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之下，江水湍急。

隔著此間，翻過幾個山頭便是塘安鎮，也是燃心此行第一個目的地。

燃心下山之后，收斂周身靈氣，持杖托缽，一路東行。

他沒有飛行，而是選擇以雙腳丈量世間，去體會這世間名山大川各種風情。

昔年，釋迦摩尼走遍世間終于菩提樹下修成正果，自己此行亦是種修行。

本以為鬼仙小倩會纏著自己，結果發現對方并未出現。

燃心欣喜，“也許兩年時間她早有新歡，如此也好！”

腳步不停，快步而行。

霧氣逐漸彌漫，燃心走近一個渡口。

“此處竟有人煙？”

有渡口的地方便有船，有船的地方一定有人。

此刻，岸邊沒有渡船。不過甲板邊上，長滿蘆葦。

“難道我要效仿達摩，一葦渡江？”

燃心正欲折下一根蘆葦，御物過江。

忽然，一股莫名的氣息在空氣中涌現。

厚重的霧氣里，一艘小船若隱若現，仿佛自江霧中誕生。

船頭，一位身穿樸素布衣的老漢穩穩地搖著櫓，他朝著江岸高聲呼喊。

“和尚，是不是要過江？”

燃心眉目一皺，這老漢，不像看上去那么簡單。

江上大霧彌漫，兩人還隔著百米距離。

然而，老漢卻能清晰地看到他，甚至準確地喊出了他的身份。

“神竅天眼，開！”

天眼洞開，金光閃爍。

他看見江面上妖氣蒸騰，那茫茫白霧，都是妖氣所化。

江面上，更是沒有什么船只。

只有一頭體型巨大的青色玄龜，趴在水面上。

那渡口、碼頭，乃至老漢的模樣，都只是幻術所營造的假象。

“凡是所相，皆為虛妄。妖物顯化，欺瞞眾生。”

燃心眉頭微皺，卻并沒有急于動手。

他并不是迂腐與濫殺之人，知曉這世間生靈，皆有善惡之分。

人有好人，也有壞人，還有普通人。

鬼也是，妖也是，都有中立的一面，小倩就是個例子。

明辨善惡，才能伏魔濟世。

目前來看這玄龜并沒有起歹意，其周身也沒有尋常妖魔那種煞氣。

而且，其修為不過筑基初期，不成隱患。

“以我修為，不懼這老龜。我倒想看看，這老龜不在江中修煉跑來渡船耍什么花頭!“

在他沉思間，小船已緩緩靠岸。

老漢再次詢問，“和尚，坐船么？”

燃心不動聲色，單手作揖道:

“小僧的確有意渡江，只可惜身無分文。”

老漢露出善意的笑容，

“無妨，今日就當我行一善。來吧，我送你過江！”

劃船渡江，不要錢，是要人命么?

燃心心中暗笑，當即點了點頭，腳步一踏上了船。

他刻意收斂了氣息神通，看上去，平平無奇一僧人。

上了船后，也不多言，直接在船艙里坐下。

船夫上下打量著燃心，“我看和尚你不是一般人。”

燃心笑道，“我觀老丈你不是人。”

“和尚說笑了，我這便送你上路。”

船夫微微一笑，隨即揮動船篙，緩緩駛離岸邊。

江水濤濤，波光粼粼。烏篷船緩緩行駛在江面上，一派祥和景色。

船夫上船后，沒有多說廢話，一直老老實實地劃船。

燃心看他暫時沒有異動，也不著急。

順手從懷中取出一本書籍，看了起來。

這本書，名為《大千世界》。

不是什么佛經，也不是功法神通。

而是某位李姓劍仙游歷天下時，記錄的一些所見所聞。

燃心如今是初次下山，對外面幾乎一無所知。

這本書正是明心下山前一晚塞在自己行囊之中。

“我還以為師兄忍痛割愛，給了我什么神鬼志異讀本。”

沒想到竟是這么靠譜的書！

燃心想起大師兄那鬼鬼祟祟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

船頭，船夫瞥了眼沉浸在書中的燃心，心中暗想：

“這傻和尚，現在還能笑得出來。等會兒，就有你哭的時候了……”

燃心心神俱凈，方才船夫那道不善目光盡收眼底。

哼，妖畢竟是妖，忍不住要動手了。

他神識探查周身，一邊閱讀書籍。

根據書籍記載，這個世界，十分浩瀚。

須彌山中鎮天地，無邊苦海彌漫世間，苦海之中，有四大部州。

分別是東勝神洲、西牛賀洲、南瞻部洲、北俱蘆洲。

他現在所處的地區，乃是大唐王朝邊界之地。

大唐疆域遼闊，統治億萬百姓，是南瞻部洲最大的國家。

這些，倒是和自己前世所熟悉的西游記相似。

這個世界的歷史中，唐王確實派遣使者前往西天，

不過并未將大乘真經帶回，亦無師徒五人姓名記載。

此時并非李世民治下貞觀盛世，而是唐玄宗在位末期——年號天寶。

亂世還未開啟，但是已經有衰落征兆。

國之將頹，內憂外患。朝廷之外，神州修行宗門不計其數，還有數之不盡的散修。

其中便有不少人想著攫取大唐氣運。一些妖魔鬼怪，趁著這時期，大肆崛起。

朝廷雖有鎮妖司，但因領土之大，難保全境。

“《大千世界》中雖然記載了修仙宗門，但是卻沒有天庭地府靈山這些神佛。”

“西游世界，但是神佛隱世？”

燃心合上書籍，輕嘆一聲。

妖魔肆虐，不過是亂世前兆。

若是按照前世那般發展，安史之亂到來之時，便是大唐氣運覆滅之時。

只是不知道在這神州土地上，又會產生什么變局？

不過，我下山，不就是為了游歷。

什么神鬼妖魔，朝代氣運。

煌煌大爭之世，我要好好領略一番！

不過，自己如今實力尚弱，還是得多加歷練，應對這亂世！

正思索間，船夫忽然停下了船，笑著說道:“和尚，我載你過江，不收你分文，但卻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成全?“

終于忍不住了么?

燃心抬起頭來，笑容和善道，“何事？”

“也不是什么難事，我曾蒙一位高僧點化，說我只要行善積德便能得天地恩惠，長壽增修為。”

“和尚你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跳下江里。放心，我會馬上救你上來，淹不死你。”

嗯？

好怪的要求，簡直聞所未聞。

燃心為難道，“不可，貧僧不習水性。”

船夫扔下船擼，森寒一笑，

“今日，你不跳也得跳。”

“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