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章 法庭上的絕處逢生

二號法庭上,在當庭審判長的注視下,被告律師正在進行冗長的發言。許安然坐在旁聽席上昏昏欲睡,偶爾聽見幾個法律專業用語,立刻加深她的睡意,睡得更香。

她是被何文煥強行拉過來的。難得的休息日,她正準備在家睡個昏天黑地,不到下午一點不起床,結果早上七點她就被何文煥的電話給吵醒。

八點鐘的時候,她就已經坐在市中級人民法院的二號法庭旁聽席上,開始聽一場關于“這人是否是兇手”的辯論大賽。

她頂著暈乎乎的大腦,費了好久的力氣才明白,何文煥這是帶她來旁聽開庭了。

這是一起刑事案件,來法院旁聽的人特別多,據說是因為這起案子在網上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死者是一名已婚女性,死于自家院子中。當晚家中僅有死者和其丈夫郭賢超兩人,所以郭賢超的嫌疑極大。

加上警方在離他家不遠處的垃圾桶里找到一把水果刀,經證實就是死者家中的刀。刀背上殘留著妻子的鮮血,畢竟死者胸前的傷口也與這把刀痕跡相吻合,基本可以判定這把刀就是兇器。

而至關重要的是,這把刀的刀柄上,有郭賢超的指紋,這更加大了郭賢超的嫌疑。

不過何文煥似乎并不是來看案子的。他的目光一直緊緊跟隨著站在郭賢超旁邊的律師。

許安然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名律師始終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與身旁垂頭喪氣的郭賢超形成鮮明反比。

“他叫林弘睿,之前是浙江金道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是杭城十大律師事務所中影響力最高的事務所。”

“后來跳出來單干,手下聚集了不少律師精英。但因遭同行嫉妒,手下律師紛紛被挖,現在他的律師事務所名下,只有他一名執業律師了。”

只剩一名執業律師,意味著如果沒有足夠的客源,不能接到費用足夠優渥的案件,那這家律師事務所,也就離倒閉不遠了。

許安然想到這,終于明白了何文煥心里打的小算盤是什么了。

何文煥最近一直想找一名律師合作,不過屢屢碰壁。這么看來,他的目光又瞄準了林弘睿了。

“但他在給殺人犯做辯護哎。”許安然略帶嫌棄道:“人品不太行吧。”

這么想的顯然不止她一人。在審判過程中,時不時有圍觀群眾忍不住破口大罵郭賢超和林弘睿,“殺人犯”、“人渣律師”之類的詞語時不時從旁聽席冒出來,審判長敲了幾次法槌也阻擋不了群眾的憤怒。

然而群眾的憤怒值,在審判長宣判結果時,情緒達到了頂峰。

郭賢超一案因證據不足,不能進行審判,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由檢察機關根據調查結果決定是否重新提起訴訟。

旁聽席上頓時沸騰了,不少人都站起來表示自己的不滿,審判長敲了幾下法槌也沒能制止住群眾的憤怒,甚至還有人沖到被告席下方,指著郭賢超和林弘睿兩人的鼻子,大罵“人渣!”

那人似乎是死者的弟弟,身邊還站著幾位死者家屬,對著郭賢超破口大罵。郭賢超耷拉著腦袋,不敢回應。林弘睿面上則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淡定自若地將所有文件放進公文包,然后拎著它從容地離開了。

審判結束后,何文煥拉著許安然,在法院后門處堵住了林弘睿。

林弘睿第一反應是有人來罵他了,已經做好了防衛準備,沒想到對方卻面帶微笑地遞過來一張名片。

“林先生您好,我是何文煥,這是我的名片。”他說著,一臉微笑地將名片遞了過去。

林弘睿沒接,臉上卻掛起了禮貌的微笑。

“原來是何先生。找我什么事?”

見林弘睿不接名片,何文煥又自然地將名片重新放回名片夾中,語氣自然道:“有筆生意想跟林律師做,不知道林律師愿不愿意?”

