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昭的勸告后和一眾壯漢的監督下。
老百姓們分成三路長長的隊伍排隊等著捐款。
“王德漢,十文。”
有專人記錄捐款的數字,記完后,那人扯了張條子交給王德漢,說到:
“老伯,您拿著這張條子去那邊領禮品吧。”
說完,還親切地給老伯指好方向。
“陳宮使,我就不明白了,您為什么這么看重這些泥腿...百姓?”
“他們捐的錢,您要折算成等價的糧食或其他的生活必須品。”
“每個捐款的人,無論捐了多少,都送一張可換一秤蜂窩煤的卷給他們?”
車濟問道。
現場的秩序維持好后,陳昭與車濟三人便站在一旁聊天。
車濟三人都是封建社會的衛道士,陳昭懶得跟他們解釋什么叫:“先富帶動后富。”
什么叫“讓人民群眾享受到生產力發展所帶來的便利。”
他們不配聽!
陳昭只說了最簡單的道理:
“老百姓才能捐幾個錢?”
“無非是幾文,幾十文地捐罷了。”
“但他們站在這里的只有一個人,可他們背后可都是一個家庭!”
“想想!這里有多少人,那就有同樣多的家庭,這是多么龐大的市場啊!”
“木炭價格雖然很高,但已經在開封用了很多年了,群眾基礎牢固。”
“蜂窩煤的價格便宜,但煤炭‘有毒’的印象早已刻進人們的腦子里了。”
“今天在這里每個人發一秤蜂窩煤的條子,叫他們自己去車家炭行領取。”
“一是營造出一股蜂窩煤賣的很火爆的假象。”
“二是迅速打開市場,這么多人拿到蜂窩煤,心里可能還有顧忌,但不可能沒一個人去用。”
“只要有一個人用了,就會一傳十,十傳百...”
“三是討好宮里的那位,咱們可都是在為他做事啊!”
聽完陳昭的解釋,車濟三人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這么回事!”
他們三人在很久以前就坐上了行業扛把子的位子,站得太高了,忘記了如何與下面的百姓打交道。
蜂窩煤主打的就是下層市場,搞得就是一個薄利多銷,照著車濟原來的經營思路,鬼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坐上銷量第一的寶座。
“陳宮使,真是一個天生的商業奇才啊!”車濟由衷的恭維道。
“陳宮使,以后有新的賺錢法子,還得想到我們這些老朋友啊!”孫員外附和道。
“一定,一定!”陳昭敷衍道。
嘴上跟車濟三人說著,眼睛卻一直看著分發物資的地方。
陳昭看到一個四、五十歲的大伯顫顫巍巍地從懷里掏出整整十幾個銅板,在桌面上一字排開,眼神中帶著不舍,但還是把身上所有的錢捐給了陳昭。
景德元年是,開封連續發生三次地震,大伯就是地震的受害者之一,全靠宋廷的救援及時才活下來,老伯對趙恒是有感情的。
陳昭發糧就是為了這群人,自己都舍不得花的錢,捐給官家倒是毫不猶豫,他們才是大宋的國本啊!
沒見到老伯拿到糧食后,眼眶都濕潤了。
“話說開封府的人呢?”
“御街這兒圍了這么多人,也沒見他們那派幾個衙役過來幫忙維持一下秩序。”
“說起來還得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多帶了些人過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陳昭抱怨道。
“喔!對了,我們陣仗弄這么大,宮中會不會派太監來監視我們?”
“說起太監,我這兒有個笑話:從前有個太監.....”
陳昭停頓了好一會兒。
有一道不屬于車濟三人的聲音傳來:“然后呢?”
陳昭笑著說道:“下面沒有了!”
但這次沒有人給他捧場,現場十分安靜。
“唉,你說...”
陳昭轉過身去,見車濟三人如喪考妣一樣站在一旁,雙唇緊抿,臉憋得通紅,又悲又笑。
他們旁邊站的是一個身穿常服,下巴光溜溜的,膚色嫩白的人。
“某周懷政!”
“開封府的人,是我叫他們退下的。”
聲音有些尖銳。
結合綜上所述,這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太監,這TM是個太監!
陳昭心里有些慌亂,倒也不是說害怕,更多的是背后說人家壞話后被抓包的羞愧感。
“是中貴人啊!”
“我說怎么今天直聽得喜鵲叫喚,原來是您來了!”
陳昭諂媚地笑著說道。
“您們退下吧。”周懷政輕聲說道。
周懷政也是有品有階的大太監了,犯不上和陳昭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置氣,跌份!
更重要的是現在陳昭在趙恒心中有一定分量,不可妄動。
接下來與陳昭的對話,這三個商人沒必要聽了。
車濟三人如釋重負,拔腿就跑,陳昭也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轉身離去。
“陳宮使,我們談一談,可以嗎?”周懷政微笑著說道。
“可以,可以!中貴人想聊什么?”陳昭陪著笑臉。
“陳宮使,奉旨修宮才不過半月,就籌集了所需的全部費用,真是少年英杰啊!”
“怎么做到的?”
陳昭的擔心成真了,趙恒雖然沒有明說,但架不住下面的人想進步。
陳昭之前賣宅子,買煤礦,動靜鬧得挺大的,但也沒多少人關注。
今天陳昭可是真金白銀地收了五萬貫回來,這算是明晃晃地告訴眾人:
石炭能賺錢!
周懷政問陳昭是怎么做到的,老老實實回答了,他找你要法子怎么辦?
這煉焦的技術無論是在陳昭手上或是在宮中,都是給官家做奉獻嘛!
陳昭表情恭敬起來,說道:
“我哪是什么少年英杰,只是托官家的洪福,僥幸賺了幾個錢罷了。”
“若要問怎么做到的,其實很簡單。”
“心里七分想著官家,兩分想著百姓,只剩下一分給自己就行了。”
好回答!
趙恒真的缺這幾萬貫、十幾萬貫嗎?
很明顯,不缺,重要的是陳昭的態度。
陳昭一句“托官家的福”把趙恒捧得很高,把自己貶得很低。
如此一來,周懷政想開口向陳昭索要賺錢之法也做不到了,畢竟:
趙恒貴為天子,心里裝得可是九州萬方,哪看得上陳昭這點雞毛蒜皮的利潤!
再者陳昭的“七分想著官家,兩分想著百姓,只一分想著自己。”更是表明了陳昭的態度:
“官家,我可是在為您做事啊!”
也是,陳昭費力的籌錢不就是為了給趙恒修宮殿嗎。
而且,你看看今日捐款的百姓有多少,他們可都對官家抱著一片赤誠之心啦!
陳昭可沒讓百姓吃虧,他們捐的錢可都如數退還了,用的還是官家的名義。
面子里子都有了。
這樣,姓周的再要法子,他丟得起這個臉,趙恒可丟不起!
周懷政一陣無言,“這小子說話滴水不漏,還善于揣摩圣心,不去當太監,真是委屈他了。”
趙恒并沒有下指示,周懷政也只是順嘴提上一句,不成功也無所謂。
和陳昭再聊幾句,陳昭嘴里還是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透露出來,油滑的很,跟塊滾刀肉一樣。
周懷政也不再廢話,準備告辭了。
沒走兩步,便聽到陳昭一句:“中貴人,某會交稅的,重稅!”
回頭望去,陳昭憨厚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