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雪之夜》:紙窗燈火之下
- 風雪之夜·石頭城外(張恨水全集·25周年紀念版)
- 張恨水
- 6360字
- 2024-06-07 17:11:21
十二月的天氣,日子是短了,以時間換錢的人,除了早起之外,還得趕著做夜工。白天是冷,晚上是更冷,在死亡線上掙扎著的人,隨時都可以遇到天和他們為難。自然,勞動或窮苦的人,風雪是他們的仇敵。但是撐著假場面的人家,除了物質上感到不足而外,還要加以內心的創痛,那一種境遇,又更難受了。這下面就是說著這樣一家人,在風雪之夜里,他們覺到了生活的壓迫。在二更以后,北平的胡同里已是不見一個人影。那電燈桿上的電燈泡,發出昏黃色的燈光,已經有一種凄涼的樣子。那雪花是鵝毛片一般大,隨著風勢,在半空里狂舞,尤其是電燈所照耀著的一個光圈里只覺云霧飛騰,分不出雪花雪片。地面上本有積雪,新雪向下涌將來,這積雪加著輕輕的新雪,猶之四處都用了新棉絮來鋪蓋。由胡同這一頭,望到那一頭,只是兩排高低不齊的屋檐,在雪霧沉沉中,模糊地透露出來。所有在雪霧里的人家,一齊都緊緊地關上了兩扇門。但是看不見人,而且一點兒生物也看不見。那雪花因為沒有人的緣故,卻是飛舞得更厲害,仿佛是更趁威風了。很久很久的時候,在胡同里唏瑟唏瑟地響著,是有一個人,兩手插在破大衣袋里,扶起大衣的領子,帽子沿蓋到額骨頂上,縮著脖子,一步一步地踏著雪走了來。在每一步踏著的時候,雪地里印下三兩個腳跡。他并不抬頭,就是這樣地走,路途也很熟,這分明告訴人,已經到了他的家門口了。他走到一家方斗門樓底下,踏上一段石階,撲去了身上的雪,然后伸起手來,去按門框上的電鈴。但是按了很久很久,屋里面并沒有答應之聲,只得提了嗓子高喊著,同時即拍打門環。里面人把門打開了,手里還捧了一盞煤油燈。外面這人問道:“怎么回事?電燈壞了嗎?”里面人答道:“你成天在外面跑,哪里問家里的事?電燈公司剪線了。”正說到這里,院子里一陣檐風,帶了雪花直撲過來,燈罩里的火焰一卷,滅了。這里兩個人摸索著開了門,慢慢兒地走進院子去,院子里也是大變舊觀,黑沉沉的。所幸還有房上地上這一片積雪,反映出一片混茫的白色,可以摸索著進堂屋門。那個開門的人,首先叫了起來道:“這人家快完了。什么事全沒有人管,落到我身上來開門來了。我是大家的聽差。”于是這個進門的人,不敢作聲,自回他的小屋子里去了。原來這個來開門的,是這家的家長,名叫鄧玉山。他有五個弟兄,共養著一位六旬老母同居。剛才進來的這個人,是他五弟玉波,只有二十歲。因為經費大有問題,雖然有了未婚妻,卻還不曾有結婚的日期呢。別人回家來,只一叫門,自然有他的妻子出來開門。玉波是找不著別人的,只有聽便家里任何一人出來開門了。平常走進他那小屋子,在門框上一摸著電門子,屋子里就亮了。今天進門的時候,也是照著往日的情形,伸手一摸電門子。因電燈不曾亮,這才想起來,家里的電燈,已經是剪了火了。自己是個不抽煙的人,口袋里不曾預備著火柴盒子,屋子里有燈預備下,也不能去點。再說家里人全不是心事,各人管各人的事還忙不過來,未必肯替這孤零的小弟弟,預備下一盞燈。于是悄悄地走到上面正屋子母親所住的屋子里來。