林弘睿幾乎是一字一頓道:“我不太愿意。”

何文煥最近簡直是律師圈的“紅人”。他目前就職于杭城某證券公司的金融分析師。但這并不是他招律師恨的原因。律師們討厭他,是因為他的另一身份——破產規劃師。

破產規劃師,顧名思義,對已破產的個人或企業進行破產清算和資金規劃,幫助客戶償還完債務,并盡量取得更多收益,以此獲得高昂傭金。

但是執行企業破產清算的還有另一類人,那就是律師。

以往企業申請破產后,是由律師擔任破產管理人,在協調好與人民法院、債權人關系的情況下,共同推進破產程序的實施。

本來是司空見慣的事,偏偏有何文煥這樣的人出現,不僅分走了市場上的蛋糕,而且分走的還是最大的那一塊。

李銳翰事件,便是最好的例子。本有許多律師對李銳翰公司破產一事蠢蠢欲動,想要趁機分一杯羹。結果半路殺出個何文煥,導致一堆律師一分錢沒撈著。

如果任他發展下去,失業的律師人數一定會越來越多。

林弘睿目前的處境已經夠糟了。律師全被挖走,事務所面臨倒閉,被同行排擠。即使今天暫時打贏了官司,他也因此背負了許多罵名。

在這種情況下,他實在不想跟這種站在律師對立面的人扯在一起。

想到這,林弘睿離開邁開腿準備離去。就在這時,何文煥接下來的一句話使他停住了腳步。

“我可以幫助你打贏這場官司。”他背對著他,道:“我知道,郭賢超不是兇手。”

林弘睿腳步頓了一下,但沒轉身。

“我這場已經贏了。”

“只是退回公安機關繼續偵查而已,”何文煥緩緩道:“郭賢超在警方那里依舊是重大嫌疑人。并且現在民憤嚴重,到時候必然會給警方施壓。”

“更重要的是……”何文煥語氣一頓,然后道:“有人想趁機弄垮郭賢超的公司,不是嗎?”

林弘睿終于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何文煥見他態度發生轉變,內心略微松了口氣。他擺出一個手勢,微笑道:“這里說話不方便,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聊聊?”

離法院3公里開外的市中心,新開的咖啡甜品店亮起高高的招牌,絡繹不絕的人群使得兩旁同樣售賣甜品的店老板羨慕不已。

這是徐漫新開的甜品店。按照何文煥的要求,徐漫特地將店內最里側的包廂空了出來,留給他們談判。

三人入座后,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眾人便進入了正題。

“剛剛何先生說,認為我的委托人不是兇手,為什么這么說,難道僅僅是為了討好我?”林弘睿率先發問道。

何文煥輕笑一聲,道:“當然不是,我有我的理由。”

“愿聞其詳。”

“很簡單。這場案件證據確鑿,但郭賢超還是選擇請律師為自己辯護。而且據我了解,他不是想要爭取減刑,是想要表明自己不是兇手,是吧。”

“是。”林弘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認為,如果是兇手,不會這么垂死掙扎是么。”

何文煥點了點頭,繼續道:“他事業有成,家庭在外界看來很穩定,公司運營也很正常,實在沒必要因為一時沖動而犯下這樣的錯。”

“郭賢超從商這么多年,跟他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心思縝密,每份簽過的合同都會認真鉆研許久。”

“如果他想殺人,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仔細斟酌過后下的決定。那么他就不可能把兇器隨便用個塑料袋包起來,連指紋都不擦掉。”

“所以你認為,有人想嫁禍給他?”

“可以這么理解。”何文煥道:“案發第二天,這起案子就已經在網絡上發酵,輿論到了不可控的地步。這背后如果說沒有資本在操作,我是不信的。”

“郭賢超的名聲在房地產界,而非在網絡上。說句不好聽的,像這樣啤酒肚禿頭的中年成功男性,網友們是沒什么興趣的。”

“但現在網上輿論這么大,并且持續了將近半個月,到現在還有人在關注。這可比明星們爆出出軌丑聞所獲得的關注度還久,背后必然有一個團隊,而且是專業團隊在操縱輿論。”

“那你覺得,是誰在操縱這一切呢?”林弘睿說著,慢慢抿了一口喝咖啡,苦澀的口感讓他略微皺起了眉。

“我不知道。”何文煥坦誠道:“我只知道,郭賢超入獄,一定有人能從中獲得很多好處,所以對方才不惜偽造證據、引導輿論,也要將他送入獄。”

何文煥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在這期間林弘睿一直坐在原位靜靜聽著。許安然注意到,他的臉色已經逐漸緩和下來。

終于,林弘睿緩緩開口道:“郭賢超不是兇手。這也是我愿意接下這個案子的原因。”

