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不是個怕事的，但也不想主動惹事。
在林纖云下來的那一刻，她幾乎同時起身，朝樓梯口走去。
她走得飛快，倒不是怕被林纖云潑酒，而是怕自己忍不住還手。
剛下完樓，身后的高跟鞋聲音已經響起。
程瑜心里有些煩，情急之下拐進了右手邊的洗手間里。
聽到林纖云又下了一層樓的聲音響起后，才松了下肩膀。
胸口被酒潑濕的地方黏在身上很不舒服，程瑜伸手扯開，準備到洗手池邊簡單清理下，一抬頭，忽然在鏡子中與一道探究的視線相撞。
程瑜猛地后退一步，扯著胸口的手改為捂著。
裴錚嘴里叼了根沒有點燃的煙，靠坐在窗邊，一只手舉著打火機，另一只手拎著西服外套，正無聲地望向她。
程瑜這才認真看了看這個廁所，嗯，是男廁所。
眼看裴錚已經拿下嘴里的煙，輕輕蹙起眉頭，一副要開口詢問的姿態，程瑜干脆幾步跨過去，又把煙給他塞回到嘴里。
裴錚：“……”
程瑜看他表情不對，又伸手拿過他手里的打火機，俯身過去給他點上。
“咔噠”一聲，火苗升起，被從窗口灌進來的風吹熄。
程瑜抬手攏在裴錚唇邊，再次靠近。
火苗與煙絲相觸，煙霧絲絲縷縷升起。
程瑜抬眼，發現裴錚正盯著她看。
兩人距離太近，她被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過分好看的雙眼皮吸引住，不知不覺看了很久。
裴錚深吸一口，火星暗了一瞬，他用指尖把程瑜的額頭推遠，偏頭看向窗口，重重吐出一團煙霧。
再回過頭來時，臉上的表情是有些無言的好笑。
他把煙夾在指間，問：“還不出去？”
程瑜這才趕緊往門外去，走了兩步后手機叮咚一響，是寧也發來的消息。
【周靳下樓了，你悠著點。】
程瑜扒著廁所門往外看，果然看到周靳臉色不佳地站在樓梯口，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
寧也的第二條消息發了過來。
【你在哪？我讓造型師上樓了。】
程瑜回復。
【頂樓下一層的男廁所里。】
寧也無語。
【你有病啊？男廁所的屎更香？】
程瑜一哽，又探出腦袋去看，發現周靳已經下樓了，又過了會兒后電梯門打開，一個提著服裝袋子的女孩四下張望著往她這邊過來了。
程瑜忙不迭出去，接過衣服后進了隔壁的女廁所。
倆人身材差不多，寧也的衣服程瑜穿上倒也合身。
正準備離開廁所時，門口忽然響起一陣高跟鞋聲音，程瑜后退一步，看見林纖云紅著眼睛進來了，臉上的妝斑駁一片。
倆人迎面撞上，皆是一愣。
林纖云回過神來，把眼淚一擦，狠狠推了程瑜一把。
程瑜沒有防備，腰撞在洗手池邊緣，差點摔進去。
林纖云又逼近一步，聲音隱隱帶了哭腔：“程瑜你賤不賤！你明知道今天我和周靳訂婚，你來做什么？看我笑話嗎？”
她個子不算高，但氣勢很足。
“還敢和周靳穿情侶裝，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收拾你嗎？”
“你現在又換了黑色裙子是什么意思？我大喜的日子，存心給我找晦氣是不是！”
程瑜扶著腰起身，那一下撞得很疼，她半天沒緩過來。
林纖云巴掌高高舉起，掌風直沖程瑜面門而來。
程瑜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身前一拉，冷著臉低聲警告：“我沒打算和你搶人，我巴不得你把周靳拴褲腰帶上，你別來我這耍渾。”
林纖云掙扎著要去踢程瑜，程瑜迅速扯過她的長裙，推著她轉了個圈，直接把她的兩條腿裹住。
最后，林纖云像條毛毛蟲似的被程瑜卷起，按在了洗手臺上。
程瑜看著林纖云哭花的臉，罵人的話咽下，沒忍住接了一捧水給她洗了洗，順便還幫她擤了一把鼻涕。
林纖云覺得很丟臉，張嘴剛吐出個“你個賤……”，程瑜又把她的嘴巴也洗了洗。
程瑜摁住林纖云的脖頸，盯著她的臉又看了幾秒，重點忽然偏離，有些好奇地問：“你用的什么牌子的睫毛膏？我避個雷。”
林纖云被她帶歪，氣憤地說出了品牌的半個名字后又反應過來，她現在正在手撕上門挑釁的“小三”，于是又怒道：“有種你放開我，我剛才沒發揮好！”
程瑜被她逗笑：“我沒種，你先別發揮。”
裴錚似乎是聽到了女廁所這邊的動靜，人沒有過來，只是聲音傳了過來。
“程瑜？”
程瑜沖外面喊了聲沒事后，松開林纖云，替她整理好裙擺。
“我對周靳不感興趣，你與其在我這耗費精力，不如好好想想拿什么條件才能牽制住他。”
她想了想，又說：“你別看我名義上和周靳在一起了兩年，實際上相處的時間不算多，因為周父很不喜歡我，周靳的行程大多被周父管著。”
“而我的一些活動也時常被周靳控制著，讓我很……難以忍受。”
林纖云聽著，眼圈又紅了：“我倒希望他能這樣對我，也好過對我不聞不問。”
程瑜覺得她的腦回路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但轉念一想又能理解。
有些事情，如果沒有切身經歷過，確實很難感同身受。
程瑜不再多言。
林纖云悶著臉準備離開，忽然瞥見程瑜換下來那件酒紅色長裙，氣惱地一把抓過踩了好幾腳后又扔進垃圾桶里。
氣撒完了，她才昂首挺胸地像只小天鵝似的出去了。
程瑜揉了揉被磕到的腰，跟著出去走了幾步遠，看見裴錚正靠在女廁所門口左邊的墻上。
本想和他聊兩句，目光在掃過前方不遠處周靳的背影時，心里一緊，又準備縮回女廁所，可周靳已經要轉身了。
剛好裴錚身子轉正過來看她，程瑜急得扯開他身上的西服外套，鉆到了他懷里。
裴錚：“？”
她聽到周靳對林纖云說：“你爸……”
他聲音頓住。
幾秒后，程瑜聽到他的腳步聲漸漸逼近。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程瑜一顆心慢慢提起。
她伸手抓了一下裴錚的腰，低聲道：“幫幫忙。”
可裴錚跟個木頭樁子似的，絲毫沒有要搭把手護她一下的意思，甚至還饒有興致地回頭看了一眼周靳。
程瑜能感覺到他看戲的心態，有些惱火，抓著他腰的手轉而向下，對著他挺翹的屁股狠狠捏了一把。
裴錚身子一僵，終于轉過頭來看向縮在他懷里的人。
程瑜抬起眼睛看他，很小聲道：“這是看戲的門票。”
裴錚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緩了幾秒后沉聲笑了。
程瑜這時候還沒有意識到他這聲笑里所隱藏的危險性。
直到——
他一手勾著她的腰，營造出極其曖昧的姿勢，另一只手則捏著自己的西服外套，緩慢地往下拉。
程瑜的頭頂已經露出，廊道的風蹭過耳側，莫名有些冷。
她閉了閉眼，在心里暗罵一聲，裴錚你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