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一轉眼三年過去,京城的爭斗雖然是絲毫未減,但是柳在王府的日子卻是一天比一天滋潤。
柳姑娘正坐在那熟悉的涼亭里吃著桂花糕,手里拿著京城中正在廣為流傳的畫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柳管家!柳管家,世子爺回來啦!”
一個喘著粗氣的婢女跑過來,對著柳興奮的說道。
柳管家這個職務嘛,倒也沒什么實權,只是柳失憶后看見府邸里人都對管家特別尊敬。一時興起后,她說和孔天承的關系更進一步,她要當柿子的管家。
哦,不對,孔天承說柳只能當他一個人的管家。
柳像是沒聽見一樣,翻了一頁手中的畫本子,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的身影逐漸將她籠罩。
“世子爺?”婢女驚呼一聲。
孔天承不情不愿的給婢女使了個眼色,這才放心。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候,兩個人此時共看一本畫冊,柳看的聚精會神,身后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畫的倒是不錯,就是這故事有些稀爛,什么叫狐妖娘子?我長這么大殺的狐貍可不少,也沒瞧見哪個成精做妖怪....”
說話的人是孔天承,剛上完早朝回來,身上的官袍都來不及換下,就火急火燎的去后院涼亭找小柳。
現在的孔天承已經及冠,長相成熟許多,下顎線分明,鼻梁高挺,眼睛也更為凌冽了幾分,大概有一米八幾的身高,看起來很有壓迫感。
倒是柳的頭發白了不少,當年那箭中的毒素,已經滲入到她的骨頭里,孔天承這些年尋來很多天材地寶,只希望這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
因為再過幾年,柳及笄的年紀到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柳成婚。
柳不清楚自己身體的情況,每天照舊開開心心的,早就聽到孔天承這個壞家伙回來了,沒成想還在她身后看了半天畫本子。
她不滿的說道:“你覺得不好你寫一個,我再拿你的銀子找畫師去作畫,你覺得如何?”
孔天承像是習慣了和她斗嘴,也不惱,就坐在柳身旁的石凳上,一把奪過柳手里的畫本子。
他皺著眉頭問:“我不是每個月都給柳管家一百兩,還要用本王的錢請畫師,快說,這錢怎么花的?”
柳像是被抓住小辮子一般的窘迫。
她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自己去京城最大的酒樓吃飯和一個食客打架,賠錢賠了八十兩銀子。
“我,我說不出口!”
柳說完就想跑,人剛站起來就被孔天承給摁坐回原位。
他還以為是這些年過去,孔知鶴還對自己的小柳有想法,想著法子的騙小柳,跟那個皇帝回皇宮。
殺了他都不可能帶走柳!
孔天承臉色鐵青,連帶著聲音都低沉了許多。
“羅九,暗衛應該知道柳這幾天都去過哪里,都叫過來一五一十的說,一個地方都不能漏!”
要說吃飛醋這點,孔天承還真沒服過誰,也是皇帝當年不死心,微服私訪的事情都干得出來。
柳還偏生沒有心眼兒,總被外人唬的云里霧里,雖說孔知鶴這幾年消停許多,但他還是不放心。
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柳這時候見孔天承生氣,也不敢隱瞞,憋足了氣把話說完。
“我前日去四方酒樓吃飯,有個食客笑話我是個騙子吃霸王餐,還笑我吃相難看,我當時氣的厲害,不小心就把他腿給打斷了,賠了他八十兩銀票!”
旁邊剛準備動身的羅九,聽到這話也嗤笑出聲。
柳的臉色漲的通紅,嘴里喘著粗氣,眼里都是委屈。
孔天承沒笑,這事其實和自己照顧不當有關,他給了柳足矣和其他貴族媲美的錢財和衣食。
但他自始至終還沒給柳一個與之媲美的身份。
孔天承從腰間摘下貼身佩戴的腰牌,上面刻著皇族才配有的龍紋,他嚴肅地把牌子,放在柳的手心里。
“以后誰再多嚼舌根,你就把這腰牌亮出來,記住了嗎?”