何文煥不說話,任他繼續說下去。

“據我的當事人說,那晚他因為公事,一整晚都呆在書房看合同。后來看困了,就在書房的榻榻米上睡了一晚。”

“在書房睡了?”何文煥皺眉。

“是的。”林弘睿道:“他妻子出軌被他發現了。”

許安然、何文煥聽了這話都微微一愣。

“也就是這幾天才發生的事情,他無意中看到了妻子的短信。從那之后,他就不愿意回房睡覺了。”

說來好笑,這個世道似乎男人花心、女人專情才正常,一旦反過來,男人反而羞于讓別人知道,他妻子出軌了。

所以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擔心自己孩子成長有陰影,在他面前還會演戲,假裝家庭和諧。

好在這段時間放假,孩子去爺爺奶奶家住了,郭賢超這才落個輕松自在,戲也不演了,整天不是呆在公司就是呆在書房,絕不跟老婆說一句話。

這樣做的確眼不見心不煩,但壞處就是——案發當晚,他沒有任何不在場證明。

“至于那把刀,郭賢超跟我說了,那把刀的確是他家的,但前段時間這把刀失蹤了,找不到。現在卻突然冒了出來,說明有人鐵了心要陷害他,而且是蓄謀已久。”

何文煥猜測道:“會不會跟她出軌對象有關?”

“我也這么猜測過。可惜線索太少,并不能推出對方是誰。”

“警方應該可以查到開房記錄吧。”何文煥道。

“查了,結果是沒有。”林弘睿無奈一笑,“估計這兩人沒去過酒店,要么在郭家幽會,要么在別的地方。”

何文煥點點頭,“那的確可以對應上‘被偷走的刀’這件事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輿論發酵太快了,而公司也受到了極大影響,股票一路跳水。再這么下去,公司很快就要面臨破產了。”

“這一切都太蹊蹺了,讓我覺得很可疑,所以我想要幫他打贏這場官司。”林弘睿頓了頓,道:“當然,我也是為了自己。畢竟打贏這場官司,我的事業才能繼續走下去。”

“明白。”何文煥道:“那,你這是同意合作了?”

林弘睿緩緩點了個頭,“以我一個人的力量,很難去對方隱藏在暗處的一整個團隊,所以我的確需要幫手。”

林弘睿說著,話鋒一轉,“但是我有個條件。”

“什么?”

“這次合同,要由我來擬定。”

眾所周知,律師親自擬定的合同,他自己絕不會吃虧。

第二日,同一時間同一地點,三人再次匯聚在包廂里。

這次的林弘睿要比上次爽快得多,他簡單確認過包廂內沒有任何監控設備后,從包里拿出了一疊資料。

“死者家屬準備提起民事訴訟,想要分走公司股份和房產。”

何文煥看著他的表情,道:“你懷疑背后有人指使?”

“指使算不上,但肯定是有人教他們這么做的。”林弘睿道:“死者和其家屬的文化水平都不高,能這么獅子大開口,而且一口咬定郭賢超就是兇手,要說背后沒人指導,我是不信的。”

何文煥抬眼看他,“能查出是誰嗎?”

“我不太好查。我身為郭賢超的律師,別人不會無條件賣情報給我,更何況也很多人想趁機把我掃出律師圈。”林弘睿說到這,忍不住摸了摸額頭,感慨了一下近期的不順。

“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證據。其次是扭轉輿論傾向。”林弘睿道:“對方既然鐵了心讓郭賢超背鍋,一定要找出更多不利于我們的證據來,我們不知道對方會做什么,所以需要更多的證據來撇清關系。”

“也只有找到了證據,民事訴訟才不會也輸掉。”

“但問題是,現在郭賢超的嫌疑實在是太大了,他的行蹤也被警方24小時監控著。長久下去,民眾只會越來越堅信郭賢超就是兇手。”說話的是許安然。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到最后郭賢超無罪釋放了,對他的公司影響也非常大。僅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很難讓民眾在最短時間內傾向我們。另一方面,我現在的身份也不方便去搜集信息。這也就是我選擇跟你們合作的原因。”

