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其實不管是收復涼州,還是南下益州,都需要強大的兵力支持,而我們西涼現在最應該解決的,還是內部的問題!”李儒突然低聲的說道。
不想掃了董卓的興致。
但是進了長安的董卓,心態好像有了變化,或許依舊英明神武,但是漸漸的有些迷失在那些讀書人的吹捧之中了,學了帝王手段,有了平衡之心。
可西涼軍才是他們立足的根本,這一點,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內部問題?”
董卓一下子沉下面色來了。
他冷哼一聲:“一個個混賬東西,長了翅膀了,想要飛了,現在他們是兵強馬壯了,怎么,要和某家分家啊……”
之前他想要調整一下西涼軍內部的兵權。
但是沒想到觸了眾怒。
李傕出頭和他大吵了一場,然后率軍出灞上,去了池陽城,那氣勢就有了擁兵自重的念頭了,這讓他怒火中燒。
今時不同往日了。
往日他只有西涼軍。
現在,他麾下有并州軍,有關中軍,西涼軍已經不是唯一的,這些人還想要拿捏他,哪里來了膽量,要不是都是老兄弟,他就祭起屠刀了。
“不至于!”李儒趕緊勸諫:“主公,他們對主公始終是忠心耿耿的,我們西涼人有什么意見都放在明面上,不會背后插刀子,他們不是不服主公,只是想要爭取更多的利益而已……”
“得了,不要替他們說話!”
董卓考慮了一番:“實在不行,某家先把牛輔董越他們幾個調遣回來了,然后讓李傕郭汜他們去關東,他們能折騰,就去關東折騰,看能不能折騰一個出息來!”
關東現在是接戰之地,雒陽的朱儁俯視眈眈,關東群雄雖散了,可兗州,豫州,曹操,袁術之流,依舊兵強馬壯,隨時都可以殺入關中的。
之前為了穩固關中,他把李傕郭汜的主力給放在京兆之地,可如今,矛盾已生,也該放出去了。
“萬萬不可!”
李儒搖頭,拱手說道:“主公,不管是收回涼州,還是拿下益州,我們都需要北地營和張掖營的主力,我們的嫡系隴西營和武都營都在眉塢,需要鎮壓長安,能調動的,只有他們了,為大局計,戰略布置不可棄!”
“某知道他們能打善戰,可如今他們一個個桀驁不馴的,某家都使喚不了。”董卓陰沉的說道。
“他們氣焰高漲,多少有些環境原因的,當初主公為了有足夠的兵力鎮壓關中,讓他們隨意擴張,造就了他們現在的驕傲之心,若有人能壓他們一頭,他們或許就溫順下來了!”
李儒說道。
“何人能壓住他們?”董卓卻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奉先吾兒武藝天下無雙,可他們也不過只是面服心不服而已!”
“李君臨可以!”李儒輕聲的說道:“呂奉先畢竟是并州軍出身,他們怎會服,但是李君臨可是咱們西涼軍的兒郎,他若是愿意為太師牽馬,便可讓這些桀驁不馴的西涼將不敢亂動!”
“李桓?”董卓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這河東一行,大放異彩啊,若非他擊敗了于夫羅,某家這河東,說不定就要丟掉了!”
河東的奏報回來了,可讓董卓高興了好幾天啊,南匈奴和白波軍聯合南下,安邑危在旦夕,失了安邑,等同于失去了河東,到時候白波軍做大,占據河東,匈奴騎兵更是可以長驅直入,掠奪關中。
那么他關中的秩序,可就不太好了。
現在,于夫羅讓李桓一長矛殺了丟盔棄甲,就匈奴人的性子,再給他們一個膽子,只要李桓的名聲還在,他們都不敢輕易的踏入關中了,要么就去并州,要么就去冀州兗州這些地方,人口充沛,財帛繁多,足夠他們的掠奪。
“不過這小狼崽子也夠狂的,擊敗了江東猛虎還不夠,這是要把西涼將都打一遍,打了段煨,就盯上牛輔,擊敗于夫羅算是誤打誤撞,可這名聲足夠顯著了,后來聽說還破了董越,正在往長安回來,要是按他這勢頭,接下來是不是要把李榷郭汜樊稠張濟他們都揍一遍啊,要是這樣,某家可就高興了!”
董卓忍不住有些興奮起來了。
這些西涼將,一個個桀驁不馴,就是欠教訓,昔日在西涼的時候,還算是溫順,不溫順自己打一頓就行了,可如今自己身居高位了,也不能輕易打罵,反而造就了他們混不吝的氣焰。
“打一打郭汜樊稠他們,倒是有可能的,但是李榷,終究是北地李氏一門所出,李傕是兄長,他估計不敢踩著這兄長的名聲往上爬!”
