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一臉憂色。

張之維淡笑道：“你們多慮了?！?

“師兄，這哪里是多慮啊！”張懷義卻不肯罷休。

“就是啊！之維兄，這可兒戲不得，倒也不是說我們怕死，只是如果在這種環境下心猿一旦失控，縱使最后得以解決，對您后續的破境，恐怕也還是有影響的吧！”周圣和劉旺也點頭附和道。

張之維一陣無語。

這架勢他已經看明白了。

他知道。

如果不把這些小老弟說服。

接下來這事兒，肯定沒法繼續推進下去了。

念及于此，張之維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認真道：“我和心猿較勁這么多年，一直相安無事，自是有我的一番道理?！?

“外人或許以為，我的金光咒造詣最高...當然，金光咒確實還不錯，但我的靜心咒，也不是蓋的，在對付心猿這一方面，頗有心得。

況且師弟你忘了嗎？先前陸老太爺不是還送了我們寶貝符劍？

那玩意同樣有靜心效果，這么多重保險，你還有什么好擔憂的？

你是覺得我太菜了，拖你后腿了，還是真給那些小妖臉了？”

“這......”

張懷義面露遲疑之色。

是啊。

自家師兄作為后世百年唯一指定絕頂級高手。

性功命功，自然沒有一塊會是短板。

正統龍虎山冒姓弟子的深厚底蘊在這里，

那六邪是什么東西？

死了便一了百了，半句名聲都留不下的小角色。

憑什么撼動張之維？

看著師弟的模樣，張之維笑容更加濃郁了。

“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呃——

倒也不是這么的說吧。”

剛要勉強認可張之維的狂言，張懷義轉念一想，好像又不太對勁。

以后是以后，現在是現在。

未來的張之維，心神完美無缺，撼如鋼鐵，是不假。

但這并不代表現在年輕時期的張之維，修心方面同樣達到了那種無懈可擊的境界。

古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明明知道自己身處懸崖一線間。

又何必非得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冒這個險呢？

要不......

還是穩一手？

“師兄，我覺得吧.......”

似乎察覺到了師弟心中的動搖又有慢慢堅定的趨勢。

張之維周身金光登時乍明，打斷道。

“呵呵，還有一點，如果我不進去，留在外面，你覺得，就憑你們仨，進去之后能干嘛？除了給人送菜，你說還干嘛？”張之維嘲笑道。

“這......”張懷義頓時訕訕道：“師兄，沒說非得不撞南墻不回頭啊，咱們不是還可以改道去其他鄉鎮嗎，

周邊有八處鄉鎮遇險，總不會每一處鎮子，都被六塵之氣籠罩了吧。”

張之維搖搖頭，面露失望之色，訓誡道：“小伙子，你這個思想是不對的，或者說，從出發點就錯了，

全性妖人，憑什么能讓你如意？

你怎么知道，其他鎮子，就一定沒有六塵之氣籠罩呢？

我記得先前陸家大少說過了吧，全性六邪，可是有六個人的。

如今已有八個鎮子被困，說不定就是八選二的局面。

你如何能保證，一定選得中沒有六邪的那兩處？

最后這也怕，那也躲，選來選去，貽誤了戰機，還不是竹籃打水，天師府的一世英名毀于你手，這種結果，你真的甘心嗎？”

“明明是進退有度的事情，哪有這么嚴重?！睆垜蚜x呲了呲牙。

張之維面容一正，說道：

“懷義啊，你總是畏畏縮縮的，如何能成大事？

你知道我為何強大嗎？

修道者，當一往無前！

今天我這做師兄的，就教你一個道理，

那就叫做——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直面恐懼！”

說完。

張之維冷笑一聲，也不再給師弟墨跡的機會了。

直接給自己做了主。

身形一閃，當場化作一道流光，遁入到了無邊黑氣當中！

氣墻上翻滾涌現的陣陣漣漪，將整個人形瞬間吞沒。

張懷義直接驚了個呆。

“誒！......這！”

小老弟懵逼了半天，愣是沒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周圣和劉旺也尷尬無比。

剛伸出去一半的手，訕訕地縮了回去。

張之維一心要走，以他們這些三腳貓的功夫，怎么可能攔得??？

見事成不可挽回，二人連忙挽尊道：“之維師兄說得對，也沒必要非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咱們快跟上去吧?！?