“我需要你們幫我搜集有用的證據,同時扭轉輿論傾向,從法律層面和公眾層面都還給我委托人一個清白。”林弘睿說著,從包里拿出早已擬定好的合同,放到兩人面前。

“其實我很清楚,你們倆的職業是破產規劃師,通過對債務人的現有資金進行規劃,并提供一些能夠增長本金的方法,來幫助債務人還清債務,而你們從中收取傭金。但這一職業可以說,對我,甚至對所有精英階層的人士都沒什么用。”

“我們能混到這一步,就說明我們不是那些大腦空空、毫無理財概念的人群。所以我們即使破產了,我們也有足夠的能力解決好。而你們兩個,之所以想爭取我這一名客戶,看中的應該是也是我的律師身份吧。”

林弘睿話說到這,點到為止,沒繼續說下去,而是從包里掏出兩支黑色中性筆,遞到兩人面前。

“我絕對是你們現有客戶群體里,最有價值的一位。我的價值并不體現在這一單上,而是與我達成合作后,你們可以更多參與企業之間的博弈,并從中獲利。”

“大家都是聰明人,話沒必要說太明白,總之,我親自擬的合同,如果你覺得能接受,就簽,不接受,就走人,就這么簡單。”

林弘睿說完,身體往后躺,雙眼一閉似在閉目養神。何文煥知道這是給他倆看合同的時間,便將合同翻開來,一條一條仔細閱讀起來。

律師親自列的合同,自然是清晰、明了、他自己絕對不會吃一點點虧。

許安然看完合同臉色就變了,實際上她聽完林弘睿的要求后,臉色就不太好。

要求太難了。

她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向何文煥。何文煥倒是表面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摘下筆帽爽快簽了字。

許安然無奈,只得照做。等離開了咖啡店,許安然一臉憂愁地看向何文煥,道:“我怎么感覺,他這合同列的,好像我們不能幫助他打贏官司,就也把我們從這一行驅逐了一樣。”

何文煥聞言,“噗嗤”一笑,“哪那么夸張。”

“真的。”許安然堅持道:“而且傭金費用不高,性價比不是很劃算。”

何文煥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她,道:“安然,哪怕這筆生意一分錢不賺,我也會做的。如果真的能將林弘睿拉進我們的團隊,以后的收益要比合同上能看到的,要多得多。”

許安然見他神情如此認真,只好無奈地拉長音調道:“信,我當然信。誰還不知道何老板上能入天下能入地,既能理財又能破案……”

何文煥見她頗有微詞,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好了,你要是不想參與這事,我不強迫你。這事的確麻煩,我也不想牽扯你。”

許安然白了他一眼,“放什么馬后炮呢,合同都簽了。再說了,我哪能丟下你一個人呢。”

此話一出,氛圍頓時變得有些詭異。許安然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句話的曖昧性,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些什么,只好站在這干瞪眼。

不知過了多久,何文煥重新邁開步伐,語調輕松道:“那你這句話,可要記好啦。”

“唔。”許安然隨便應了一聲,心里卻沒弄明白他的意思。

他這不是……要賴上他了吧?

這件事讓許安然困惑了很久,以至于她半夜失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后,忍不住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我自己偷偷買的股票、最近漲了兩萬塊錢的事被他知道了,他想分成?”

許安然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好家伙,真不愧是破產規劃師,嗅覺真敏銳!

自從接下林弘睿這一單后,許安然明顯能感覺到何文煥變忙了起來。

他開始頻繁出席一些酒席,常常喝得酩酊大醉,讓許安然去接他。他也經常去參加一下所謂商業人士的聚會,經常是李銳翰帶他去的。

但過程也不太順利,畢竟在場的人多是老總,而他只是個打工仔,為老板打工,為客戶打工。

這是某次何文煥喝多了,許安然開車送他回家時,他借著酒勁喃喃說出口的。

何文煥很少說出自己的想法,認識這么久,也從來不允許自己喝醉。用他的話來說,他絕不允許過量的酒精使他在飯桌上喪失談判的能力。

但他這一次卻破了例外。許安然知道,目前局勢已定,就算有知情人,也不會輕易吐露出來。

但何文煥還是決定抓住每一次機會,盡可能收集多的情報。但許安然覺得,時間緊任務重,這樣下去可能不是辦法。

“這群人嘴太嚴了。”在跟林弘睿通電話的時候,何文煥說道:“什么都問不出來。”