羅九咂舌,黃金腰牌,見此牌者當如見親王。
可憐羅九還沒從驚訝中緩過來,就聽見那世子爺那個心腸黑的開始吩咐自己。
“查查柳管家的八十兩落到了誰的手里,再把手也廢了。”
“哼,八十兩,可夠我們柳管家買兩個月的畫本子呢。”
世子爺的錢哪有那么好賺。
羅九欠身,又問了一句:“世子爺,四方酒樓那邊用小的打理一下嗎?”
孔天承不耐煩的擺擺手。
“不用,一會兒我親自陪小柳去一趟四方酒樓,比什么都管用。”
原本還有點害怕的柳,瞬間高興起來了。
“天承,我請你吃四方樓的烤鴨!”
柳在高興的時候才會比較親昵的喊他名字,他很難聽見這家伙小嘴兒抹蜜的跟自己說話。
“你的荷包是不是又鼓起來了?”
柳聽見這話,眨巴著眼睛掏出荷包,鐺鐺鐺的幾聲脆響,還是碎銀幾兩。
“四方酒樓的烤鴨三兩一只,我還有一兩買盤點心吃,嘿嘿。”
孔天承滿眼寵溺的看著她在傻笑,掏出懷里的一沓子銀票遞給柳。
“今天還是我請你吧,你說的那兩樣都不夠你自己吃的,還請我吃烤鴨。”
“諾,這是二百兩,拿去找畫師還是找先生作畫都行,不是想看我寫的故事嗎?”
柳使勁的點頭,果然府里的丫鬟們說的沒錯,世子爺最為賞識的還是她這個柳管家,要知道府里執掌大小事宜的錢管家每個月才有五十兩的月祿。
孔天承帶著柳坐在轎子里,準備去酒樓吃飯,兩個人原本還好好的,都在打量京城里熱鬧的街景小攤。
哪知道天不遂人愿,孔天承見柳半天沒說話,低聲問道:“小柳?睡著了?”
柳沒回他,等到孔天承扳過柳的身子,才發現她蒼白的嘴唇旁還掛著一點血跡,眼睛紅紅的。
柳怕自己倒下去,抓住了孔天承胸前的衣料,這才堪堪坐穩。
“天承。”
柳一開口就不斷地有黑色的血向外流出。
“我今天真的想請你吃烤鴨。”
“你吃烤鴨,我拿剩下的銀子買一碟桂花糕。”
“我沒哭,所以你的這里不會疼。”
孔天承此刻很難形容自己是什么感覺,他最疼愛的人正在自己的懷里一點點變的冰涼。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孔天承抱著柳,準確的說應該是柳的尸體,來到了四方酒樓,只點了兩樣東西,一只烤鴨,一碟桂花糕,在周圍人震驚的情況下,他瘋瘋癲癲的。
孔天承對著柳的尸體在說話。
“你不是最愛吃這糕點了嗎,吃一口吧。”
可是,尸體怎么可能張嘴。
他許是覺得自己太兇了,又把聲音降了幾分。
“吃吧。”
“求你了。”
那天,羅九好不容易才攔住帶著柳尸體到處跑的孔天承,他知道世子爺有多難受,但是,柳姑娘的身體早就是強弩之末,孔天承也該知道,只是他不肯承認。
“世子爺,柳如果不下葬的話,靈魂是得不到安息的。”
孔天承按照古代王妃的最高禮儀給柳辦了葬禮。
一夜荒唐后,過去十幾年,他也從世子變成了新的攝政王,不過他對這些江山社稷毫無興趣。
孔天承享年三十一歲,終身未娶,唯獨皇族后世流傳的族譜上,寫著他妻子的名字。
他妻子單名一個柳字,沒有姓氏。
民間也一直廣為流傳一個畫本子,叫《狐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