一只瓷碟子,滴油粘住了大半支洋燭,放在一個漆黑的藤壺桶上。他母親黃氏穿了一件很臃腫的布面羊皮襖,手里捧了一支水煙袋,靠住方桌子坐著,慢慢兒在那里抽煙。窗臺邊雖然也有一只鐵爐子,看不到里面有什么火星,因之屋子中間,另有一只白泥爐子。爐子里的火力,分明也不很大,向上冒著粉綠色的火焰。爐口上放了一只黑鐵壺,由壺嘴子里陣陣向外出著熱氣。壺里咕嚕著響,略略打破這屋子里的寂寞。玉波一走進門,看到屋子里這樣昏沉不明的樣子,心里就有很大的刺激。加之年老的母親,還是沉沉地坐在那里想心事,自己實在不忍又回身出去。于是把身上的破舊大衣脫下,放在旁邊椅子搭靠上,隨了這個勢子坐下,取下帽子來,向桌上蓋著。也許是這個勢子來得猛一點兒,把燈頭上的光焰,搖著閃了兩閃。老太太道:“把洋燭弄滅了也好,留到明天,再點一晚。好在我是晚上不做事的人,屋子里也不必要亮。”玉波默然了一會兒,才道:“我家就沒有電燈,也沒有多大的關系。只是點慣了電燈,陡然沒有了,好像有點兒不便利。”
老太太哼了一聲,冷笑著道:“這就算不便利嗎?將來不便利的事可多著呢。早兩年,我是怎么對你們說,家里還擺著當年做大將軍府的架子,可是誰也不能憑本事掙錢回來。上海的房租,有的房錢要不到,有的房子空著,租不出去。北平的生意,又是一天壞一天。坐吃山空,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不得了。大家過慣了舒服日子,誰也不理會。你老大,雖也見得到,一直到現在,還只想做官。你呢,那兩年前又年輕。其余全是糊涂蟲,我六十多歲的人,有什么法子?如今上海房子抵押完了。北平的生意,聽說虧空得很厲害。住的呢,自己大房子賣了,賃房住。賃房住嫌錢多,又改住小房子。住到小房子里來半年多,索性電燈也剪火了。鐵爐子是舊東西,湊付著裝上了,又沒錢買煤,常是斷火,今晚太冷,這才端了這么一個煤球爐子進來。這樣大的雪,你聽,風吹得電線呼啦子叫,不提多冷。落到這步田地,屋子里火也興不起了。當年,我過著什么日子,無論院子里天氣怎么冷,我在屋子里,總是很暖和的,沒有穿過皮襖。現時在屋子里,還有皮襖穿,再過去周年半載的,恐怕在屋子里想穿皮襖也不行了。”說到這里,只覺一陣心酸,立刻兩眼角上,撲簌簌墜下淚珠來。玉波看到,心里也覺得難過,伸了一個手指,在桌面上畫著圈圈,低了頭很從容地道:“所以在這些日子,我日夜地不歸家,就是想謀一件好一點兒的事,貼補家用。不料在外面撞破了頭皮,也找不著一線縫。”老太太聽了這話,自站起身來,扯著臉盆架上的手巾,擦擦眼睛。然后嘆了一口氣,默然地坐下。屋子里兩個人,全沒有作聲,只是那紙窗子外的風灑雪陣,紛紛向廊上撲著,發出那沙沙之聲。在這種雪陣的撲聲中,窗子縫里,只管向里面灌著冷氣,靠窗坐的人,兀自覺得有些受不了。玉波站起來,回身向窗戶看看。老太太道:“不用看,有這樣的屋子住,就算不錯。這房錢也有兩月沒給,人家該轟我們了。”玉波也不肯就說,只是昂頭四周觀看。在點電燈的人家突然地改了洋燭,那淡黃而又微弱的光,照見了全屋子都帶了病色。老太太屋里,還保留有幾件舊家具,黑色的兩扇大木櫥,有四方呈灰色的大銅環片,表示著它的年歲不小。上面的一張大銅床,那銅架子,全變成了一種古董的顏色。