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最失敗的兒子(上)
- 落陸罪星
- 秋帛庸才
- 4432字
- 2024-06-23 13:26:42
亞克蘭帝帝國的騎士最為出名,這里的騎士無一不高雅而強(qiáng)大。
秋合就出生在一個騎士的家庭,他出生在亞克蘭帝的富麗堂皇的內(nèi)城,輝城。當(dāng)秋合出生時,亞克蘭帝高級馬場中一匹最高大的駿馬突然發(fā)瘋似的橫沖直撞,它渾身雪白,是極其罕見的絕白馬。
那匹馬名作君合,是秋良的坐騎;此時的秋良剛剛二十五歲,正值壯年,是亞克蘭帝最出色的騎士之一,茉德曾經(jīng)親自慰問過因戰(zhàn)爭而受傷的秋良。
在所有人眼中,秋良一直保持著威武霸氣的形象;在妻子秋曉眼中,他不僅僅是一位騎士,還是一位稱職的丈夫。
君合的狂暴難以停止,將自己雪白的軀體撞的血紅,直到它看見了秋良懷中捧著的秋合,躁動的心才得以安撫,漸漸平靜下來,用臉龐輕輕蹭了蹭秋合,發(fā)出溫柔的嘶鳴。看見君合如此喜歡自己的兒子,秋良堅信他也會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騎士。
秋合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秋良夫婦將所有的愛傾注給他,希望他能茁壯成長。在秋合快兩歲時,涅弗戈正式得到授位成為帝王,同時期,亞克蘭帝帝國第四屆騎士大賽也在預(yù)備開始。
秋良在這次大賽中以接近滿分的優(yōu)異成績一舉奪得“黃金騎士”的稱號;那一天,年僅十一歲的荻克托爾觀看了這場激動人心的比賽,更加堅信了自己的騎士夢。
秋曉正在抱著秋合給場上揮灑熱血的秋良打氣助威,秋合雖然不懂,但也有模有樣地?fù)]手喊叫。
騎士大賽是由二十七帝君的比賽衍生出的產(chǎn)物,在茉德掌政時期便已經(jīng)存在:一個以不同項目獲得的總分而判斷名次的比賽。
秋家祖上三代一直都是騎士,仿佛這個家族就是為騎士而生,這注定了秋合的一生都離不開騎士。
秋合小時候父親常年在外征戰(zhàn),因此母親常常給他講一些關(guān)于神的故事,希望他能不那么在意: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神,在一個晚上,遇見了一個失去家的孩子,那位神將自己所有的力量交給了孩子,希望他能夠成為照亮自己世界的太陽………
“我親愛的孩子,你也一定要成為太陽;盡管你的光只夠照亮自己,那也無妨……”她趴在在睡著的秋合耳邊輕聲呢喃道。
秋良對自己的兒子寄托了無限的期望,所有特征都指向他的騎士之路光明而長遠(yuǎn)。可天不隨人愿,秋合稍微長大點(diǎn)后,對于騎士這一職業(yè)提不起任何興趣,反倒是藝術(shù),他樂此不疲。
這完全違背了秋良的期望,但秋合認(rèn)為這沒什么。
騎士大賽每三年舉行一次,第四屆是天紀(jì)年第0099年;但因為某些原因,第五屆大賽來的比往年晚了一年,在天紀(jì)年第0103年舉行,那一年也是荻克托爾真正的出名之年。
在一個騎士家庭,秋合卻展現(xiàn)了驚人的藝術(shù)天賦,他擅長美術(shù)、熱衷一些兵法,涅弗戈經(jīng)常找這個比他小了二十多歲的小孩下棋,卻一次也沒贏過。
秋合擁有獨(dú)特的興趣本是一件好事,可他的父親卻對此整日愁眉苦臉;之后秋合便多了一個弟弟,秋朗。
秋合正是叛逆期,經(jīng)常因為一些小事與父親爭吵不休,最后總是被一句“你為什么不能成為騎士”打落谷底,秋合漸漸發(fā)現(xiàn),父親沒有那么愛自己了。
好在母親很開明,秋曉也是一名騎士,也是亞克蘭帝中為數(shù)不多的女騎士,她很支持秋合的愛好,經(jīng)常鼓勵秋合不必太過聽從父親,貫徹自己的夢想就好。
她常常對秋合說的一句話:“好孩子,偉大的藝術(shù)家不會被一句話困擾一生;偉大的藝術(shù)家是太陽變?yōu)榈挠率浚麄儾粫奁?
但秋合還是不明白,自己不過是不喜歡騎馬,為什么父親會對自己如此生氣,甚至惡言相向?
