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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皇

天上云潮翻涌,地下萬物膽寒。

上百丈的偉岸身影自云層中緩緩浮現,看不清容貌。

長安百姓卻是嚇得戰戰兢兢,納頭跪拜。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

“爾等枉顧天恩,倒反天罡。”

“合當誅滅!”

聲若洪雷,不帶一絲感情。口銜天憲,直要斷人生死。

無情、無理、無德,這就是真仙!

孫勝腦中千般算計閃現,又瞬息寂滅。

真仙,難敵。

仙道浩渺途,自虛仙(即天神地人鬼五仙)始,歷真仙,金仙,太乙,大羅金仙,后得證道途。

只是天仙之下,不能成金身,再難求道。

真仙就是神仙道的盡頭,偏偏也不是未歷劫過的孫勝能匹敵的。

侯君集踉蹌著逃至詭金剛身后,道門修士丟過粒藥丹,趕緊張口服下,止住傷勢。

“陛下,真仙下凡,您敗了。”

唐皇望著自己的臣下,上千年的友人,心中泛起萬般苦澀。

不必詢問,他知道侯君集為何背叛。

總是有狼愿意跪下,變成狗討要點骨頭渣滓。

將太子乾交扶給身后的褚遂良,唐皇站起身來。

不去管天上威勢赫赫的真仙神祇,只是緩緩掃視著衣襟染血的文武百官,皇城將士,還有長安城內惴惴不安的平凡百姓。

以及,手持金箍棒憤然朝天,欲戰真仙的孫勝。

自懷中取出一方玉璽,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正是那枚“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大唐傳國玉璽。

唐皇緊緊抓著玉璽,手指都有些泛白,只見華服上真龍蘇醒,磅礴的氣勢沖蕩而出。

千年君王,威望如斯。

“各位臣工,大唐子民,此刻,朕與汝等居于生死之間矣!”

唐皇燃起天子龍氣,話語聲穿透重重坊墻,在整個長安百姓耳畔回響。

“朕為汝等君父,但此間,愿由各位自行決斷。”

“夕年過錯在朕,欲奉人生果稅,諂媚上界以求茍活。然千年盛世,不過鏡花水月,夢幻泡影。”

“世俗之力有限,仙佛之欲無厭,奉之彌繁,侵之愈急。”

唐皇猛地將傳國玉璽砸在大明宮階之上,和氏玉璧霎時間碎裂多塊,哪還有什么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今日,朕決心,不再割肉飼虎,凡大唐之百姓聽真——”

“朕,以大唐皇帝李世民之名,向佛教道家宣戰!”

“朕必須直言,佛道修士強橫,今日開戰,大唐有覆滅之危。”

“大唐必傷亡慘重,爾等當下生活或將傾覆,妻離子散,也未可知。”

“朕無法保證戰之能勝,朕無法保證爾等性命,朕亦無法保證爾等家園完整。”

“但,朕可以保證,自今日起,大唐廢除所有佛道修士種種特權,剿滅所有世家走狗。”

“自今日起,大唐境內,若有佛道作威作福,爾等自持武器——天下共誅之!”

“朕可以保證——朕將帶頭沖鋒!”

“臣等,愿隨陛下沖鋒!”秦叔寶、尉遲恭領頭,褚遂良,房玄齡出列……

大唐凌煙閣臣盡皆頓首。

拜萬民,拜君王,拜自己!

長安城內,有人還跪著,有人已經站起身。

有鄉鄰拉住朋友,直言勸誡,佛道神功無量,凡俗若可敵?

只待皇帝換人,吾等依然生活,總歸與我百姓無關。

無關嗎?

有青年敞開衣裳,露出未成熟的人生果苗,噎得鄰里垂頭不語。

難道世世代代淪為人田,子子孫孫皆作牲畜?

“我,長安趙二虎,愿隨陛下沖鋒!”

“張阿牛,愿隨陛下沖鋒!”

“愿隨陛下沖鋒!”

……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人可以自欺欺人,活在虛偽盛唐之中。

但有人也能憤然起身,博他個改天換日!

刀兵管制,僅有柴刀鋤頭,卻如鋼鐵洪流,席卷世家府邸,道觀寺廟。

孫勝眼看著奮起反抗的百姓,眼角有些濕潤。

此刻,他似乎有點觸摸到,那絲桀驁大圣意。

“放肆!飛蛾撲火!”

真仙暴怒,浮云變化間握成一只巨大拳頭,狠狠向長安城砸下。

天威難敵,若真由它落地,只怕大明宮前眾人頃刻覆滅。

“金剛不滅體,開!”

孫勝咬緊牙關,沖天而起,瘋狂運轉大品天仙決,神識內金人站起,撐開紫府天地。

只見得孫勝仙力流轉,幻化出一尊十幾丈金身法相,朝著真仙拳頭迎去。

“轟隆”

兩相碰撞,剎那間,空氣湍流,飛沙走石,似乎連空間都震得泛起漣漪。

定睛看去,真仙拳頭散為云霧,但孫勝也是法相崩裂,身體重重砸在大明宮內,破出一大缺口。

真仙隨手一擊,竟拼的他底牌盡出,幸得大品天仙決玄妙,金剛不滅體強橫,這才保住性命。

詭金剛等眾見得真仙威盛,大喜過望,就算受得懲罰,他們也要報心頭之恨。

孫勝咽下喉頭血,舞起金箍棒,準備再度拼殺。

既承大圣意,當做大圣觀!

“大圣,等等!”

唐皇攔住孫勝,如托孤般交代起來:

“朕出此下策,謀算大圣,萬望見諒。數百年前,三藏法師留下帖語,算到大圣歸來”

“外城金山寺,有大圣要的答案”

話音落下,終于解開孫勝一些疑惑,難怪李唐朝廷早知自己存在。

原來是那位真佛箴言預示。

可那位佛陀又在謀劃什么?

不待孫勝反應,唐皇轉過身,直面向天上真仙虛影。

“現下,是朕要做的事了。”

氣宇軒昂,神色凜然,端得是人皇氣度。

“人神交通千萬年,未見佛道多垂憐。瘟疫災難,洪水猛獸,旱災饑荒任憑爾等游戲”

“既如此,從此以后。”

“天塌了,吾輩自己補;地陷了,吾輩自己救”

“凡人性命,吾輩自己定!”

“朕,愿耗盡李家人皇運勢——”

“絕!地!天!通!”

斷絕天地聯系,隔絕上界影響,從此唐人福禍皆由雙手創造決定!

話音落下,唐皇容顏瞬間衰敗如枯木,直挺挺向后倒下,昏死過去。

褚遂良趕緊扶住,張口欲言,又無語凝噎。

“放肆,放肆,你竟敢……”

真仙虛影逐漸散去,云霧散開,陽光灑下,照亮氣運人間!

孫勝抱著金箍棒,鄭重其事地向唐皇行了個禮。

激自己斗戰仙佛門下行走,喚起百姓血性,斷絕佛道往來。

以千年謀算,將凡人命數,奪回人間。

李唐無愧人皇!

回過神,望著詭金剛等人,不需吩咐,凌煙文武將自追隨孫勝,沖殺而去……

……

一棒敲碎詭金剛的骷髏頭顱,孫勝天仙境出手,輕易掃蕩佛道修士。

文武將帶領著百姓清繳寺廟道觀,以及甘做走狗的世家。

大局已定。

但孫勝依然神色凝重,避過眾人,獨自走向一邊。

眼見天邊飄來重重烏云,孫勝知道,妄動天仙法力的代價來了

——三災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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