狼皮褥子,鋪在床心,毛都荒落盡了,十錦緞子的棉被,綠的所在,變了黃灰,紅的所在,變了淺紫,在蠟光下,更是顯著古老。他和母親,隔了一張大理石的紫檀桌子坐下,手摸了桌面,是更冷。這屋子的年歲,是與這房客的家道互相印證的,雕花的窗戶格子,已是破壞了十分之二三,所以在那空當較大的地方,多貼上一層紙,老白紙舊了,一律都是灰黑的,被這燭光一照,那是更現著慘淡。玉波心里,說不出有那么一分凄涼,將藤壺桶扯到了身邊,在手邊火柴盒里,取出一根火柴,將洋燭上淋下來的燭油,慢慢兒地向上挑了去,挑著送到燭蕊邊,讓火焰去燃燒,另一只手,就托住了自己的半邊臉,更顯著他是怎樣的無聊。老太太也不作聲,把桌上的水煙袋更取到手上,又呼嚕呼嚕抽起煙來。彼此都這樣沉寂地想著心事,幾乎是把這屋子里的一切,都給忘了。
在十分沉寂的時候,卻聽到屋檐下,瑟瑟的一陣腳步響,到了窗戶邊,又停止了。老太太便問道:“誰呀?”玉山答道:“是我呀,您還沒有睡?”說著這話,他就走到屋子里來了。靠墻直列著一條大硬木春凳,上面倒也鋪了一床荒落了毛的皮褥子。玉山望了母親,倒退在春凳上坐下,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摸出一盒煙卷來,那個盒子裂了許多大小花紋,好像一小塊龜板。將兩個指頭,伸到煙盒子里去,鉗出一支煙來。那煙支也是像干筍一樣,全是層層疊疊的細紋。上半截,倒有一頭是斷的,來個雙節鞭。老太太道:“玉山,你記得嗎?你初學抽煙的時候,還小著呢,你就上你父親的屋里,拿他的雪茄煙抽。你知道那雪茄煙是什么價錢?值兩塊多錢一支呢。現在……”說到這里,向他手望了來。玉山將煙卷放到桌上,將三個指頭,慢慢搓著。因嘆了一口氣道:“我現在還抽什么煙,不過悶得發慌,借了抽煙,解解胸中的悶,其實不抽也沒有什么關系。”于是將煙支銜到嘴里,就著燭頭抽煙。坐下來,噴了一口煙道:“就剩這一點兒燭頭了嗎?”老太太道:“你還問我,這燭不是你們分給我的嗎?”玉山道:“我那里還有一支燭,回頭送來,老五可以拿了這燭頭去睡覺。我明天托人向電燈公司去疏通疏通,也許他會給我們接上火的。”老太太道:“接火不接火,這毫不吃勁。大概明天的米面,全得想法子。天下這樣大的雪,刮這樣大的風,明天也該叫煤球了。可是咱們欠煤鋪子的錢,大概也不少,人家還未必肯送呢。這是正燒煤球的時候,煤鋪子里還不拿喬嗎?”玉山道:“不管怎么樣,我明天一早起來,就到外面去想法子,假使法子想得通,我就先把煤鋪子里的賬給還了。老五,你不是說,今天可以在外面想點法子嗎?”玉波道:“我是有這話的。可是下這樣大的雪,我想哪家也不方便。”玉山道:“你可是傻子。有錢的人,支票簿子關在箱子里,大風也好,大雪也好,開出支票來,就可以到銀行里去取款的。”玉波道:“這個我有什么不知道?我到好幾家了。他們都是這樣說,快到年關了,又下這樣大的雪,真是不得了,煤面全都漲價,外面還是一點兒也不能活動。人家這樣一說,不用說開口同人家借錢,我的臉先就紅了。所以混到晚晌,還往各處跑,我除了三點多鐘的時候,嚼了兩個干燒餅,直到現在,還沒有吃晚飯呢。”老太太道:“那怎么辦?家里頭,大概是什么剩的也沒有。”玉波道:“那沒關系,睡覺去吧,一睡覺,肚子就不餓了。”