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鶴飛的額上流下一顆豆大的汗珠，順著被擠壓的臉一路向下，劃過有些渾濁的雙目。

一陣荒謬感突然涌上他的心頭。

他是怎么敢在號稱擁有看透靈魂之稱的蔡族人面前撒謊的，不對，他是怎么敢糊弄蔡清空這個恐怖的女人的？

“看來你稍微清醒了一些。”

失去蔡清空的鉗制，花鶴飛的雙腿像煮熟的面條一般軟倒在地，冷汗涔涔，幾乎給他洗了個澡。

“我不知道，我，我以為...”

花鶴飛雙手抱頭，反復確認著自己腦海中閃過的記憶，從發(fā)現(xiàn)城內(nèi)出現(xiàn)異樣到發(fā)布徹查命令，再到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和他的談話，然后他就撤銷了命令，甚至刻意地不再關(guān)注那個地方。

最開始還有長老會的族老向他建議，后來那個地方的名字就直接消失在長老會的議題中。

“蔡相，我...對不起...”

蔡清空摩挲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她最開始得到結(jié)果的時間并沒有多久，對于事件的了解僅限于長老會倉促之下趕出來的一份報告，她本以為這件事只是手底下的人玩忽職守或是生有異心，按照規(guī)矩處置了便是。

她這個大忙人之所以出現(xiàn)在蒙自城也是追著陳阿蠻的腳步而來。

皇帝對陳阿蠻手里的東西很感興趣，本以為這次事件不過是意外，沒想到會從陳阿蠻的口中聽到那樣的回答。

梁州天域結(jié)界的紊亂程度又上升了，以致于真的有天魔通過縫隙鉆回了人間。

在檢查過這幾個之前受她信任的族老后，蔡清空頹然的發(fā)現(xiàn)陳阿蠻所說的是真的，甚至在梁州官場內(nèi)很可能有更多的人在無意識情況下受到了天魔的蠱惑。

“你們先出去吧，這兩天不要單獨外出，盡量呆在家里，有事我會聯(lián)系你們。”

一眾后背汗?jié)竦淖謇蟼兡_步亂顫，跟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這是解除蠱惑后遺癥之一。

空曠的會議室內(nèi)，蔡清空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貼心地黑衣保鏢為她關(guān)上了房門，隨即轉(zhuǎn)身，變成一團像是被小朋友隨意揉捏而成的黑影，乖順的回到蔡清空的影子中。房間內(nèi)的其余黑衣保鏢亦是如此，只留下在門口盡職盡責的兩個保鏢不變模樣。

右手中指帶著厚繭的手握著杯延，茶水已經(jīng)冷了。

“嘖，出來一個，去給我泡茶！”說罷，蔡清空還不爽地跺了兩下地板，一道黑影猶猶豫豫地又從蔡清空的影子里出來，接過茶杯，轉(zhuǎn)身去倒茶。

“喂，您好，這里是皇室秘書處，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

“給我接秘書長，就說天要塌了。”

“這個時間，秘書長已經(jīng)休息了。”

“那就把他叫起來，說他老婆跟人跑了，再不起來明天就該上中州新聞頭條了。”

過了五分鐘這通電話才達到了真正應(yīng)該接聽的人的手中。

“蔡相！你這個點打電話來是有什么事嗎？有什么是我能竭誠為您服務(wù)的？”

“預約一下陛下明天的行程，最遲明天下午，我需要和陛下以及樞密院的人開個會。”

“明天下午嗎？恐怕不行，明天陛下要去處刑司總部開會。”

“也行，就那里吧。”

電話另一頭的男人被迫從床上爬起來，他已經(jīng)連續(xù)一周都沒有合眼了，即使他是修士也經(jīng)不住這么熬啊，又不是熬鷹！

只是他不敢有更多的抱怨，只能重新爬起來做計劃聯(lián)系各方。

變化來得比凌占英想象中更快，在接到蔡清空的私人電話后，她難得的從堆成小山文件中抬頭，扶了扶那副金框眼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該來的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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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古青在太陽的照耀下醒來，她睡在一間朝陽的客房里，旁邊還躺著睡得四仰八叉的青魚兒，古黛則在另一頭睡著。

“你醒了？”

陳阿蠻坐在床尾的椅子上，手里還拿著一本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翻出來的《靈氣與怨氣的前世今生》，作者蔡清空。

“前輩，早上好。”

古青直起腰，腹部的疼痛已經(jīng)好了不少，修士的體質(zhì)大都比常人好上不少，尤其古青已是煉氣之境，可調(diào)用的靈氣比古黛這個生瓜蛋子多許多。

但靈氣并不是萬能的靈藥，吐納和調(diào)用靈氣可能增大身體的肌肉比例，甚至將靈氣依附在肌肉中成為無堅不摧的盔甲，但它本身并不具備療傷的功效，最多也就是增強身體的活性，造血更快，代謝更強。

昨天被蒙麗那么惡狠狠一撞的腹部今早起來已經(jīng)只有些許的青紫了，大約是一些肌肉損傷還沒有完全恢復。

“前輩，您真的認為蔡秋子前輩叛變了嗎？”

兩人之間沉默了很久，古青才終于憋出了這么一句話。

她昨天在車上聽到蔡清空怒吼出這句話時，內(nèi)心的驚訝不比陳阿蠻少。與陳阿蠻的存在被抹除不同，蔡秋子的名聲因為蔡清空而時常被人提起。

“啊！這個蔡清空是不是魔鬼啊！編的這個教材這么難！還讓不讓人活了！我靠！蔡清空！我詛咒你！詛咒你們?nèi)覐睦献娴绞缹O，這輩子考試都不及格！”

這是自長生年開啟后，修士教育進入各大高校，時常在那些學生口中所能聽到的話。

古青也時常會對著蔡清空編撰的教材急得扣頭，無它，從原理、方法、詳注到延伸擴展，蔡清空編的每一門課都能讓學生在看到書的那一剎那起生理反應(yīng)——頭暈、眼花、嘔吐更有甚者兩眼一翻就躺在地上不學的。

足以可見蔡清空這個人在眾多學生中的恐怖威望。

所以，當聽到蔡清空說出那句話后，古青也愣住了。

“這要看你怎么理解這件事。如果你把姓蔡的當作蔡族的先祖，當作大昭的一員，那么毫無疑問，她的所作所為的確背叛了人類。”

“那，您把她當作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她啊，大概是個很內(nèi)斂的瘋子吧。”陳阿蠻說起這話時，眼角瞇起，像一只吃到肉的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