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飛馳，兩側景色不斷后退，風吹亂了周宇軒的劉海，他沒有整理，只是有些出神地看著周圍。

“還以為自己會痛快，或者毫無波動。”

“結果居然……是輕松的感覺。”

沒有歡呼，沒有雀躍，相處十幾年的三個人，最終像陌生人一樣永不相見。

“我見過許多類似的家庭。”就在這時，烏鴉突兀開口了。

周宇軒忽然發現，車速慢了下來。

“黑人、黃種人，占據巴比倫外城區的5%，他們大多沒有父母，生活也并不如意。”

烏鴉的聲音里沒有傷感，只是陳述事實：“大多數人就像沉入泥潭一樣，默默沒了音信。能從這個泥潭里跳出來的，往往都能走到很高的位置。”

“比如第四區檢察官穆罕默德，第八區最高法院法官李安民。”

周宇軒眼睛睜大，將這些名字默默記在心里。

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其他有色人種——實際上在底層區，黃種人黑人并不少！

可是底層區的外號，叫做“垃圾場。”

正因為遇到過幾次，他才知道有色人種之間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遇到困難，必須互相幫助！

就連搶劫他的“老鼠，”里面都極少有黃種人和黑人！

“你很不容易。”烏鴉的聲音帶上了贊賞：“而且你的起點比穆罕默德和李安民都高！并且你還有希望覺醒！”

“所以，這次的獎勵你要好好考慮。”

終于來了！

周宇軒壓下心中的激動，沉聲道：“請說。”

烏鴉笑道：“一百個金里克的物質獎勵并不重要。”

不！很重要！

周宇軒差點興奮地喊一嗓子！

一百個金里克啊！

自己從沒有掌握過這種巨款！身上最高就一個銀里克！

一百個金里克，甚至剛好能買下內城區最便宜的房屋——不帶綠化帶的那種！

人生的第一桶金，來自于玩命！

“這一百金里克一部分是鴉巢的獎勵，一部分是學校的獎勵，一部分是街區的獎勵。”

烏鴉意味深長地說：“但最重要的，是你以后的選擇。”

他的聲音沉重了起來：“經過短暫的討論，你報考的牛頓總學決定對你開啟直升通道，你無需考試。”

周宇軒很平靜。

牛頓總學曾經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它在外城二區，只要去了那里，他就可以擺脫養父母！

可現在不用了。

雛鳥已經張開翅膀，到處都是藍天！

“教廷也會特別開放，安排你進入教堂進修。”

烏鴉一邊說，目光一邊掃過周宇軒。

不錯。

果然，泥濘里才能開出最美的花。

堅定，也能分清形式，還有聰明的腦袋……在這個年紀，他已經優秀到有些耀眼了。

看到周宇軒沒有反應，只是傾聽，烏鴉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另外，守夜人，鴉巢也會對你開放特別名額——你是直面過神秘的人，你有這個資格。”

周宇軒的目光終于亮了！

“先生，請問我還不是覺醒者，也能進入守夜人和鴉巢嗎？”

鴉巢是不可能去的。

烏鴉們聽命于愛因斯坦那個疑心鬼，也不知道對方在找什么，他不會去冒這個險。

“當然，守夜人和鴉巢并不全都是覺醒者，實際上，13區的鴉巢也就一百來位覺醒者，加上巡警、鴉巢、蒸汽核心，以及其他部門的覺醒者，也不過三四百名。”

周宇軒呵了一聲，有些震撼：外城十三區，足足有十幾萬人！僅僅五百多覺醒者！

“他們……都任職于什么位置？”他下意識問道。

烏鴉淡淡道：“不好說，但每一位覺醒者，都是巴比倫珍貴的資源。很多你們想不到的待遇，對于覺醒者都是理所當然。”

說到這里，他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周宇軒：“比如……真正的反歧視法。都不需要你去法院，但凡有人敢對覺醒者歧視，不管是什么地位，立刻會上宗教審判庭！”

周宇軒安靜聽著，他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破限曾讓他驕傲，可現在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距離目標還遠，很遠。

籠統來說是覺醒，可覺醒之后做什么，要達到什么地步，他其實并沒有詳細規劃。

只是他心里很清楚，他再也不愿回到過去了！

那種食不果腹，只能睡地板，到處遭受白眼的日子，他絕不想再次踏進那個泥潭！

破限？

“不夠！”他深吸一口氣，重重吐出，喃喃道：“現在自滿，就是半途而廢！”

