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遇見你，我才會不甘心吧，還以為今天又是等死的一天。”
沈傾塵呼吸一頓，不過看慕初妤的樣子，顯然不知道剛才的話多么讓人浮想聯翩，也可能她知道，只是不在意，沈傾塵更傾向于前者。
而且只是字面意思，單純的陳述事實。
以晉王的高傲，即便龍臥淺灘也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觀念。
很多人都會覺得，一個失勢的晉王，即便過去再高傲現在也碎的差不多了。
看到的更多是她的溫柔與脆弱。
現在的慕初妤可以隨意讓人欺負，可真正能讓她產生情緒波動的，只有那些她在意的人。
她展露高傲的方式就只是在角落里默默舔舐傷口。
因為好奇衍月宮弟子，她才會將目光落過來。
今天就算換個人遭遇慕南歌的戲弄，即便未婚夫是個丑八怪，她也同樣會感到生氣。
她生氣的是慕南歌戲弄她的未婚夫婿，而不是因為那個人是沈傾塵。
二者都是同一個人，卻又截然不同。
……
“慕南歌給你安排住處了嗎？”慕初妤重新靠在床頭，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淺笑，貌似看開了什么，整個人放松下來。
“安排了，還怕我半夜走錯房門呢。”沈傾塵搖頭失笑。
“晚上你過來和我一起住。”慕初妤對妹妹倒打一耙的行為已經見怪不怪。
“？”
沈傾塵抬眼，對上一雙彎月清眸。
這一次，慕初妤沒有移開目光，只是耳根越來越燙，“可以嗎？”
“只要慕姑娘不覺得唐突，我自然求之不得。”
沈傾塵知道慕初妤的心思，二人住在一起的確會避免很多麻煩，起碼晚上的時候會安靜許多，不用提心吊膽提防什么。
慕初妤似是認命一般輕嘆一聲：“果然是衍月宮弟子，對女子的邀請從來不會拒絕，還以為你會和他們不一樣，是我看走眼了。”
“？？”
“讓慕姑娘失望了，我的確不是正人君子，慕姑娘可千萬不要被妹妹所謂的試探結果騙了，更不要抱有期待。”
沈傾塵說著拾起散落在床上的紙張，上面寫的全是自己的優點，玉樹臨風，仙姿玉質，俠肝義膽，沉穩冷靜……
“嘖嘖嘖，這樣完美的人物話本都寫不出來，慕姑娘有所不知，我還有好多缺點。
比如貪財，我這個人很俗，窮怕了，極喜歡錢。
好色就不說了，衍月宮弟子哪有不好色的。
我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登徒子，大庭廣眾就讓人家姑娘以身相許。
不過有一點，我對君子之道的確心向往之，姑且算是個偽君子吧……”
聽沈傾塵如數家珍抖摟自己的缺點，慕初妤莫名覺得好笑，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笑是什么時候了。
看著眼前的俊俏公子，她好像有點明白為什么妹妹會對其另眼相看了。
的確是個有趣的人，而且，比從前見過的很多人都要真實許多。
沈傾塵一甩玄袍，席地而坐，向后靠在床邊，模樣帶點玩世不恭，話頭一轉，“不過我們也算扯平了。”
“扯平什么？”
“我并非慕姑娘心目中的良人，慕姑娘也并非權勢滔天的大虞晉王。
下山前我還想著怎么軟飯硬吃，維護一下世人眼中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自尊，這下不用惦念了，也挺好的。
本來無意為衍月宮正名，現在我倒想順手試試，萬一成了呢？”
偏近晌午的春日澄澈明亮，翠竹林后靜謐的陰翳淡了些。
濕漉漉的春風徐徐吹過，將方才的話語吹散，好似蒲公英一般絲絲縷縷落在慕初妤耳邊。
有點癢。
……
王府的午飯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豐盛。
沒有山珍海味，錦繡珍饈，慕南歌特地吩咐，只需要做一些家常小菜。
簡單吃過后，沈傾塵打了聲招呼，離開王府去看望師姑。
“小姐就這么放走姑爺，不怕他跑了？”
書房里，慕南歌隨意翻看著紅玉呈上來的密信，聞言輕笑道：
“他又不是金絲雀，我關著他做什么，再說他能跑到哪去？
就算她躲進長公主被窩，本郡主也能給他揪回來。”
說笑間，慕南歌將其中一封信遞給紅玉。
“幽王，魏王，代王他們也進京了，動作還挺快的。”
紅玉看完信上內容，面色一寒，沉甸甸的衣襟起伏兩下，
“這幾個鼠輩，不過是收了他們封地上的幾座城，這點小事也用得著進京嗎？”
“城池事小，臉面事大，圣旨還沒到，二叔三叔就讓人把城池占了，太心急而落了把柄。”
慕南歌看完密信，不見有什么動作，手中紙屑如雪，飄落在燈燭里，火苗高挑，映照她臉上的笑意，
“那幾個家伙絕對會借題發揮，在長公主面前狠狠參我一本的。”
紅玉見小姐還有心思碎紙玩，就知道不會有什么事，但還是憤憤不平。
“那幾座城本就是朝廷賞賜給咱們的，二爺三爺知道后馬不停蹄就給占了，生怕誰搶一樣，他們犯的錯，最后還得小姐背黑鍋。”
“不然能如何，他們畢竟是親叔叔，晉王一脈能有今天的風光，二叔三叔也出了不少力。”
“功高震主。”紅玉小聲嘀咕。
“是啊，功高震主，也怪我自己沒用，姐姐當權時他們倆可安分得很。”慕南歌略帶自嘲地笑了笑，“天下第一紈绔郡主，呵呵，這頭銜什么黑鍋背不起啊？外邊不還說我水性楊花，大開控鶴臺搶男人嗎？”
“小姐……”紅玉眼眶有些紅，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
“不過說起功高震主，咱們晉王一脈自認第二天下就沒人敢稱第一，朝廷都開始把藩王封地賞賜咱們了，可真是君恩浩蕩呢。”
紅玉能做郡主的貼身侍女，自然不是蠢笨之人，聽得出小姐話里的兇險。
“長公主為了削藩，怕是已經瘋了。”紅玉淡淡道。
“瘋了嗎？獻祭藩王這幾顆棋子之后，她就是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了，或許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該改口了。”
“真有小姐說的那么簡單嗎？畢竟那個位置，自古都是男人多些。”
“我這樣的紈绔廢柴都能執掌晉王府，她李濼染登基稱帝又有何難，就看她想不想而已。”
“小姐可不是紈绔廢柴……”
“噓，我說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