輝城外的麥田又一次熟了。
此時的秋良已經(jīng)三十七歲,早已經(jīng)褪去了曾經(jīng)的熱血與激昂,甚至已經(jīng)不如新一批的年輕騎士了;雖然他依然是十七圣騎的隊長,但他知道遲早有一天自己會離開,亞克蘭帝需要第二個像自己這樣的騎士,可奈何秋合根本不是當(dāng)騎士的料,他只好重新將期望寄托給第二個兒子秋朗。
亞克蘭帝近年來一直很和平,因為這座帝國已經(jīng)發(fā)展的非常壯大,沒有其他國家敢來侵犯。可所有人都明白,危險一直存在。
天紀(jì)年0112年,涅弗戈逃離了地牢,秋良作為隊長帶領(lǐng)著十七圣騎前去捉拿,但此時涅弗戈早就逃到翠凜國去了。
秋合雖然不喜歡戰(zhàn)斗,但他十分向往對外的冒險。成為不了騎士這其實(shí)沒什么,真正讓秋合感到絕望的是——親人。
在秋合六歲這一年,秋家的第二個兒子誕生了。雖然比秋合足足小了六歲,但作戰(zhàn)能力、騎士精神等方面完全碾壓了秋合。
他能感覺到父親明顯偏愛了弟弟,盛氣凌人的秋朗讓秋合很不自在,他討厭被人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看著。
又是麥子成熟的時節(jié)。
“秋合,你的弟弟又奪冠了,你不想去看看嗎?我待會要出一趟門,大概…要明天早上才能回來,記得不要忘記吃晚飯哦!你每次都這樣”母親秋曉一直對秋合很溫柔:“嗯…不去也沒關(guān)系!多畫幾幅畫吧!今年的麥子長得很好呢”
“我想出去看看麥子”秋合扔下畫筆,看向正在洗衣服的母親:“我看庚吟也想出去跑一跑吧”
母親放下手中的事,看著正午的太陽,笑著說到:“啊,那孩子啊,它的確很久沒有出去活動了呢,你想帶它出去嗎?那就辛苦你咯!”
庚吟是秋曉曾經(jīng)作為騎士時的坐騎,是一匹棕色的馬,十分高大,是在秋合小時候陪伴最多的動物,所以秋合很喜歡庚吟,常常到馬場去喂它草料;反倒是那匹名作君合的白馬自從發(fā)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秋合。
明明秋合的名字就是從那匹白馬那得來的,寓意是成為像君合那樣純潔高雅的駿馬。
秋合飛奔向馬場,庚吟見到是秋合,歡快地左右跳動,就像是在訴說自己囤積的力量無處傾瀉。
“今天帶你出去玩哦!”秋合笑嘻嘻的,這是他難得幸福的時光:“待會我們?nèi)溙锢锩婵纯矗脝幔俊?
庚吟興奮地跺起了腳,馬場的門一打開,庚吟就狂奔出去,秋合被揚(yáng)起的灰塵嗆了一臉,只能也跑出去,想要追上庚吟。
可惜沒有追上庚吟,不過好在庚吟是一匹十分懂事的馬,它會自己回去的;秋合在輝城中散步,路過一片麥田,不禁感嘆真是一幅美麗畫作。
他就躺在麥田里,沐浴著正午的陽光,享受著閑暇的午后。可偏偏這個時候,一陣歡呼聲打破了片刻的寧靜,秋合跪坐起身,從麥田中探出頭來;是鄉(xiāng)親們圍著某個人,秋合仔細(xì)盯了好一會,在人群中才認(rèn)出來是自己的弟弟秋朗,他剛剛獲得了騎士城賽少年組的冠軍,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了騎士大賽的大門,現(xiàn)在正在接受他人的簇?fù)恚赣H則是駕馭著君合,與秋朗并排行走,和周圍的鄉(xiāng)親們有說有笑。
秋合隱隱約約聽見了一句:
“看到了嗎!這是我最驕傲的兒子!哈哈哈哈…!”父親臉上滿是自豪與興奮。
秋合遠(yuǎn)遠(yuǎn)看著,心灰意冷;秋朗策馬揚(yáng)鞭,得意洋洋。秋朗突然停下,朝著秋合的方向露出了不知何意的微笑,奇怪的笑,秋合從里面只看出了不好的寓意……
秋合最討厭高高在上的人,又躲進(jìn)了麥田,準(zhǔn)備好好在麥田中睡上一覺,然后忘掉那個微笑。
麥田金燦燦的,在艷陽的照耀下顯得更加金黃。
直到冷風(fēng)將秋合吹醒,他緩緩睜開眼睛,四周黑漆漆的,他才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了,他就這樣盯著天空,繁星點(diǎn)點(diǎn),新月皎潔。
晚上的輝城安靜的很,所有人都在家里與家人共享晚餐,但似乎沒有人來呼喚秋合回家去,這讓他油然而生一種寂寞而孤獨(dú)的心情。
“好冷…”秋合顫抖地站起身,卻被石頭絆倒,他又重新站了起來走出麥田。望向家的方向,屋子里燈火通明,煙囪上冒出滾滾濃煙。
一股難以訴說的感覺瞬間籠罩了秋合,如果是母親的話一定會到處喊他的名字,叫他回家吃飯的。
這條長長的上坡是秋合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這條路在晚上很黑,他跌跌撞撞地朝著家走去。在晚上醒來或多或少會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秋合也不例外。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這是唯一可以照亮回家路上的光。
秋合終于走到了家門前,周圍的黑暗使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剛想敲門,卻聽見了屋子里面父親與秋朗的聲音。
秋合貼在門上,偷偷聽著他們的對話。
家里傳來飯菜的香味,一陣碗筷的碰撞聲、父子的談話聲……柔和的燈光將家里的溫馨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但秋合卻在冷風(fēng)中與月亮作伴。
“父親,哥哥不回家吃飯嗎?母親經(jīng)常叮囑他吃晚飯呢”是秋朗的聲音,他故意將聲音拉長:“父親,我們不出去找找他嗎?”