林弘睿那邊進展也不太順利,兩個人語氣都有點喪。當天晚上何文煥又去參加了一場酒局,據說跟郭賢超有過商業往來的某位老總也會來。

當天晚上,何文煥不出意外再一次喝得爛醉如泥。許安然去接他的時候,看到他這副模樣,實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太拼了。這些天來,何文煥瘦了一大圈,晝夜顛倒,三餐也不穩定。許安然很想說他幾句,但又覺得自己沒什么身份說這些話,因此只好忍著,將他拖進了房間客廳。

何文煥不重,但是人喝多的時候,整個身體會顯得十分沉重,因而許安然拖動起來顯得十分吃力。

她望著近在眼前的沙發,又看了看離自己一兩米遠的臥室,和還要走一兩米臥室,糾結許久,決定省點力氣,將何文煥丟在沙發上。

就在何文煥身體接觸到沙發的那一瞬間,何文煥突然醒了。

他睜開雙眼,坐了起來,眼神筆直地盯著許安然看,盯得她心里發虛。

“醒,醒啦。”許安然見他的手指正在撫摸沙發的邊緣,立刻解釋道:“我是想把你送到臥室的,但你非要在沙發睡,怎么也攔不住!”

何文煥沒有說話,仍然直勾勾地看著她。許安然被看得發毛,想著既然他已經安全到家了,不如她先溜為敬。沒想到她剛準備邁開腳步,何文煥突然開口,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道:“水,我要喝水。”

“……好叻,何少爺,我去給您倒水。”

倒完水,看何文煥乖乖巧巧地把水喝完,她松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準備歇息一會。

“安然。”黑夜中,何文煥的聲音顯得尤其清亮,“你知道我為什么想當破產規劃師嗎?”

正困得不行的許安然聽到這話,頓時來了精神。她立刻問道:“為什么?”

“因為當破產規劃師,表面上看是為了錢,其實不是。”

“那是為了什么?”

夜已經很深了,客廳背光,黑暗中幾乎看不清何文煥的臉。她聽見他用極輕的聲音嘆了口氣,然后道:“是為了人脈。”

“資源互換這個詞,你聽說過吧。最開始的意思是指雙方商定在一段時間內,彼此交換現金的一種金融交易方式。”

“但現在資源互換不僅僅指的是現金,有了更多形式。流量互換、媒體資源互換等等,通過互換的方式,達到合作的雙贏。”

“現在的市場,無論是什么企業類型,市場的這塊大蛋糕都快被分完了。這時候再想沖出來,成立自己的企業,是很困難的。而且很容易走上別人的老路。”

“走別人的老路,就意味著你很難超越別人。”

這是許安然認識何文煥以來,第一次聽見他說這么多話。平時何文煥是很少談生意以外的事情的,更不會談起自己。

這是第一次。

“所以我就想,如果我手上可以有各行各業的優質人脈,就類似房產中介一樣,通過促成其他人的交易來獲取利潤,那這不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么。”

許安然漸漸明白了過來,開口道:“所以你做破產規劃師,其實是為了搜集人脈。”

“可以這么說。”何文煥語氣一頓,又輕聲嘆了口氣道:“但是現在的我還太弱小了,我人脈不夠,能力不夠,大家不愿意幫我。”

許安然望著他,試探地開口道:“今晚也……碰壁了?”

何文煥用極輕的聲音“唔”了一聲,眼里是藏不住的失落,眼神濕漉漉的,看起來像只很可憐的小狗。

許安然很想安慰一下他,又不知道怎么開口,便笑著試圖緩和氣氛道:“那你當初接我這單生意,也是為了人脈?”

何文煥聽到這句話,笑了,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她道:“你是例外。”

這句話讓許安然的心跳猛地加快了。漆黑的客廳里,借著斑駁的月光,許安然可以清楚地看到何文煥的雙眼,充滿著認真,篤定,還帶著一些她看不出來的情愫。

這種眼神看得許安然有些心緒不寧,她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在這個靜謐的深夜里顯得格外明顯。

何文煥很少將自己的情緒外露,所以許安然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好在彼此沉默的時刻并沒有太久,酒勁上頭,何文煥頭一歪,又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許安然見狀,松了口氣,心里不知是失落還是慶幸。她將毛毯蓋在何文煥的身上,又蹲在沙發邊看了他許久,然后離開了他家。

