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內斂的瘋子？”古青細細的嚼著這幾個字眼，以自己的見聞實在難以想象什么瘋子是內斂的。

“她啊，的確在世俗的記載很少。我想想，她的瘋大概是那種能夠很平靜地看著自己死掉的程度吧。”

對這位蔡族老祖的印象更加撲朔迷離了。

“咚咚，前輩，你們醒了嗎？我準備了早餐...”

覃義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古青拽著睡眼朦朧的古黛起來洗漱，昏迷了一整夜的青魚兒也醒了過來，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凄慘地哀喵了幾聲。

陳阿蠻走進餐廳，這是一個開放式廚房，蒙麗正坐在吧臺前的高腳椅上，百無聊賴地喝著牛奶，看她眼下的黑眼圈，也不知道昨晚去做了什么。牛奶泡沫粘在她的嘴角，竟和她慘白的膚色也融為一體。

覃義群的手藝相當好，烤的焦黃起泡的米塊包著青菜葉子和煎好的豬肉排，里面這個醬是梁州當地的腐乳加剁椒，配上甜口的豆漿，恰恰好中和掉其中的辛酸苦辣。

“你的手可真巧。”

面對食客對自己毫不客氣的夸贊，覃義群只是微微笑著點頭示意。

“您現在只能這樣吃嗎？”

三柱線香擺在法壇里，為陳阿蠻帶來一絲屬于人間的至味。

“嗯，還沒決定好要不要重塑軀體，就先這樣吧。不過你們這兒竟然也隨時擺著貢香？難道蔡秋子也沒重塑嗎？”

蒙麗輕輕地放下杯子沉默不語，覃義群也是同樣的姿態，不敢直視陳阿蠻的眼睛。

“哎，她們倆不想說，就讓老頭子我說吧！”

蒙麗腰間的葫蘆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一縷青煙從小口中飄出。老者須發皆白，腰背佝僂，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

“陳前輩，在下是蒙族第一百九十七代族老，您叫我蒙白就好。”

打量的眼光從上掃到下，這個名叫蒙白的老者的確超乎了陳阿蠻的想象。

“你也是復生之魂？”原本坐在高腳椅上的陳阿蠻站起來，圍著蒙白轉了好幾圈。

魂體呈現出虛影的模樣，說明本身的存在不夠穩固。

“老朽何德何能，不過是一個殘缺品罷了，如果您想知道具體事宜，可以后續同蔡老商討。小老頭想和您聊的是關于蔡老的話題。我們也實在是求助無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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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蔡秋子要死了？她不是早死了嗎？”

“前輩，非也。這次蔡老要迎來的是真正的死亡。據我所知，神靈體的復生需要滿足兩個條件，一是有殘留的意志，二是有復生的憑依。現存的大多數神靈體多多少少都是在那場大戰中參與過封印的天驕們，他們即使沒有管理者的權限，但他們當作鎮壓物的本命法器也鎮壓著一個個小的節點，受到天域結界的靈氣反哺，因此有殘余意志的留存。”

“但蔡老她不僅毀掉了自己的本命法器，甚至連蒙族祖先——蒙少榮過渡給她的天雷子也一同毀去，雖然被及時阻止，但梁州這一片地界因為天雷子的受損導致鬼災的出現率比另外八州更高，甚至出現了天榮小區的事件。”

“第二個條件，復生的憑依。大多數世家天驕的憑依會根據信仰分別落在家族成員身上，所以除非家族全體滅亡，神靈體是很難被徹底消滅的。但您也看到了，蔡清空帶領著蔡族人徹底離開了蔡老。僅靠蒙麗兩人的供奉是無法支撐蔡老的存在的。”

“然后呢？”黑衣女人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雙目微紅的蒙白。

“你不會以為我和蔡秋子那個女人關系很好吧？”

“難，難道不是嗎？蔡老讓我們來蒙自城等你！”陳阿蠻不屑一笑，眼睛里的戲謔幾乎要裝不下了。

雖然不知道蔡秋子為什么要派個傻子來找她，但不妨礙陳阿蠻對于這個老對手的嘲諷。

“她是死了一千年死癡呆了，竟然來找我？是手里的靈石多得燒不完了嗎？”

“恰恰相反，我手里的靈石一顆都沒有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陳阿蠻的背后傳來。

轉頭一看，這不是自己的老熟人嗎？

“啊，我覺得昨天的戰斗還是給我留下了一些后遺癥，我怎么好像看見了死人在說話？！”

蔡秋子幾乎瞬間就驅使靈氣攔住了陳阿蠻的去路，她的頭發很黑，遠比陳阿蠻的還要更長，遠遠看去，只能看見如同河流一般的黑發在地面蜿蜒。她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老氣，只是很冷漠，很平淡，像一個沒有情緒的雪雕娃娃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威脅別人。

“我覺得那也許不是后遺癥。你說呢？陳阿蠻？！”

“有話好好說。打架是不文明的...”

在經歷一頓友好的招呼以后，兩個千年前的熟人就這樣坐在一張桌子前點著香吃了一頓無言的早餐。氛圍太冷以至于古黛下樓時都輕手輕腳的，青魚兒也一點不敢咋呼自己的毛被毀了。

等到不相干的人都離開以后，陳阿蠻才率先展開了話題。

“真的像那個蒙族勞什子族老說的，你毀了自己的本命法器？還利用蒙少榮給你過渡的權限，損傷了天雷子？”

“嗯。”

在這個問題上，蔡秋子的態度極其坦蕩。

“不好奇為什么嗎？”

陳阿蠻翻了個白眼，有些無語地撇了撇嘴。

“為什么？”

“因為這個世界變了，它根本不是我們所期待的世界！我們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卻得到這么一個結果，還不如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啥*。”

兩個大大的白眼完美詮釋了陳阿蠻的態度。

“你跟蒙少榮都是大傻*。你當這個世界是什么？橡皮泥么？你別說死一個你，死千千萬萬個你都改變不了任何東西，力量帶來的階層是那么容易打破的東西的話？還至于封印靈氣才能解決問題？你自己都是個世家子弟，作出這幅姿態只會讓人覺得虛情假意。早點給我收起來！不然早晚給你套個麻袋，打斷你的腿！”

其實古青根本不必那么冥思苦想蔡秋子是個什么樣的人，一般都被陳阿蠻稱為瘋子的人，都是真正意義上的瘋子，毫無任何贊美之意。

客廳里傳來的丁玲哐當的打斗聲就是最好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