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贈詩
- 從斬蛟開始橫掃十六國
- 文心三言
- 2075字
- 2024-06-04 18:00:00
說著,沈勁便把那幾張紙又掏了出來,遞給了劉引。
“來你先看看,能認出多少。”
劉引接過后,仔細端詳半天,其中有不少字他倒還真能勉強認出來。
從格式上看,紙上寫的應該是幾首詩。
不過出于留一手的習慣,在看了半天后,他還是搖頭道:“弟子愚鈍,只能認出幾個字來,至于這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就更看不懂了。”
多留點進步的空間,既能顯得自己天賦好,也能顯出沈勁的教學水平高。
“哦,那你說說,哪幾個字你能認出來?”沈勁輕撫髭須,像是要考校一下他的功底。
“嗯……這個是木,這個是人,這個是不……”劉引隨手指了幾個比較簡單的字認真答道。
“不錯、不錯,你能識得這些字,倒也不容易了……”沈勁滿意的點了點頭。
出身底層的劉引,竟能在這短短幾首詩中認出好幾個字來,在同伍的大頭兵里絕對算得上是文采飛揚了。
“恩師知道,弟子家中是獵戶出身,幼時鄉里有家富戶愛食野味,弟子便趁著送野味的機會,在他們家中的私學偷偷學了這些個淺陋的文字。”劉引把提前想好的說辭和盤托出。
這個解釋半真半假,原主出身確實是個獵戶,也確實在小時候給別人送過野味,但有沒有偷學識字這回事就不好說了。
但快十年前的事了,又有誰去深究呢?
這番話倒是讓沈勁頗為動容。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在鄉里富戶家中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透過窗戶縫偷看別人讀書寫字的場景瞬間浮現在了眼前。
一個出身如此卑賤之人尚有向學之心,再看看自家的那些子弟,條件比起劉引強了何止百倍千倍,但卻……
沈勁想到這里,忍不住嘆了口氣。
劉引則是立即虛心請教道:“那恩師,這紙上的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沈勁卻把這幾張紙疊了起來,說道:“這紙上寫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東西是誰寫的。”
“您是說……這些東西都是出自謝太守之手?”
“沒錯,這紙上寫的是幾首詩,皆是謝太守出仕前所做。”沈勁露出了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
“那這幾首詩可是有什么玄妙之處?”劉引更加好奇。
但沈勁卻搖了搖頭道:“玄妙自有其玄妙之處,但關鍵是這幾首詩是謝太守贈給王司州的!”
“這王司州又是哪位?”他徹底摸不著頭腦了。
沈勁卻只是捋著胡須,眼神仿佛陷入了回憶。
片刻之后才說道:“也罷,你既是我的弟子,又蒙我拔擢,不日還要一起北上洛陽,這陳年舊事不妨和你講上一講!”
“你是吳興人,我們沈家的那些陳年舊事,肯定也多有風聞,這些我就不多說了,我只說一說這位王司州。”
“這位王司州,諱胡之,字修齡,也曾在咱們吳興做過太守。”
“當年……老夫和你一般年紀,不!是比你稍大些的時候,那也是血氣方剛,為了替父報仇,便帶人滅了吳家滿門。”
“替父報仇這種事你也知道,可大可小,但那吳儒怎么說也算是朝廷功臣,而我又是個亂黨之后,若是真追究起來,嘿……結果可能還真不好說。”
說到這里,劉引察覺到沈勁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與凌厲,平日的那種謹小慎微一掃而空,仿佛又變成了那個手刃仇人、替父報仇的熱血青年。
“還好當時我頗受王司州賞識,他替我多方回護、遮掩,這才沒被朝廷問罪。”
“等到十幾年前,羯趙大亂,石虎病死,朝廷欲趁機經略中原,便將王司州任為了司州刺史,當時他向朝廷舉薦,請求讓我出仕,而朝廷也答應了他的請求。”
“只可惜……他本人患有風眩,還未成行便已病重,不久便辭世,我出仕的事便也耽擱了下來。”
沈勁的神色中閃過一絲落寞,十幾年倏忽而過,從而立到不惑,眼看著就要知天命之年了,他依舊是一事無成。
劉引聽完這些便大致明白了:“如此說來,這位王司州對恩師頗為看重,莫非他生前與謝太守也交游甚密?”
“這是自然,謝太守超凡脫俗、久不出世,當年王司州便常與他一道悠游山林,兩人可謂知己,多有酬唱。”
“超凡脫俗、久不出世……”這兩個詞讓劉引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印象中,謝安好像就是等到四十多才出山做官,好像和沈勁的描述還挺像的。
而王胡之這個名字,劉引總覺得在哪聽說過,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不過從姓氏上便能看出,此人應該也是瑯琊王氏的一員,搞不好他的父輩當年也是王敦之亂的參與者。
如此便能說通,這個王胡之為何會對自家長史這般照顧了。
沈勁之所以把謝太守寫給王胡之的酬唱之詞翻出來,恐怕想用這些來勾起對方對老友的情誼,順帶拉近一點雙方的距離。
“長史,太守府已經到了!”趕車的兵士朝車內喊道。
馬車緩緩停下,沈勁整了整衣冠,走下車來。
等待門口的仆役通報過后,便引著劉引和沈傲之一同走進府門,他們兩個都是有“身份”的人。
其余的兵士則老老實實在門外等候。
進得太守府,幾人并沒有徑直走進前庭的大堂,而是在仆役的引導下,穿過兩側的廊廡,繞到了后院。
這里才是那位謝太守平日里起居休憩的地方。
只見后院庭中竹林掩映,翠葉瀟瀟,端的是一處清凈所在。
沈勁使了個眼色,讓劉引與沈傲之停在了院門口,自己則是疾行幾步上前。
沖著竹林內喊道:“冠軍長史,吳興沈勁,見過謝府君了!”
“長史軍務在身,還能撥冗前來,安甚是感慰于懷。”一陣略顯低沉的男聲從竹林中傳來。
但卻讓劉引有種汗毛倒豎的感覺。
之前身邊的那些弟兄也好,拔擢他的沈勁也罷,都沒能在他前世的記憶中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但謝安不同,這可是他穿越之后,見到的第一個自己知道的古人。
這種奇特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抬起頭,朝竹林深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