屋子里突然安靜了一下,大概是秋良愣住了,或許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
“秋合…?誰知道呢?…不用管他”秋良的話語中帶著一些沉默:“他肯定又在某個地方畫他的爛畫……連騎士都成為不了…還有什么資格吃飯?”
秋合在門外攥緊了拳頭,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努力想要止住眼淚:“我…我沒有…”
屋子里傳來父子的笑聲,實(shí)在令人反感。
“那父親,我作為騎士,您覺得怎么樣?夠好了嗎?”秋朗的每個字都說的十分清晰,非常刻意,就像是專門說給門外的那個人聽的。
碗筷的碰撞聲停了下來。
秋良聽見后突然開懷大笑:“你可是我最驕傲的兒子!當(dāng)然夠好了!哈哈哈哈…”
“那哥哥呢?”秋朗又問道:“哥哥在您眼里怎么樣?”
秋良好像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抵不過秋朗的追問,他還是吐出了那三個字:“失敗者”
“你的哥哥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門外的秋合跌在地上,屋子里又響起了碗筷的碰撞聲和咀嚼聲,慌亂中他好像踢到了什么東西,借助微弱的月光仔細(xì)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畫。
畫架跟畫板被折斷,丟棄在滿是泥濘的地上;那幅未畫完的畫本是送給母親的生日禮物,上面描繪著金色的麥田…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撕成碎片;顏料也被無情打翻,與泥巴混成骯臟的顏色。
秋合知道這是誰干的,他無比絕望,捧著地上夢想的殘肢泣不成聲,仿佛這個家他就是多余的,小時候的秋合是那么的幸福;他不想與家人發(fā)生爭執(zhí),他只想安安靜靜地過完一生。
恍惚間,他又想起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微笑。
為了母親,他決定再忍忍,他不想讓母親傷心,他抱著殘缺的夢想,淚水與寒冷夾雜著,他又累又餓,漸漸的,他昏了過去。
好在秋合還有一些朋友,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能夠慰藉心靈的玩伴,他很珍惜這些朝夕相處的朋友。
第二天清晨,秋曉從靖城辦完工作后回到家來,可她剛剛走上那個上坡,就看見家門口躺著一個人,她大步上前,竟是自己的兒子秋合。
“秋合!你怎么在這?!”秋曉瞪大了眼睛:“難道你在這里睡了一晚上嗎?!”
秋合睡眼朦朧地看向秋曉,看清是母親后,他再也忍不住眼淚,抱著母親的腿嚎啕大哭起來。
秋曉將他扶進(jìn)屋子,用毛巾擦拭他身上被泥巴弄臟的部分,這讓秋合感受到了來自親人的溫暖。
秋合哭著將事情的經(jīng)過一一告訴了母親,越聽越感到悲哀,秋曉無法想象秋朗究竟是怎樣的孩子,秋良又是怎樣的一位父親…
“孩子,咱不哭”她緊緊抱住了秋合:“不要忘了,偉大的藝術(shù)家不會哭泣”
秋合猛吸了一口氣,強(qiáng)行止住了眼淚,鼓起腮幫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在此時,睡到自然醒的秋朗愜意地走下樓梯,還在打著哈欠,看見了母親與秋合,只是輕輕瞥了一眼秋合,然后離開了。
秋朗的出現(xiàn)奪走了秋合很多東西,鄉(xiāng)親們的喜愛、其他人的關(guān)心、以及曾經(jīng)無限量的父愛…
那些東西對于秋合來說是那么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或許藝術(shù)生來便是錯誤的,藝術(shù)永遠(yuǎn)比騎士低賤嗎?在其他人看來或許是的,但秋合絕對不這么認(rèn)為。
那副微笑深深的烙在了秋合的內(nèi)心,那是時間無法抹平的傷痕,秋合暗暗發(fā)誓:絕對要成為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藝術(shù)家,他要創(chuàng)造一個沒有歧視的世界…!
不久之后,他有是那個天天在馬場、麥田中睡著的男孩,他的畫作被他母親視為珍寶,就連庚吟都會看著秋合畫的麥田而感到激動。
秋合的朋友們也喜歡他,不止是他的藝術(shù)天賦,還有他的性格,秋合身邊從來不缺朋友。這一切都被秋朗看在眼里。
“等著吧…廢物,我要讓你嘗嘗失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