心中激動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他認真問道：“請問我去哪里可以學到覺醒的知識呢？”

烏鴉意外地看了對方一眼，他能感覺到對方之前都非常興奮——雖然表面裝得很好。

他能理解，在那種家庭生活，一朝突破，周圍人那種敬畏的眼神，好的工作，大筆的獎勵……這簡直是小說里才有的情節！

可自己剛有意無意地點了點，對方居然很好地控制了這些情緒。

“有點意思。”想到這里，他輕咳一聲，搖頭道：“哪里都不能，成為覺醒者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無法用語言描述。”

他頓了頓，仿佛無意道：“但在我看來，鴉巢和守夜人是最好的選擇。”

他本來可以不說，但卻神使鬼差地開了口。

“這兩個單位是屬于教廷直屬，獲取消息的途徑和其他部門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另外……”烏鴉壓低了一些聲音：“這兩個部門肩負著巴比倫的防衛，一些你平時根本買不到的東西……”

“儀式素材，突破知識……在這里都可以買到！”

周宇軒心跳加速了。

烏鴉繼續說道：“購買的貨幣是功勛值，這是教廷內部兌換體系，平時你們根本拿不到功勛點。但巧了……”

他嘿了一聲，“你這次協助解決了‘血色校園’事件，正好有一筆功勛點。”

周宇軒舒了口氣，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對方如果不說，他做夢都想不到，還有隱形福利！

“如果你選擇其他部門，功勛點就自動作廢。”烏鴉一甩馬鞭，馬車開始減速：“怎么樣？想好去哪里了嗎？”

周宇軒沒有絲毫猶豫：“我希望加入守夜人。”

烏鴉愣了愣，他本來以為這次是鴉巢救出了對方，對方大概率會加入鴉巢。

但他沒有多說，而是點頭：“好，我回去就給你開具證明。”

說完，他拿出一張名片：“對了，你可以叫我萊昂沃茲。”

周宇軒珍重地拿過名片，這是他的第一份人脈！而且對方地位不低！

希屢屢——！馬車穩穩停下，萊昂沃茲若有深意地笑道：“我們會再見面的。”

老少安迪都在門口，看到他下車，小安迪立刻沖了過去，一把抱住他。

“沒事吧！我聽說圣路易的事情了！把我嚇壞了！凱爾特他瘋了嗎！”

周宇軒拍了拍他：“放心，我沒事。”

“進去說。”老安迪給了他一個眼色，三人進入房間，周宇軒將學校的事情說了一遍，兩人都聽得滿臉震驚。

周宇軒沒有特別炫耀，著重說自己破解了儀式，讓老安迪心中有個數，烏鴉來詢問的時候好應付過去。

其他的大多歸結于運氣。

“太謙虛了。”老安迪感慨道：“能在那種情況下豁出去拿走素材，心態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周宇軒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道：“安迪叔叔，我想買套房。”

“哦？內城區的嗎？確實不錯。”老安迪有些羨慕地說道。

內城區啊……多少人向往的地方，有大片的綠植，完善的安保。而不是像外城區那樣放眼望去盡是鐵灰色！晚上還要擔心底層的耗子跑上來！

周宇軒搖頭：“不，就在十三區，靠近守夜人分部的位置。”

老安迪驚訝地看了對方一眼，回頭就給小安迪一個腦門兒：“學著點！”

小安迪不解，小安迪撓頭。

這也能殃及池魚的？

老安迪朝周宇軒點了點頭，帶上神甫帽子往外走：“今天正好有一位建筑行會的干部要來告解，我幫你詢問一下，說不定能拿到個優惠。”

“父親，我也要去！”

“你的《圣規概述》看完了嗎？《五年神甫三年修士》有沒有復習？”

小安迪瞬間不快樂了。

老安迪離開了，小安迪立刻抓著周宇軒，讓他為自己詳細講解，周宇軒無奈道：“我先休息一下，等起來再和你說OK？”

是啊……周剛經歷了那么可怕的事，還沒來得及休息呢……小安迪認命地燒水鋪床，可在離開房間的時候不死心問道：“晚飯叫你嗎？”

主打一個將騷擾進行到底。

周宇軒迷迷糊糊回應道：“不用了……”

剛沾著枕頭，疲憊感就仿佛潮水一樣涌來，他很快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