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頂，望著夕陽漸近孤荒山，晚風拂來，令人心醉神迷。

原來山的那一邊，不是山。

而是——湖。

涼快！孫清裳伸了個懶腰，席地盤腿而坐，盯著湖面發呆……

傍晚的云霞，絢爛多變。印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瀲滟旖旎，傾伏有姿。遠處的小島若隱若現，只要渡過這一汪白水，就應該到九竹仙海了吧。

她沒看錯，這水，帶著層淡淡的白色。從遠處看有些像渾渾噩噩的米漿……

這是為什么呢？孫清裳正胡思亂想著，一股嗆鼻濃煙從背后襲來。

“咳……咳……”她捂著口鼻站了起來。踮起腳尖，朝山下看，滾滾黑煙自山底而起，隨風擴散。

伴隨樹木“噼里啪啦”地炸裂聲；還有許多奇珍異獸慌亂奔跑地逃竄聲、嗚咽聲……

那些必定是依附白澤而生的山獸，白澤制轄。凡人勿進！它們也可以心安理得，悠哉游哉的休生養息。

但現在，這一切片刻間付諸火海……

走吧，不要管了，畢竟九竹仙海就在眼前。孫清裳攥著拳頭暗暗警告自己。只要渡過眼前的湖，晚上就可以在小島上歇息了。明天或許就能拿到神杖。

也好早日彌補這只手的缺陷。

孫清裳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

卻不由自主的想著，那火既然自山底燃起，白澤必是逼退了獓狠。

想那獓狠絕非善類，見沒有便宜可討，肯定是想放火燒山了……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假如自己現在去救白澤，那剛才自己還狂妄地激怒它；明目張膽地利用它，此時是去自投羅網嗎？

這不是作死嗎？這可不是孫清裳的作風。

以白澤身份，精中肱骨，天庭寵獸。不管是法力，還是地位。自己都萬萬不是它的對手。

況且職位越高的神獸，越是迂腐。它一旦脫身，出于神獸職責，必定攔著自己……

為自己造成羈絆？

那我的神杖還要不要了？

孫清裳正在患得患失，舉棋不定……

“噼里啪啦”樹木草叢地炸裂聲越來越清晰；火焰騰空而起，借著秋干氣燥，已成燎燃之勢。

她甚至能感覺到，風中送來的滾滾熱浪；和那些因燒焦而產生地刺鼻臭味。

或許還伴雜著那些未來得及逃脫的鳥蟲蛇蟻尸體味；說不定還有些是像自己一樣，譬如在修行的花草樹木……

誰又能說，幾萬萬年后，它們就不能叱咤天地間、稱霸一方呢？

※※※

白澤很憤怒，白澤很無助。

看著眼前的熊熊大火，它無論如何使盡全力，哪怕左右跌撲，也是杯水車薪。它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

顧此失彼間，它有些絕望了……

作為守山神獸，失責無能，至生靈涂炭。它難以向天庭交代，想不到它一世英明盡毀于此。

它悲憤地嘶吼著，用已經漆黑的前掌，兇猛地拍打著眼前這些用結界根本無法抵擋的地獄之火。

絲毫不顧惜已是傷痕累累的的身體。

此時，天空下“雨”了。紛紛揚揚，飄飄灑灑……

起初掉落在它身上，白澤覺得似乎有些冰涼。隨即如同瀑布般，撲天而來。

這“雨”一觸地面，便蹦跶著彈跳開了，瞬間滿山遍野都閃耀著銀色的光澤。

它們見火就大口地吞。

——神蚰蜒，白澤驚奇地看著它們揮舞著細腳伶仃的長腿。這不是太上老君練丹房里的蚰蜒嗎？

聽說太上老君將它們贈送給了上神青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它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白澤抬頭，看著盤腿而坐，隨著巨型花瓣起伏飄動的緋衣少女。她到底是誰？

白澤慢慢張開翅膀，起身與她并立俯視著腳下的蒼山。

“謝謝你……回來。”

“……”

“你是誰？”

“靈界，孫清裳。”

“你認識上神青逸？”

“不認識……”

“……”雖然有些失望，但白澤的心里還是閃過一絲復雜。

見三三兩兩的草叢、焦木，還冒著絲絲縷縷的青煙……望著基本已經被撲滅的火勢，和早已不知去向的獓狠。

大局已定。

孫清裳站了起來，打了個響指，篤定道：“仃哥，回來。我們走吧。”

眨眼間，所有的蟲子都歸于她手中，被她封印在脖間的項鏈上。

“你去哪里？”白澤見她借著風，正欲離去。

“當然是回家了。”孫清裳聲音透著漠郁淡然。

不然留下來被你揍嗎？她心里自嘲道。

望著她踽踽獨行的背影。白澤吶吶道：

“你不是要過山嗎？……我送你。”，聲音到最后已被秋風抹掉。

“什么……？”孫清裳瞬即定住，猛然回頭問道。

“我送你過去？”白澤目光誠摯，聲音又漸顯四平八穩。

※※※

到達山頂，從白澤背上下來，已是天低野曠，夜色茫茫。

孫清裳呼了口氣，長這么大第一次與神獸近距離接觸。她有些緊張。

而貌似威嚴不可侵犯的白澤居然對她畢恭畢敬，她略顯手足無措。

“我利用了你，你不怪我嗎？”孫清裳有些愧疚地道。

“哈哈——我都這把年紀了，你還能利用我。一來，說明我還有利用價值；二來，說明你這小丫頭你聰明啊！哈哈——”白澤笑聲爽朗，渾厚的嗓音在夜空中久久回蕩。

望著它高大威嚴的背影，孫清裳也笑起來……

※※※

躺在海棠舟葉上，隨波逐流。傍晚還無比燦漫絢麗的天空，此時卻烏云密布。好像山雨欲來……

孫清裳無比惆悵地以手為枕，與陰沉的天空對視。幾息，冷風果然夾雜著牛毛般的細雨，迎面灑來。

正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

她卻不想動，任秋雨滴在臉上，內心涌起無限酸澀苦楚……

常思之，半生顛沛流離，背井離鄉。

自難忘，明月共千里。伶故鄉，卻不知，千里外，可有一人思我，半言伶之。

夜時，萬家燈火，路上歸人步匆。

獨我，天大地大，無容身之所，但求歸時，不知歸何處。

曠夜，可有半盞燈光為我留？

我自散落人間……

不知來路、不明過往、不懂所生為何？

孤舟泛影，杜鵑泣血無人聞。

寒風悲瑟，枯草骨離夢斷魂。

走一步，嘆一步，

叩首黃泉，歸時求應無路……

手腕上是冷暮華用紅繩穿好的一顆檀珠，熒熒之火、灼灼生光。

孫清裳卻侃自無動于衷，淚流滿面，檀珠朱錦，也喚不回她的心智。

她翻身一躍入湖……

※※※

Ps:

某晚捂嘴偷笑：孫清裳那貨居然跳湖了……

孫清裳：坑妹啊，你特喵地還不想辦法將老娘撈上去……

……

某晚劃圈圈：如果有人給你投推薦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