李儒微笑的說道:“只是他不愿意動手,李傕卻不愿意放手,昨天,李傕麾下五千多騎兵加上七千精銳在新豐鴻門把他給圍住了,想要把武威營的戰馬給吃掉了……”
“什么?”董卓拍案而起:“李稚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真當某家提不動刀了,他是不是想要反了……”
北地營出動上萬主力,圍了西涼的兵,這怎么說,都是內訌的意思,他董卓還沒死,就有人想要內訌,這可把他給惹怒了,真當他殺不了人啊。
他董卓就是殺出來了,當初在羌地,殺的血流成河,昔日的部將也不是沒有斬過,不聽話就斬。
“主公息怒!”李儒趕緊說道:“李傕是出了昏招,但是也沒有討得好處,北地營一萬多將士,沖鋒而來,結果被李君臨親率千余騎兵,用百息的時間直接打了一個對穿,更是來了一個反包圍,要不是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李君臨只是打了一個震懾戰,恐怕單單是這一個對穿沖擊,在加上左右圍殺,北地營的這一萬多兵馬,能回去一半,都已經是極限了……”
“十倍兵力,百息對穿?”董卓目光灼熱而亮,忍不住拍案叫好:“打得好,這李稚然天天叫囂,北地營戰力第一,連某家的隴西營都不放在眼里面了,結果就這水平嗎……”
“這一戰,北地營是輕敵了,而李君臨卻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戰術布置和戰術執行力!”李儒分析:“北地營一個沒想到有人敢用一千多騎兵就直接沖營,軍陣沒來得及調整過來了,這是一敗,而這第二,那就是低估了李君臨的實力,李君臨的確有萬夫莫敵之勇,連李稚然麾下兩大猛將,李應胡封,皆非一合之敵,如今我們麾下,恐怕只有呂奉先能做得到了,而這第三,李君臨的戰機把持的非常精準,從他貫穿北地營的外圍營盤,到突入斬首,前后之間行云流水般的反應,沒有絲毫的停頓,不受戰場動亂所影響,一旦他被滯住了腳步,立刻就會遭遇北地營之中的精銳弓弩箭陣所圍殺,到那時候,即使他有霸王之勇,也只能退避三舍,能全身而退就不錯了,還想要打一個貫穿,根本不可能!”
從昨天消息第一時間傳來,他就讓斥候去打聽最清楚的情況,然后根據自己的學識和經驗復盤,這一仗打了,是太妙了。
一個是戰術素養。
李桓的戰術素養,放眼西涼將,哪怕整個太師府的部下說來,不說第一,但是絕對不多,他之前看到了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呂布,呂布是草原上殺出來的飛將,在戰場上,他如有天神般的悍勇和智慧,不僅僅勇猛無雙,而且軍略過人,戰略方面不說,戰術而言,他言第一,沒有幾個人能言第二,兩軍對陣,同等兵力,無人能媲美。
而這第二,那就是這是一場政治戰,李桓表現出來的,非常合乎他們的需求了。
敢出戰,就代表和北地李氏背馳而行了。
北地李氏分裂在即。
最關鍵還有一點,那就是第三,輕而易舉的打贏,不是普通的贏,如果他是慘勝,甚至說殺伐太盛,就會引起整個西涼內部的反感,甚至會逼得北地營排斥他們,這就不值當了,而李桓,用最少的傷亡換取了最大的震懾,這場兩軍皆萬人的大戰,最后傷亡不過百,這是算計到了極點的大勝啊。
“李稚然要吃大虧了?”董卓更加關心李傕被這么一棍子打下去的反應。
“恐怕是擋也擋不住麾下部將投靠李桓了,北地李氏作為他最大的依靠,如今肯定會分裂!”李儒點頭:“這些年他過于偏心嫡系,對于北地李氏的庶出子弟過于嚴苛,不得人心,如今李君臨崛起,必能拉攏北地李氏的一部分精銳,甚至連北地營都會有人投靠李君臨的!”
“好!”董卓大笑:“不愧是某家看好的人!”
他斟酌了一下,眼神越來越明亮了:“之前某家還猶豫,他能不能這般的果決,也擔心他會不會扛不住這西涼將的壓力,倒是沒想到,他如此干凈利落的給了某家一個明確的答案,看來這執金吾,某家倒是沒選錯人!”
李桓能和李傕決裂,那就已經不辜負他的厚望了,他對于李桓,自他在雒陽擊敗了江東猛虎,就已經寄予厚望,要重用的,可多少還擔心他和李傕眉來眼去。
李傕在西涼集團之中,地位不凡,比昔日的馬騰韓遂更有威望,他要是擁兵自立,自己還多少有些麻煩的。
現在李桓不僅僅不會成為他的助力,更會成為他的阻礙,這就是好事。
最近董卓學會了越來越多的知識,比如帝王之道,在于平衡,他這個權傾朝野的第一權臣,相對于麾下大將而言,無疑就是帝王了,有時候西涼,也是需要平衡的。
“執金吾給他倒是可以,但是這關中軍……”李儒倒是有些猶豫。
這時候沉默的劉艾也開口,對董卓提醒的說道:“太師大人,這關中軍必須要整肅了,而且非強悍之人,恐怕難以鎮得住那些驕兵悍將,咱們折辱了皇甫嵩,可是讓很多關中將領心有不滿的!”
“是應該整肅了,待他李桓回來,就讓他去整肅,他打仗的本事有了,就看看他練兵的本事吧,對了,文憂,你想說什么?”董卓看著李儒。
李儒想了想,還是說出來了:“胡文才投靠了李桓,以自己為墊腳石讓李桓崛起,李桓現在有了武威營,如今要是再把關中軍給他,會不會的烈火烹油啊,過而不及……”
“你是擔心他會功高蓋主?”
董卓明白李儒的擔心,卻不在意:“某家敢用呂奉先,連并州軍都愿意給他,又何懼一個李君臨,并州將某敢用,這西涼將某也敢用!”
在這一點上,董卓還是很大度的,并不是那種狹隘的人,在他看來,沒有什么比自己強大更加重要,如果自己麾下有這等猛將都不重用,那何以立足天下。
“主公英明!”李儒沒多說什么,而是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