三個人聚在一起第三次開會的時候,何文煥提出一個重要方向。

弄清楚案件真相,是不可能的,這超出了他們的能力范圍。

所以目前他們的方向不應該放在找出兇手上,而是要去證明,郭賢超不是兇手。只要能證明這一點,無論是刑事案件還是民事案件,他們都不會敗訴。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但凡郭賢超能有個不在場證明,他們也不用在這瞎折騰了。

至于許安然和何文煥,兩人都沒再提過那晚的事情。許安然不知道是何文煥酒醒記不清了,還是二人達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吐露心聲的何文煥讓許安然起了“保護”之心。

她想幫幫他。

不過目前,以她的人脈和資源,林弘睿和何文煥都打聽不出來的事情,她肯定更不可能打聽到。所以她著急歸著急,也沒其他事情可以做。

死者家屬果然提起了民事訴訟,要求轉讓郭賢超公司的全部股份,并將旗下全部房產車產作為賠償轉讓給他們。

林弘睿也向法院遞交文書。但以目前所掌握的證據來看,完全不夠。

照這樣下去,應該會敗訴。

何文煥在這種緊急時刻,充分發揮了他的“經濟思維”優勢。他幾乎是第一時間聯系了各種大小媒體,讓他們發布關于此次案件的各種討論,有意引導輿論傾向。

不過相對應的是,另一撥人也在利用網絡輿論,將矛頭指向郭賢超和林弘睿,甚至有一段時間,“林弘睿是人渣律師”還上了微博熱搜。

其背后資本力量的雄厚,不言而喻。

許安然記得何文煥說過,網絡時代,資本家掌握著絕對的話語權。而那天周毅的話也暴露出,背后的人力量絕對不容小覷。如果硬打,是打不過對方的。

得另想辦法。

但是這辦法究竟是什么,許安然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所以這段時間,她下了班后只要有空,就會去郭賢超家附近轉一轉,轉得久了,連街坊鄰居都認識她了,時不時還會跟她聊幾句。

“小姑娘,又來啦。”便利店的老板娘招呼著她,還給她遞了一根冰棒,“郭老板的事有進展了嗎?”

“沒。”許安然愁眉苦臉道:“下個禮拜就要二審了,但真兇手還沒找到呢。”

老板娘深有同感,“是。不瞞你說,我也覺得郭老板不是兇手。他常來我這買東西,說話都笑瞇瞇的,哪里像個殺人犯呢!”

許安然苦笑道:“要是網上的人也這么覺得就好了。”

“嗨!他們不重要,重要的是法官怎么想。”老板娘道:“如果能讓法官認為郭老板不是兇手,那就完事了。至于別人怎么想,管他呢!”

許安然笑了笑,“阿姨說得有道理。現在的問題就是不知道怎么讓法官相信,郭賢超不是兇手了。”

“簡單。”老板娘大手一揮,“把郭賢超的家人都找來,在法院上好好哭一哭,說清楚他是什么樣的人。法官一心軟,案子不就結了!”

老板娘想法簡單,許安然也不好說什么,只是隨便笑了笑附和一下。就在這時,老板娘往她身后一指,“喏,你看,那是他兒子,才十歲,一下子沒了媽媽,爸爸也被抓起來了,怪可憐的。”

許安然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不遠處的開放公園里,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正一個人坐在秋千上。

雖然隔得挺遠,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身上一直散發出濃濃的低氣壓。

許安然轉過頭問老板娘,“他是郭賢超的兒子?”

“對啊,叫郭晨陽。平日里性格挺活潑的,街坊四鄰都挺喜歡他。”老板娘道。

許安然想了想,從店里買了兩根棒棒糖,走了過去。

“嘿,小朋友,怎么一個人坐這,你爸爸媽媽呢?”

郭晨陽抬頭看了她一眼。許安然努力露出親和的笑臉,遞過去一根棒棒糖,“喏,請你吃。”

郭晨陽搖了搖頭,“爸爸說過,不吃陌生人的東西。”

許安然算盤落了空。她想了想,坐到另一架秋千上,再一次嘗試開口道:“你在這干嘛呢?”

“沒干嘛。”他低著頭,道:“隨便坐坐。”

許安然意識到,現在小孩子的心房已經沒那么好打開了。隨著教育的進步,小孩的警惕心也逐漸增強。

這是好事,但對現在的許安然不是。

她決定跟他開誠布公,“你知道你爸爸在打官司嗎?”

