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沈江驪疑惑，“祖母何出此言？”

沈老夫人：“你呀，得了這樣一副好相貌，性子也安靜乖順。可惜沒投個好胎，父母早早的走了，留你一個小姑娘在世上，沒個依靠。”

“若是你是我的親孫女就好了，以你的資質和國公府姑娘的身份，京城的公子哥，還不是任你挑。選一個好人家，做個像老二媳婦一般尊貴得體，那多好。”

沈老夫人句句都是關切惋惜，可字字都是戳著沈江驪的痛處，提醒她別忘了自己只是一個孤女，雖然喚她一聲祖母，卻并不是她的親孫女。

而嫁好郎君，做尊貴體面的當家主母，那樣風光的生活，只有她的親孫女才能過上。

沈江驪只想知道此行沈老夫人究竟在謀算著什么。

“能得國公府與祖母庇護，阿驪已經十分幸運，只愧疚于不知如何報答這份恩情，至于其他……阿驪不敢貪圖。”

小姑娘嘴上說著不敢有妄念，面上的落寞難過卻藏不住，到底是年紀輕了些。

沈老夫人：“傻孩子，快別這么說，你父親于老二有恩，你便是國公府的恩人。你父親把你托付給國公府，國公府自然會護你周全。只要你聽得進我的話，保管你能尋個好歸宿。”

沈江驪順著她的話道，“祖母這般真心待阿驪，就連流光錦這樣的名貴料子也是先緊著阿驪，祖母說什么也定然是為了阿驪好，阿驪怎么會不聽呢？”

沈老夫人微微笑了下，拍了下她的手，“阿驪可知我這回為何要特意帶上你？還要你盛裝出行。”

“阿驪愚鈍，不知祖母所用何意。”

“阿驪你入京也有段日子了，可知道青桐街的謝將軍府？”

沈江驪不確定道，“是與珠姐姐有婚約的那個將軍府嗎？”

沈老夫人面色微沉，“誰說是珠姐兒有婚約的？”

“難道不是？”沈江驪被她問的立刻變了臉色，有些害怕，忙解釋道：“我也只是無意間聽下人說起的……”

“哪些個亂嚼舌根的！這種風言風語不制止也就罷了，怎么還跟著她們胡說？”見她一副自責的模樣，沈老夫人緩和了幾分，“罷了罷了，你年紀小又是無心之過，這次就算了。”

“多謝祖母教誨，阿驪日后定不會再犯。”

見她態度端正，沈老夫又道：“不過國公府確實和謝府有一樁婚約。”

沈江驪欲言又止，到底是害怕說錯話，什么也沒問。

“這門婚約，十多年前老國公與謝老將軍情同手足，沈謝兩家定下兒女婚約，只盼兩家情誼留傳下去。謝家三代單傳，孫子輩只有謝寧一個獨子。”

謝寧，沈江驪是知道的，一場敗仗折了數萬人的性命，折了一雙腿，也折少年意氣，將軍府輝煌不再，門第漸微。

沈老夫人為何要否定沈珠與他的婚約，又為何要與自己說起這些事，沈江驪心里隱隱有了答案。

“沈謝兩家的婚約是有的，只是當年并未說是國公府上哪位姑娘。”沈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看著沈江驪，暗示道，“阿驪，可明白我的意思？”

沈江驪點頭。

沈老夫人唇邊才有一抹滿意的笑，便聽見少女篤定的聲音，“不是珠姐姐，是琳妹妹與謝小將軍有婚約。”

沈老夫人一口氣梗在胸口。

“阿驪又說錯話了嗎？”沈江驪小心翼翼，“不是琳妹妹？那國公府就剩下蘭延郡主了，可是我聽說謝小將軍雙腿廢了，只怕長公主那邊……”

越扯越遠，沈老夫人不知她是試探還是真沒理解到自己的暗示。

“阿驪忘了，你如今也是國公府的姑娘。”

沈江驪一愣。

“怎么阿驪不愿意？”沈老夫人盯著她。

“這，這，怎么可能是我？”沈江驪語無亂次，極為意外，“這是老國公為珠姐姐她們定下的婚事……阿驪怎么可以去奪？”

沈老夫人皺眉：“我說了，你也是我國公府的姑娘。你怎么還把自己當外人？”

“可是……”沈江驪的臉色漲的通紅，“可是……”

沈老夫人想起她方才說了句謝小將軍雙腿廢了，眉頭一挑，當即看穿這姑娘的小心思。

“你嫌謝小將軍是殘廢？”

沈江驪被話戳破了，忙道，“阿驪不敢。”

當年沈謝兩家交好是真，早幾年，謝小將軍也是京城公子中獨一份的存在，相貌英俊，十八般武藝精通。那時候的謝小將軍與珠姐兒也算得上般配。

可現在的謝殘廢，國公府是絕不可能把沈珠嫁過去的。

雖然配不上沈珠，卻也輪不到眼前的沈江驪去嫌棄。

謝家再不好，也是高門大戶，曾和同國公府比肩的存在，眼前這個算什么？

在國公府住了一段時間，還真敢挑上了？

“如果阿驪嫌棄謝小將軍，那莫公子如何？聽說莫夫人三年無子，他正要再納一房妾，阿驪模樣這般好，說不定過去生個大胖小子，得了莫公子的喜歡，提做平妻也是不錯的。”

莫令是京城最有名的紈绔，雖無子，卻納了十六房妾。他的妻子又是出了名的厲害……

這分明就是威脅。

“阿驪想要哪個？”沈老夫人笑的慈祥。

沈江驪垂下頭，半響才答，“聽聞謝小將軍雖然身體不好，脾氣卻極好。”

“這就對了。”

國公府的馬車緩緩停下。

廣恩寺到了。

雅蘭從后面的馬車下來，扶著老夫人下了馬車。

沈江驪一下馬車，清荷就快步走到她身后，似乎生怕她忽然被沈老夫人賣了。

朱槿華要扶沈老夫人，沈老夫人卻擺了擺手，往略遠些的沈江驪看去。

沈江驪立刻意會，笑著上前扶過老夫人的手，“三叔母，還是讓阿驪來吧。”

笑眼圓臉白胡子的主持迎過來，一番行禮問好之后，“謝老夫人已經在大雄寶殿等著老太太，諸位請隨貧僧來。”

鐘鳴香繞間，沈江驪在高大神圣的佛像下見到了沈老夫人想讓她討好的謝老夫人。年紀看起來比沈老夫人大些，身邊跟著一個年紀與曹蕓年紀相當的秀雅婦人，是她兒媳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