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說，到底是懷了，白風也不會就這么剝奪人家做母親的權利。

而且看樣子，雙子們也不是很排斥——連那個在修車時經常跟尸體一樣的小狼臉上都多了些許笑容。

但其實白風知道，小狼這么不開心是因為她失去自己引以為傲的利齒與健碩的肌肉。

小狼是有打開心房的法門了，那小羊呢？

白風轉頭盯著坐在地上，低著頭撫摸腹部的千玨，想著近來這幾天里，窺探心聲得來的信息。

沒什么追求，就一普普通通的混吃等死的打工仔。

硬要說的話——凈化暗影島那群貴物算是目標？

可白風一想，未來千玨怎么可能會還當死神，所以這算什么目標？

搖了搖頭，將同時懷上的姐妹花收回面具里，系在腰上，白風繼續朝著未知的方向前進。

他已經有預感了，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必定會有所收獲。

……

……

北地，東北方向。

毗鄰大海的一座小山谷之間，坐落著整個北地最雄偉的要塞——

霜衛要塞！

這是一座興建于遠古時期的軍事堡壘，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它不單單是用來保護某種東西，還是用來監視地底深處的黑暗的橋頭堡。

在霜衛要塞的最下方，名為“哭嚎深淵”的坑洞邊上，是一座由遠古半神為之打造的巨大橋梁，使得這座巨大的要塞能連通前后兩個部分。

而在橋梁下面，是極寒冰窟，是通往未知領域的恐懼與黑暗的源頭。

“布諾斯，該我們執勤了?！?

一個略顯蒼老的霜衛人叫上一個年輕人，坐上了前往深淵的巨大籃子當中。

看著蒼老同事臉上那僵硬到跟冰塊似的臉蛋，年輕人忍不住發出悲鳴。

“一想到未來至少二十年都得面對你這張臉，我恨不得從這跳下去?！?

負責運輸他們下去的守衛卻笑了：“醒醒吧小子，那老頭指不定哪天死了?！?

老頭哼了兩聲，沒有言語。

這張層次的開玩笑不過是枯燥的巡邏生涯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真無聊，誰會樂意接受這種玩笑？

這里是哭嚎深淵，除了一隊特定的執勤巡邏的霜衛人以外，基本沒人的鬼地方。

裝了兩個人的籃子不知下沉了多久，就當年輕人都快睡著了的時候，他們終于落地了。

“醒醒！”老頭毫不客氣地給了年輕人一個大嘴巴子，喚醒年輕人后就一馬當先，邁步走向黑暗。

深淵最底部其實并不算黑，甚至還有莫名的光源，所以兩人也不用攜帶什么照明設備。

先是照?？匆幌逻吔堑囊粔K冰坨——

臻冰下面，是一頭體型比人類大上好幾倍的猙獰巨獸，橙紅色的皮毛，恐怖的獠牙，憤怒的表情...整一個蠻荒兇獸。

年輕人揮了揮手，算是跟這家伙打了個招呼。

老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算什么，曾經有個比他還癲——給冰塊和石頭取名，總是自言自語的，終于有一天徹底瘋了。

然后，被他親自處決了。

拉上年輕人，兩人一同走向深處。

里面的東西，才叫真正的黑暗。

但愿這個新來的年輕人慢一點瘋。

老頭一邊無聲地呢喃著，一邊帶隊進行日常的巡邏。

“老頭，這里是不是哪里不對？”

突然間，布諾斯心悸地發問道。

“哪里不對？這里每天不都這樣？”

“不，我是說...我不太對？”

“布諾斯？你在說什么蠢話?。俊?

轉頭一看，哪還有年輕人的身影，只有回蕩在黑暗之中的蒼老聲音告訴老頭——

這里除了他以外，其實一個人也沒有。

“布諾斯？”

沒人回應。

又是一次呼喚。

而這一次，有回應了。

“是的，我在這?！?

老頭循聲望去，只見來時的路上冒出個急忙忙的身影，他揮舞著手臂，熟悉的樣貌讓老頭松下心神。

“你小子，跑哪去了？”

布諾斯嘿嘿一笑，盡在不言中。

同為男人的老頭冷哼一聲，轉過身去接著帶隊。

似乎，這一次就平靜了許多。

老頭帶著年輕人，一遍又一遍地熟悉著巡邏的流程，加深印象。

而這個過程里，也同樣勾起了老頭的不少回憶。

不知不覺間，年輕人的身影逐漸跟他回憶中的某個人相融合。

一樣的姿態，一樣的性子，一樣的...

面孔。

“布諾斯？”

“怎么了？我在這?。俊?

“我怎么感覺，你有點眼熟？”

“是啊...我們見過哦~”年輕人笑了笑，指著腳邊一塊凸起來的，像極了某種器具的冰：“你看那，還記得嗎？我給他取名叫做杯子。”

老頭愣住了。

“還有那邊那個像鳥兒翅膀的，我給他取名自由之翼?！?

“這邊的...”

年輕人如數家珍似的，給老頭介紹了他的冰塊與石頭朋友。

然而越聽，老頭就越發感到寒冷。

“你瘋了，布諾斯?！?

“我沒瘋，是你瘋了?！?

“滾開！”

老頭的聲音變得有些歇斯底里，血絲爬滿了瞳孔，他粗暴地推開了年輕人，逃避似的跑開了。

“你跑不掉的，像你當年追殺我一樣...記得嗎？”

年輕人的面孔逐漸變得猙獰可怖了起來。

那熟悉的模樣，讓老頭大駭。

他想起來了，他什么都想起來！

可是，一切都晚了。

“是啊，一切都晚了。”

沉沉的夢境中，一個頭上帶著遮住眼簾，頂部延伸出月牙形的尖角頭盔的女人默默地看著，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麗桑卓不記得自己多少次夢見這種情況了。

作為遠古遺留下來的余孽，她總是那么的敏感與麻木。

對黑暗敏感，對黑暗麻木。

對任何涉及黑暗的情況而敏感，對任何由黑暗無意識間引起的更深層次的壓抑而感到麻木。

曾經有巡邏深淵的霜衛人問她，底下是什么。

麗桑卓說：

那是深邃的黑暗、是帶來毀滅的災厄、是恐怖的不可名狀之物...

是，她曾經的主人。

只是，背叛如閃電般迅速。

當麗桑卓意識到她可能給瓦羅蘭大陸帶來了一個錯誤的時候，她出手了——

利用哭嚎深淵里的永寒臻冰，給這些外來者上了一課。

但這很顯然不夠。

麗桑卓能明顯的感受到，祂們沒有死去，只是陷入了沉睡，偶爾還會復蘇，來到她的夢中，對她承諾一次又一次的永恒投誠。

然而麗桑卓沒有任何回應，她一遍又一遍的從惶恐中逃離，因為她怕。

怕自己想起了阿瓦羅薩和賽瑞爾達的面孔。

很抱歉，但我不得不這么做。

內心呢喃了一句，麗桑卓低下頭去，行了一個非常古老的禮。

“寒冰正在消融...我必須要抓緊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