郭晨陽聽到這,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許安然笑了。到底是小孩子,城府終究深不到哪里去。

“我是你爸爸律師的朋友。”她撕開一支棒棒糖的外包裝,將糖放進嘴里,“你爸爸處境很危險。”

郭晨陽著急了,“都是他們在誣陷我爸爸,我爸爸是無辜的!”

“你怎么能肯定,你爸爸就是無辜的呢?”許安然望著他道。

“我當然知道!那晚爸爸一直呆在書房,我親眼看到的!”

郭晨陽說完這話,看到許安然震驚的表情,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因此不等許安然反問,他就立刻起身離開了。

許安然望著他鉆進街邊一輛黑色奔馳,車很快就開走了。過了好一會,許安然才意識到,那應該是郭家的司機。

果然,還是難以用有錢人的思維看世界啊。許安然這么感慨著,隨便在街邊掃了一輛共享單車,決定去找何文煥。

何文煥知道這件事后,第一時間聯系了林弘睿。

如果真的如郭晨陽所說,案發當晚他在書房看到了郭賢超,那么郭賢超就有了不在場證明。

重點是,他是幾點看到的,案發前還是案發后。那天晚上李一銘也在家,郭晨陽有沒有見到她。除此之外,他還看到了什么。

找郭晨陽的確費了他們好大一番功夫。郭晨陽怎么也不愿意開口了,反倒是那個司機收了一萬塊好處費后,告訴他們,那晚他的確開車送郭晨陽回家了。

“他那天出去玩,把衣服弄臟了,所以回去拿換洗衣服。我把他送回去后就在家門口等他。不過他很奇怪,手上沒拿任何衣服就出來了,表情看起來還很慌張。”

林弘睿一字不漏地把這段話錄了下來,然后道:“目前沒人知道這件事吧。”

“沒有。”司機搖搖頭,“要不是你們來問我,我都把這事忘了。”

“那晚你們幾點到的郭賢超家門口還記得嗎?”何文煥問道。

“那哪能記清楚。不過我可以看下行車記錄儀。”司機說著,上車去查看了一下,給他們報出了一個時間。

何文煥和林弘睿聞言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露出了一絲笑容。

那個時間,差不多正是案發時間。

確認了時間地點,接下來就要弄清楚,郭晨陽到底看到什么了,所以才會如此慌慌張張上車,連換洗衣服都忘了拿。

不過郭晨陽似乎鐵了心不開口,任他們怎么問也不愿吐露半分。

很快,到了開庭的日子。

網上輿論的風也越刮越狠,要求法院立刻判郭賢超死刑,還要求為他辯護的律師也應該受到法律制裁。

許安然看著這些言論,連連搖頭。

瘋了,真的是瘋了。

你們能看到的所有信息,無非是有人想讓你們看到的罷了。難道那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嗎?

好在他們手上已經有了一些新的證據,不足以完全為郭賢超洗脫冤情,但好歹可以提出更多案件疑點,沒準可以多爭取一些時間。

但如果郭晨陽可以出庭作證的話……

許安然想了想,還是決定再找一次郭晨陽。她跑到郭晨陽家門口,對這里面大喊,“陽陽,今天二審開庭,是你爸爸最后一次機會。如果你看了什么,一定要說出來,現在只有你能救你爸爸了!”

話音未落,就看到郭晨陽沒出來,沖出來的舉著掃把的郭晨陽爺爺。

“滾!”他大喊道。

如果何文煥能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對此哭笑不得。許安然一邊跟爺爺兜著圈搭話,一邊時不時往窗口里喊幾句,想把郭晨陽喊出來。

總之她現在的形象完全不符合何文煥所強調的精英人設——干凈整齊的衣裝,優雅的外形,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

她幾乎是按照這個標準反著來的。

郭晨陽就趴在窗臺上往外看,心情很復雜。實際上,這些天來,他一直很希望有人可以傾聽自己說話,但似乎沒人把自己當回事。

爺爺奶奶雖然很著急,但他們似乎并不覺得,一個十歲的小孩能幫上什么忙。

他們只想把他保護起來。

終于,郭晨陽推開家門,迎著爺爺驚異的目光,一字一頓道:“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但是也許,幫不了爸爸什么,但我都告訴你。”

