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爺是是個“小男人”,我說的“小男人”是指他個頭小,姥爺只有1米6,而姥姥1米69比他足足高了一個頭,姥爺個頭小,力氣也小,在那個靠掙公分才能吃上飯的年代,我姥爺就是弱勢群體了,但作為一家之主的姥爺有他的生存之道。姥爺是村里的會計,別看肩不能扛水不能擔的男人,算賬那是吧吧的厲害,尤其是算盤巴拉的那是精準無誤,所以憑借這本事,姥爺娶了貌美個高的姥姥。姥姥去世后,姥爺和我搬到我父母家去住了,那個時候姥爺70歲了,村里不再需要他了,但他沒事的時候還是喜歡吧啦吧啦算盤,那嫻熟的手把,讓我驚嘆不已,我一輩子都不會用算盤,但姥爺那嫻熟的手法卻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記憶里。
姥爺和姥姥一共生育了四個孩子,存活下來的只有我媽和我小姨。據我媽講,她上面有個哥哥,當她哥三四歲的時候在家發水痘,我姥爺在屋里扒苞米,把苞米杈子狠勁摔地下驚嚇抽搐沒幾天就死了。姥爺天生不愛干活,如果家里有點活讓他干點,那就會“沒事找抽行的”非給你整出點事來。那個時候醫療落后,孩子都是憑命活,姥爺沒有兒子命。
姥爺還有個本事,就是喜歡講評書,三國演義,楊家將是我小時候喜歡聽的。所以那個時候只要家里姥爺開講了,不大一會兒,炕上地下的就都做滿了。不管老人大人小孩,那都圍在姥爺周圍,住著下吧,抽著旱煙,笑瞇瞇的,樂滋滋的聽得那叫個入迷。這時候的姥爺好像找到了人生的方向,眉飛色舞的,興趣盎然的講著,到了關鍵的時候一敲,大家一愣,就聽姥爺說道,“想知道如何,請聽下回分解。”說完,閉上嘴不講了。所有的人都意猶未盡央求再講點,我姥爺釣足了人家胃口,死活都不會再講的,這時候有人給我姥爺卷好煙點上遞到他手里,他悠然的抽兩口說道:“今天就到這,明天這個時候再講。”說完,悠哉的抽著煙,晃著腦袋。那些聽書的只好不舍的離開,第二天一到時間,那些人比下地干活還準時出工,早早的來到姥爺家占好有利位置,等著姥爺開講。看人來的差不多了,姥爺就從昨天的地方開始繼續往下講。
姥爺不是每次都講的,遇到閑時他會準時開講,遇到他心情不爽,甭管來多少人,姥爺也會把人打發走了。不過這些人也不會生氣,依然會滿懷期待的等待著,只要姥爺哪天高興開講了,那些人就會放下手里的活,歡快的跑來聽評書。那個時候已經有電視了,但只要姥爺講評書,不管什么時候大家的興趣比看電視高,用現在的話講,姥爺也是一明星。
姥爺還有一個會賺錢的本事,會放高利貸。為此他賺了不少錢,姥爺放錢不是誰都放,他多數放錢給村里的朝族人,朝族人借錢利息給的高,到日期了就還錢,較守信用,所以只要村里的朝族人找他,不是在村里口碑太差,跟他說說,他多半都會借錢的。但有個車奶奶例外,她家在河沿那邊,在姥姥開的菜園子旁住,她每次借錢都會晚一陣子才能還上,姥爺不但借她錢,還允許她晚還。我問過姥爺,車奶奶總是賴著晚還錢,為啥還借錢給她。姥爺告訴我車奶奶家太窮了,她男人是殘疾干不了活,有好幾個孩子要養,一個女人不容易,所以姥爺不僅借她錢,還不收她利息。車奶奶也是知道感恩老太太,有時候她會送給姥爺家一大筐當季的蔬菜,或是送點朝族打糕和朝族咸菜給姥爺家,做的都非常好吃。
車奶奶活著的時候為了家和兒女總是會向姥爺借錢,姥爺很慷慨也很善良。她死后她兒子也總來找我姥爺借錢,姥爺的態度就變了,該收利息收利息,該多少錢利息多少錢利息,一分也不能少,如果到日子她兒子不還錢,姥爺就會到他家里去,一走進院子看見她兒子就生氣喊道,”小車,還錢。“,車奶奶的兒子就笑呵呵的迎上前,”宋大爺來了。........”恭敬的迎進屋里去。
我到現在想想依然很佩服我姥爺,我雖然是他和姥姥養大的,但他的本事我一樣也沒學,遺憾,后悔,如果再讓我重來一次我一定都認真跟姥爺學,我想我一定是個算盤高手,另一個單田芳,還是一個理財高手。想念姥爺,一個小個頭的小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