老太太正是把手上的水煙袋,剛放到桌子上去,聽了這話,依然又把水煙袋捧起,因為紙煤沒有了,光是把水煙袋斜抱在懷里,張了眼,四處張望。玉波立刻在大櫥子里找出了幾張表芯紙來,打算要同她搓紙煤。她放下煙袋,卻是一擺手。玉波放下紙,將爐子架上的火筷子拿著,慢慢地在爐子口上,撥弄著爐灰。老太太沒作聲,玉山嘴角里斜銜了一支煙卷,籠住了兩只袖子,斜靠了墻坐著,嘴里一陣陣地向外噴著煙。這時街上傳來一陣賣餑餑人的吆喚聲,玉波忙走出門去把他叫住。只見他肩上背了一只大藤籃子,上面蓋了一層破棉襖和一張破油布,那雪像堆麥粉似的,在上面堆了一層。他把手提的一盞玻璃罩子燈,放在大門階沿石上,同時也把那籃子放下。在那微弱的燈光里,可以看到在他那皮帽子縫里像抽煙卷的人噴煙一般,一團團地向外冒著鼻子眼兒里的氣。他一彎腰,掀開破油布來,玉波卻是把他身上看得清楚,原來帽子上,衣領上,全都撒著雪花。尤其是可怪的,便是他的胡楂子上,那雪花沾著一厚層,天氣怎樣的冷,可想而知了,因問道:“天氣這樣子的冷,你還在外面做買賣嗎?”他道:“喲!先生,你這是什么話!”跟著,他微微打了一個冷戰,接著道:“我們吃的是這行飯。越是冷天,晚上沒東西賣,硬面餑餑才好銷。為了度命,不能不干。你想,有多少地方,天上會掉下餡兒餅來呢?”說著,他找出一個小藤簸籮子,撿了方圓硬面餑餑十幾個,放在里面,送到他面前,抖顫了聲音道:“您要幾個,挑吧。”玉波手伸到籮里去拿餑餑覺得也是冰涼,給了錢,自拿著進去。不想拿到母親屋子里,連這五個指頭,都凍僵著伸展不動了。將腳在地面上連連頓了十幾下道:“好冷好冷!”老太太道:“屋子里有這么一個小火,到底好得多。”玉波將手伸到爐子火焰上反復著烘烤了兩遍,只聽到那“硬面餑餑”的吆喚聲,又是很慘厲地叫著走遠了。因一頓腳道:“我決計去奮斗,無論什么小事,我也干。你看這樣大風里吆喚著賣硬餑餑的,那不是人家的兒子嗎?”玉山道:“同時也是人家的丈夫,也是人家的父親。”玉波道:“這不猜了。同是一個有五官四肢的人。賣餑餑的能奮斗,我們也能奮斗。”老太太道:“發牢騷是沒有用的,你們還是打起精神來好好地去想點辦法吧。老五,你肚子不是餓了嗎?還不吃?”老太太終于是放下了水煙袋,把爐子上開水壺提起沖了一大杯熱茶,移到桌沿上,而且還扯了玉波的衣襟道:“沒有什么可想的,天氣冷得很,爐子里火快滅了,吃了餑餑去睡覺吧。”玉波對那白泥爐子里看看,果然爐口上的火焰,已經萎縮得多,側耳聽聽窗子外面,那雪陣里的寒風,在半空里呼呼作響,同時,把橫空的電線,吹得噓噓怪叫。他將兩手平伸著,按在火爐口上烤火,把兩只肩膀微微地扛起來道:“是冷是冷,把爐子端出去,給媽添上一爐子煤過夜吧。”玉山可沒作聲。老太太道:“不用了。我知道今天只叫了一百斤煤球,幾屋子里一分,所剩也不多了。明天早上,大家全得攏火,別讓我一個人用光了。我馬上就睡覺了,被蓋得厚厚的,也不冷。”玉山兩手環抱在懷里,依然沒有作聲。玉波卻站在爐子邊,一手拿了餑餑啃,一手端了茶喝。玉山默然坐在那里,只望了爐口子上的火焰,很久很久,卻垂下兩行淚來。那淚直淌到衣襟上,也沒有去揩擦。老太太這就在袖籠子里抽出一塊舊的藍綢手絹,塞到他懷里,因沉著臉道:“這也不用傷心,人生在世,多少是一帆風順的?