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
南鄭。
轟!
劉焉猛然的從床榻上驚醒過來,額頭冷汗如雨。
“主公,發生何事?”
親衛趕緊走進來。
“沒事!”劉焉深呼吸一口氣,擺擺手,平靜的說道:“你們下去吧!”
“諾!”
待親衛離開之后,劉焉才抹去額頭的冷汗。
一場噩夢。
心有所想,夜有所夢。
他夢到了那張代表著天下至尊的位置,就差一步,甚至只是半步,只要邁出腳,這就能坐上去了,可在那么一瞬間,他看到了自己大兒子,二兒子,小兒子,都在自己面前倒下去了,鮮血把他的眼眸給染紅了……
按道理來說,自己三個兒子都在長安,不應該興兵北上的,而是找機會把兒子給接回益州。
可他知道,朝廷不會放人。
心中更是有一個野心在燃燒,讓他按耐不住,不嘗試一下,他是不會甘心的。
此一戰,勝。
他入主關中,可為王。
高祖曾定,非劉姓不為王,他是劉氏宗親,是皇族,所以他的權利,可以得到實質化的進步,封王,甚至攝政,再進一步,那就是帝。
要說沒想過,那是不可能的。
當初光武皇帝,不過也是偏支而已,是長沙定王這一脈的,還不如他魯恭王這一脈的傳承,人家能趁亂而起,再振大漢,他為什么不可以。
即使兒子都死光了,他起碼還有一個,所以這一戰,他敢打。
“主公,前線急報!”
突然,外面響起了一個著急的聲音。
劉焉瞳孔收凝,顧不上穿鞋,赤腳而出,大聲的道:“念!”
“一個時辰之前,西涼軍兵臨陽平關,急援!”
“什么?”
劉焉面容失色,有些沉不住氣了:“怎么可能,略陽,留壩都沒有失守,是陳倉道和斜谷道守不住了嗎?”
他可是屯兵好幾萬在這兩條道上。
他不相信張任和龐羲他們會敗的這么快。
西涼軍能飛過來嗎?
“具體情況還不知道,但是的確有一支西涼軍打到了陽平關下!”
“來人!”劉焉深呼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大喝一聲。
“在!”
一個親衛拱手待命。
“讓董扶,張魯,張修等人前來待命!”
“諾!”
親衛很快就把人給找來了。
這時候,劉焉穿著襪子,走在屋里面,沿著行軍圖,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有些森冷:“剛剛鎮守陽平關的校尉鄧賢傳回來的消息,西涼軍已下陽平關!”
“不可能吧!”
眾將聞言,面面相窺,不敢相信。
“我們陽平關好像只有三千兵卒,而且都是新兵居多,陽平關如今只是一個前線一個糧倉之地而已,除非略陽和留壩被雙雙攻破了,不然怎么可能兵臨陽平關?”
張修瞪了一眼張魯:“張公褀,你的人,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末將失職!”張魯心中一驚,趕緊向劉焉拱手請罪:“應是我大意了,而且我相信,略陽和留壩應該并沒有被攻破,如若前線潰敗,我肯定會收到消息!”
“不管如何,先弄清楚具體的情況,給你半日時間!”劉焉冷厲的看著張魯。
“諾!”
張魯風風火火的去了。
“茂安,此事如何看?”劉焉目光看著董扶。
“屬下認為,兵力不能分散了!”
“找回各路兵馬?”
劉焉搖搖頭:“不行,這樣的話,我們要進入關中的氣勢盡毀,也等于前功盡棄??!”
“主公,西涼軍的之悍勇,恐怕我們低估了!”
董扶感受到的危險,非常強烈的危險。
如今不是他們進不進關中了。
而是,西涼軍愿不愿意罷休,一旦西涼軍兇狠起來了,說不定就要在漢中這里打一場決戰了,十幾年都不曾下過戰場的西涼軍之兇狠,還真未必是他們這些益州軍能擋得住的。
“哼!”
劉焉不甘心,打到現在了,讓他膽小退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要退,肯定要打一場,打到實力懸殊為止。
“張修!”
“在!”
“你率領八千將士,隨某北上陽平關,某倒是要看看,西涼軍當真如此悍勇嗎?”劉焉目光有些陰沉,開戰至此,發展與自己預料之中,大為不同。
他都不知道為什么,攻守之間就已經換了方位了。
本以為是他們猛攻大散關的。
倒是沒想到,西涼軍之兇悍,天下少有,不守住大散關,不憑借著陳倉優勢來擋住他們,反而悍然南下了,沿著陳倉道,居然一路殺過來了。
“諾!”
