議室里已經坐滿了人。

中央是一位帶著眼罩的中年白人，胡須濃密，外套披在肩上，好像一只收起翅膀的老鷹。

而位置上已經坐了八個人，七男一女，全都穿著和周宇軒一樣的服飾。

這就是統治13區夜晚世界的最高層……他不亢不卑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毫不避諱地迎接著所有人。

這是他守夜人高層舞臺的首秀，他如果軟下去，接下來麻煩不知道有多少！

中央的男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可其他人的目光并沒有，反而越來越放肆，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我忽然想起一個笑話。”坐在第三位的，是一位紅色長發男子，他嗤笑著對旁邊的人說道：“前天我正好去了一趟頂層區的動物保護倉，聽說里面逃了只猴子出來。”

他身邊的男子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紅發男子靠在椅子上，不徐不疾地說道：“園區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可誰想到跑到外城區來了呢？”

他仿佛不經意一般掃了周宇軒一眼：“而且還穿上了衣服，難怪園區找不到了。”

中央的男子再次抬起眼睛看向周宇軒，不只是他，所有人的目光看似不在意，可余光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所以，你這個萌新要怎么回應？

咽下這口氣？

周宇軒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平靜回答：“正好，我聽說了這個故事的后續。”

“哦？”紅發男子以外道：“是猴子被打回原形嗎？”

周宇軒微笑道：“園區記錯了，跑出來的是獅子。”

“有人以為是猴子想去抓，沒想到被獅子咬死了。”

“哈？”紅發男子嗤笑，毫不掩飾嘲諷：“十八歲的獅子？奶都沒吃夠吧？”

周宇軒看也不看他，而是目光迎著所有人掃過，淡淡道：“再小的獅子也是獅子，屁股再紅也是狒狒。”

噗嗤……不知道是誰笑了出來，紅發男子瞇起眼睛看向周宇軒，冷笑著點了點頭：“你的拳頭最好和你的嘴一樣硬。”

咚咚……就在這時，中央男子敲了敲桌子：“差不多了。”

隨著他的話，所有人目光都收了回去，正襟危坐。

男子看向周宇軒：“我是守夜人十三區大隊長，塞謬爾。”

周宇軒輕輕點頭，塞謬爾將視線投向所有人，沉聲道：“夜晚的神秘越來越多，有一位新同事覺醒這是好事。”

可是，沒有人鼓掌，更沒有人附和。

“給我收起你們的小心思！”塞謬爾一聲低喝，無形威壓如驚濤拍岸，所有人的頭發瞬間揚起，衣袂都在刷拉作響。

終于，這才有稀稀拉拉的鼓掌聲響了起來。

周宇軒表面微笑示意，可心里非常疑惑。

氛圍太奇怪了。

他早就習慣了被排擠，但現在壓根不是這個問題——大隊長親自開口為新人站臺，并且說了警力缺陷，現在有新人上來分擔工作，大家還滿心不情愿？

這可不單單是不愿意，這是不給上級面子！

他們怎么敢的啊……周宇軒再次狐疑地看過現場所有分隊長，他確信，大家都是階位1，只有塞謬爾是階位2。

就在這時，塞謬爾的話打斷了他的沉思：“守夜人一共七十二個支隊，周以后掌管64--72支隊，新設立為第九支隊……同意的舉手。”

沉默。

五秒鐘，就連一只手都沒有！

周宇軒不動聲色掃過所有人，如果說剛才還僅僅是不給塞謬爾面子，現在就是騎臉輸出了！

他不覺得塞謬爾是壓不住下屬的上級，剛才一聲吼，所有人噤若寒蟬，可就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沒有人認同自己，除非……

“一伙人。”他將怒火壓了下來，覺得自己已經理清楚了：“在座的除了我，都是一伙人。”

塞謬爾演紅臉，其他人演白臉……這讓他想到了小時候看的畫冊，上面很多類似現在這樣的庸俗故事。

他沒有開口，他想知道對方接下去還有什么內容。

足足五秒的死寂，終于，紅發男子開口道：“我們所有分隊長，全都是熟練的巡夜人，而他——”

他站了起來，指著周宇軒道：“才經歷過一周的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