“莽夫，莽夫啊——！”

張懷義仰天長嘆。

這還能咋辦？

自然只能一臉苦瓜，點頭稱是。

一邊頭痛，嘴里不斷嘟囔著：“這么險惡的世道，怎么偏偏讓師兄這個莽夫成了天下第一，我是真的會謝......”

......

外面看上去濃郁無比的黑氣。

其實只有薄薄的一層。

若是胖一點的人，肚子塞進去，屁股都得露在外面！

不過，當中卻有一股相當明顯的膠粘滯澀之感，類似于江湖上流傳甚廣的‘粟米定’。

稍微碰一碰，就讓人不由心生煩悶之意。

等到徹底跨過濃郁的黑色氣墻。

那股令人窒息的氣流雖然沒有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終歸還是稀薄了無數倍。

張懷義連忙趁機呼吸吐納，默念靜心咒，將腦海中的雜念悉數清掃干凈。

“這便是桐鎮么？”

放眼望去，桐鎮的大街小巷之間，皆是在不斷從各個角落中涌現出絲絲縷縷的氣流，讓原本平平無奇的江南小鎮仿佛披上了一層黑紗，就連天穹之上的陽光，也變得黯淡了些許。

而漂浮在半空中氣流，不僅沒有任何稀釋消融的跡象。

反而有自主意識一般，三三兩兩的湊到一起，匯集成了更大的氣流。

然后隨著微風飄散到低空，化作陰云。

或者和籠罩在鎮子外圍的黑氣之墻融為一體。

儼然是一副要甕中捉鱉的作派。

“把桐鎮上的百姓當鱉了是吧。”

張懷義目光有些凝重。

站在全性妖人的角度來看，其實他們的目地已經達到了。

先前接觸到六塵之氣的那一剎那。

哪怕是身為修道之人的張懷義，都感覺，五臟六腑之間，平日里那些被自己忽視的躁動之意，如同火上澆油，紛紛歡呼雀躍起來。

這便是心中雜念具象化的體現了。

如果再進一步，這些躁動之意，會化作干材烈火，讓人欲火焚身；如果再進幾步，這些聲音、意境，甚至會化作具體人格，與你說話。

到了那時，仿佛身體內多了無數個陌生靈魂，不斷低語呢喃。

讓你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個聲音，才是真實的自己。

如此狀態下，人很容易就會陷入瘋狂。

這種情況，也被稱為走火入魔。

張懷義尚且如此，普通人更不用說，稍微觸碰一點，恐怕都要失心瘋，徹底淪為業障與欲望的奴隸。

“所以，只要所謂的六邪坐鎮此地，就可以一直拿整座桐鎮作為籌碼，以此要挾陸家，甚至圍點打援。”

“而這樣的困局還有整整七處，東面還有一個硬骨頭等著他們去啃.......”

“如果一旦推進不順利，僵持下來，李七再來一手殺雞儆猴，下個最后通牒，陸家要保住周邊百姓的性命，恐怕還真只能乖乖就范，雙手把銀錢送上?！?

張懷義不由心生感慨。

李七不愧被譽為黑衣宰相，真有點東西的。此番連環計劃，不似陰謀，更是陽謀，打的就是一個措手不及與時間差。

由此達成他個人的目地。

至于其他全性門人的利益？

張懷義可不覺得，這個所謂的代掌門，會有什么責任感。

無非是各持所需罷了。

大致分析完局勢，張懷義忽然感覺眼前一道陰影閃過，讓本就不算光線的磚瓦泥地變得更加灰暗。

“什么東西！”

張懷義猛然抬頭。

只見張之維負手而立，背對站于身前，頗有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態。

“總算跟過來了，還不算太無可救藥?！?

“.......？”

察覺到張懷義的注視，張之維轉過身來，神情傲岸，仿佛絲毫沒有受到六塵之氣的任何影響。

“接下來，我打算找到那幫老鼠的藏身之處，然后將其剿滅，

至于你們可以跟緊我的腳步，也可以伺機搜集情報，然后等我的消息。

當然了，我并不覺得，我出手后，你們的情報還能有什么作用?！?

張懷義：“......你禮貌嗎？”

剛想再講兩句掏心窩子的話。

卻忽然聽得。

旁邊很近的地方，猛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

“我才是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