張修點頭。
劉焉趕到陽平關的時候,能聽得到浩浩蕩蕩的馬蹄聲正在把地面敲響的如同大鼓一般的響亮。
他的兵力已入陽平關。
頓時讓陽平關守將校尉,鄧賢松了一口氣,要知道,他生怕城外的西涼軍進攻,以他的兵力,還有戰斗力,即使握著陽平關這樣的險峻關隘,也未必能守得住。
戰斗力的差距,太明顯了。
劉焉沒有說太多,直接就帶著鄧賢上了城頭,往下一看,奔騰的戰馬,一面面飛揚的大纛,那氣勢之兇猛,大有一口把陽平關給直接吃掉的感覺。
“他們一直是這樣嗎?”
劉焉面容鐵青的問。
“是!”
鄧賢點頭:“主公,他們兵臨城下之后,一直就是維持這個圍城跑馬的狀態,震懾城中兵卒,某估計他們可能只是先鋒騎兵而已,攻城主力還在后面!”
“可有出城試探?”
在冷兵器戰場,距離過遠,就很難摸到實際的情況,他們站在這里,對外面的情況,不是很了解,看不清楚兵力。
“已經派了兩撥斥候,但是他們都是騎兵,我們還沒有站穩腳跟,就被他們給剿滅了,不敢出城半步!”
鄧賢說道。
“繼續派!”劉焉說道:“某必須要知道他們的具體情況,這跑馬圈城,明顯是有嚇唬我們的感覺,某認為他們兵力不多!”
“好!”
鄧賢咬咬牙,哪怕是讓人去送死,也得派人去了。
不過他的難受并沒有維持多久。
張魯的消息來的很快,是昨日的陳倉道大戰,讓他猝不及防,才有了今日之紕漏,即使他也想不到,這些西涼騎兵怎么就兵臨陽平關了。
“稟報主公,西涼軍還在進攻略陽和留壩,張任將軍和龐羲將軍,拼死抵抗,并沒有讓西涼軍得逞,不過我們發現,西涼軍開始分兵了,他們自大散關而出,一路進攻留壩,一路進攻略陽,但是進攻略陽的時候,是夜襲,夜襲打的最猛烈的時候,騎兵繞過了城墻,直撲東來,沿著官道而走,策馬狂奔,走的很快,一夜趕路三百里,直撲了陽平關下!”
張魯有些咬牙切齒。
他負責消息情報的,按道理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但是沒想到的是,西涼軍的速度太快了,還弄了兩顆煙霧彈,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略陽和留壩,在他們很多人看來,南上北下,最好走的,陳倉道,峽谷道,其他路,人可以走,糧食武器等輜重就不好運輸了,所以這兩條道,必然是行軍之道,只要他們能壓住了略陽和留壩,就能壓住兩條運兵道。
可他是怎么想,也想不到,陳倉道的戰斗會敗的這么快,也想不到,西涼軍居然能一夜奔襲三百里,夜行軍本來就難,還這么急躁,壓縮時間,付出的傷亡肯定不小啊。
“好戰術??!”
作為劉焉的首席謀士,董扶是文武全才,能治政,能行軍,他一聽,就能聽出來,這必然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在下棋:“以左右牽制,中路繞道直撲,兵臨陽平關下,這直接就把我們的進攻,打成了我們的防御了!”
“防御?”
劉焉瞇眼,有些疑惑。
“主公,西涼軍能殺入陽平關下,就等于陳倉道和斜谷道,已經失去了防御的作用了,他們只要釘死在這里,不用進攻陽平關,我們的留壩和略陽就顯得危險了!”
董扶說道:“這些騎兵,未必能攻下陽平關,可調轉槍頭,往這兩個地方捅一槍,他們就必敗無疑,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
劉焉拳頭攥緊,他何嘗看不出來,讓這一支騎兵沖入了漢中,導致全盤戰術都已經失去了效果,陳倉道和斜谷道,那是一點作用力都沒有了。
可他心里面擰著擰著。
感覺有一種未戰先敗的感覺啊。
“主公,不能等了,我們可以在陽平關,甚至在漢中,和西涼軍廝殺,但是不能讓龐羲將軍他們置于險要之地,必須要撤回來,龐羲率軍退出留壩,退回陽平關,和鄧賢將軍前后會師,合擊城外西涼敵軍!”
董扶繼續說道:“張任將軍立刻放棄略陽,退至下辨,守住我們西線,防止西涼的兵卒從祁山道進入武都,然后進入漢中!”
“就按照你說的,去傳令!”
劉焉咬緊牙關,他知道輕重,這時候,還真不是慪氣的時候,得顧全大局啊。
“但是!”
劉焉瞳孔冒出了一抹森冷的殺意:“城外這股西涼軍,某要全滅了,龐羲回來,鄧賢,張修,你們立刻率軍出擊,決不能讓他們離開漢中,如此挑釁,不殺他們一個血流成河,如何對得起我益州牧府的勞師動眾!”
雄心勃勃率軍北上,十萬主力,氣勢洶洶。
結果進攻沒打成。
打成防御了。
他感覺,要是不能收拾他們,自己都不用出去見人了,足夠讓自己成為全天下的一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