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序不知道發什么瘋,自那日起,單方面和我冷戰了半月。
我修剪花枝的時候,接到宮里的密信,說沈序進宮的時候被一宮女給偷偷攔下,料想應是貴妃按鈕不住了。
可不巧了嗎。
沈序從宮里出來,破天荒的邀請我去他院里小坐。
于是我抱著兩大盆生長旺盛的發財樹,欣然赴了約。
沈序看到我抱著盆栽“哼哧哼哧”進來的時候,端坐在棋盤前的完美表情隱隱有些繃不住。
“這是什么?”
“發財樹啊。我最近給你算了算,你眉間印有紫氣,不日就要一飛沖天了?!?
沈序勉強的沖我一笑,“你又說笑?!?
我挑挑眉。
平日沈序在我身邊跟個炸藥包似的,今日卻格外安靜。
我翹腿坐在木椅上,看著他身形清瘦,穿著松松垮垮的月白衫子平添了幾分病弱美人的味道。
春后回暖,新燕在屋檐底下筑巢。
沈序靜靜地垂眸替我倒茶。
“你想要毒死我?”我語出驚人道。
沈序的手微不可察一抖,笑道,“你胡說什么呢?!?
我蹙著細細的柳葉眉,伸著蘭花指驕縱的往身前一指,茶盞上冒著滾燙的熱氣,嗔怪道:
“那你就是想燙死我了?!?
沈序有一瞬間的愕然,聽見我支著頭笑瞇瞇道“我想要你的那杯”,眼神復雜將他跟前的那盞茶遞給我。
我作勢就要喝下去。
砰!
沈序突然一掌揮走了我的杯子,茶盞滾落在地。
他喘著粗氣,紅了眼睛看向我。
我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從他手里接過茶壺,掀開蓋子將那一壺茶水都悉數澆灌在了我帶來的其中一盆發財樹上。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澆上去后原本生機勃勃的枝椏都暗淡了幾分。
“你可知,若你沒一掌打翻我的杯子,我房檐上藏著的暗衛便會一箭慣穿你的脖子。”
“你的血,會悉數濺在我的臉上?!?
沈序氣急敗壞。
“紀鳳臺!你這哪是傾慕我的樣子!”
我狡黠一笑,不贊同道:
“怎么不算?”
“我恨不得下陰曹地府的時候都拉你作陪呢?!?
******
我知道,是沈貴妃想讓我死。
當今皇上已年過半百,頭痛成疾,只有吃了我每月初送進宮里的丹藥才能夠緩解一二。
若我死了,下一個死的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我好奇的是,沈貴妃膝下無子,即使她想要魚死網破也說不過去。
我向來寬以待己,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今日是裴寄班師回朝我為他接風洗塵的日子。
裴紀就是沈序當年做馬騎的少年,如今已經成了稱霸一方的威武大將軍。
我特意將沈序禁足在府里,生怕他和裴寄撞見。
可惜我還是來晚了一步。
裴寄剛回京城,就撞見偷偷跟蹤我來的沈序,昔日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沈序差點就成了刀下亡魂。
“住手!”
當我趕過去,看見裴寄的大刀橫在沈序白暫的脖間劃出一道血痕的時候,我差點給嚇得魂飛魄散。
大!傻!春!
我還沒攻略成功呢?。∧氵@是作神馬??!
裴寄默默地收回了橫在沈序脖間的手,神色受傷道:
“鳳臺,我回來的路上聽說你收了他當面首,我還不信?!?
“如今回來一看,你果真在意他?!?
我剛想否認。
那頭的沈序攥緊拳頭,沖我咬牙切齒道,
“我還奇怪你今天描眉畫眼是作甚!原來是背著我偷偷來見你的老相好?!?
“紀鳳臺!你莫非從前都是騙我的?”
還未等我解釋清楚,便含恨瞪了我一眼一股腦跑了出去。
我看著拐角處不見的人影,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不該追。
裴寄忐忑地看著我,“鳳臺,我是不是壞你事兒了?”
他像一個失魂落魄的大狗,若是有尾巴,尾巴都耷拉下來了。
不知怎么的,我便踮起腳尖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
“小事兒,不打緊的?!?
男主嘛,抖M,很好哄的。
我看著裴寄,思緒似乎又飄回了十三歲那年,他在雪地中雙手死死的摁住我血流不止的眼眶,淚水大顆大顆地砸向我干裂的唇畔。
他坐在雪里絕望地叫著救命。
他說,誰來救救她......
從那以后,我在世上便又多了一位在意的人。
裴寄總覺得有愧于我,說他愿意當我的另一只眼。
即使今日裴寄雖然無法理解我為何同昔日宿敵呆在一起,但還是選擇尊重我。
報復有很多種方式。
我選擇的不過是攻心而已。
我要沈序死在最愛我時候,我要他帶著絕望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