就也有起有跌。只要你們現在想過來了,好好地做人,憑你們年輕力壯,總還不至于沒飯吃。”玉山這才拿起藍綢手絹,擦著淚道:“我們沒有什么。只是讓媽這樣大年紀的人,還要隨了我們挨冷挨餓,心里可說不過去。”老太太道:“我自己還不哭呢,你們這樣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哭什么?說起來怪寒磣的。”說著這話,坐到屋角里,她就左手扯了右手的袖口,在兩眼角上,用力地按了兩下。玉波這就倒了一杯茶,送到母親手上,笑道:“您勸人不要傷心,自己先傷心了。喝點熱茶,您先睡吧。您只瞧了您這五個大兒子,七個孫男孫女的,也是個樂子。窮要什么緊?天大家產,也是人力掙下來的。只要有人力,咱們總有一天可以翻身的。”老太太接住了茶,他是透著更起勁,右手捏了兩大拳頭,連連在空中搖撼了幾下,表示他的決心。玉山再看看爐子里的火,實在不濟了。便道:“老五,你到我屋子里拿蠟燭去。”說著搭訕著走了出去。玉波到大哥屋里,取了一支殘蠟來了,給母親換上,又安慰了母親兩句,然后帶了半盒火柴,一截蠟,摸索著回房。因為他是一個獨身青年,所以住在院子的東廂房里。進房來點了燭,只見西北風刮來的碎雪,由房門口飛進來,撒了半邊屋子,也是剛才回房來,不曾把門關上的緣故。將燭滴了蠟油,就粘在桌沿上。這就看到桌面上凍了兩條冰柱,把茶杯子嵌在里面。準是小侄子們進屋來,隨著把茶碰倒,就凍上了,想到出門的時候,還有半壺茶,將窗臺下的茶壺摸著,兀自冰手,掀掀蓋子,只不能動,也凍住了。就在這個時候,茶壺給了屋子里一層寒冷的印象,立刻身上打了一個寒戰。他于是把房門掩上,展開了床上的棉被,把帶來的那件破大衣,壓在腳頭。一面打著寒戰,一面脫衣服。除了把衣服都蓋在被上而外,把藤椅上一條破狗皮褥子,也都擁在被上。自己向被里一鉆,只覺得被里是鐵板一般的冷。所幸一個舊枕頭,是前天換的蕎麥皮,疊得相當高。在枕上側臉看著,見桌沿上那半截燭頭,只管搖撼著那微弱的火焰,似乎也在最后的掙扎期中。這里的紙窗戶,搬進屋來未曾裱糊的,在微弱燭光中看去,那灰黃色的紙,加上幾處有新的白紙補窟窿,更覺著破碎。一陣大風過來,挾了碎雪撲在窗欞上,沙沙作響之外,而且整個窗戶,都搖撼了吱咯有聲,仿佛這屋子,也都隨了這窗戶搖撼不定。再看這屋里,兩個陳舊的書架,堆了些零亂的書,便是墻上三四幅字畫,也隨了床頭兩只舊皮箱子,顯著這屋子單調。耳朵邊虎虎的樹枝舞風聲,刷刷的電線哀叫聲,院子門砰砰碰撞聲,除了兒時航海遇著風浪有這么一回類似的情形而外,再沒有這恐怖的境況了。就是這樣靜靜地躺在枕上出神,又有一種慘厲的吆喚聲,送進了耳朵,乃是浸透了的……元……宵喲,在那元字喊出來的時候,拖著條長而又抖顫的聲音,在一陣呼呼的風聲中,把那哀呼聲遮斷。停一會兒又送進來,恰是那半截蠟頭的火焰,被紙窗縫里的冷風一卷,轉了兩轉,卻隨著流的燭油滅了下去,玉波眼前一黑,他倒得著一種新的感想了。是什么呢?就是掙扎也要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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