許安然見狀,松了一口氣,笑了。

可算把他給喊出來了。

第二天,八點整。還是在杭城市人民法院,還是在二號法庭。許安然牽著郭晨陽肉乎乎的手進了場。她能感覺到郭晨陽很緊張,于是蹲下身,柔聲安撫道:“不用害怕,把你看到的講出來就可以了。”

郭晨陽咽了下口水,艱難地點了個頭。

對方聘請到了不錯的律師,口齒伶俐。

他挨個展示了警方公布的物證,從各個角度加大郭賢超犯案的嫌疑,把旁聽席的眾人聽得義憤填膺,就差直接說郭賢超是兇手了,甚至還從道德層面對郭賢超展開攻擊。

許安然見審判官在他說話期間頻頻點頭,頓時覺得處境不太妙。

好在,他們有郭晨陽。

郭賢超,似乎認為被兒子看到這一幕很丟人,因此總是把頭低下去,看起來更像是有罪之人。

許安然感覺有些無奈。

終于,到了證人出席的時候了。

郭晨陽在踏上證人席的那一刻,有些緊張。他先看了看爸爸,但他低著頭沒有看他。他有點慌張,回頭又看了看許安然,得到鼓勵的目光后,他才鎮定下來,對著麥克風奶聲奶氣地開始講話。

“那天晚上,我讓張叔送我回家拿衣服。到了家門口,我見書房燈亮著,就知道爸爸在家,就想從后院進去,給爸爸一個驚喜。”

“然后我就順著墻根,往后院走,結果就看到媽媽在后門那里往外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確定你當時看到的是你媽媽?”對方律師發問道。

郭晨陽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我還跟媽媽打招呼了。沒想到媽媽看到我,好像不是很高興,讓我趕緊走。”

“我就有點難過,又躲回了墻角。過了一會,我看到一個大胡子男人來了。他跟媽媽在后院小聲說話。我覺得很害怕,就趕緊走了。”

“為什么覺得很害怕?”發問的是林弘睿。

“因為,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媽媽的秘密。我怕她不高興,所以趕緊離開了。”

“那個大胡子男人是什么樣子,你看清了嗎?”

郭晨陽點點頭,“高高的,很瘦。”

“你能保證你今天的話都是實話嗎?”林弘睿繼續問道。

郭晨陽再一次堅定地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對方律師發出了不屑的笑聲。

“呵,讓小孩子來作偽證,是因為小孩子不用因為作偽證而受處罰嗎?我好心提醒一下對方的林律師,雖然小孩子不用受罰,但是教唆小孩作偽證的成年人,可是要以偽證罪論處的。”

林弘睿不接他的話,望著審判長道:“絕無任何人對郭晨陽的證詞進行引導,并且當晚接送他的司機也可以證明,郭晨陽當晚的確是有回家過,行車記錄儀也可以證明這一點。”

對方律師嗤笑道:“那行車記錄儀是否能證明你們說的大胡子男人的確存在?”

林弘睿不理他,而是面對審判長說道:“對方律師屢次打斷我方陳述,我懷疑他是另有居心。”

“你!”對方律師剛說一個字,就聽見審判長重重敲了下法槌,“被告方發言,請不要插嘴!”他這才憤憤閉了嘴。

就在此時,郭晨陽突然指著旁聽席,大喊道:“就是他!我那晚見到的大胡子叔叔就是他!”

眾人一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名留著絡腮胡的男子正準備從側門離開。他似乎沒想到郭晨陽會發現他,身體略微一頓,接著拔腿就跑。

旁聽席的人漸漸喧鬧起來,有好事者跟著跑了出去,想看看究竟是誰,法庭頓時鬧作一團,審判長敲了好幾下法槌才讓眾人安靜下來。

最終,那天因場面過度混亂,審判長不得不中止開庭,另定日期再進行審理。而大胡子男人也沒有逃走太遠,很快就因形跡可疑而被保衛人員抓了起來,送到了警衛室。

并且因郭晨陽的證詞,警方很快對這名男子展開調查。

后來案件發展究竟到了哪一步,許安然并不清楚。

出于案件保密原因,許安然并不知道警方調查到哪些內容,只知道這名大胡子男人姓周,也是一名房地產老總。

八卦網友們在網上扒出了他跟李一鳴不少“偷情實錘”,但那晚究竟發生了什么,是不是他殺的人,兇器是怎么回事,警方一點消息也沒有透露出來。

但值得一提的是,郭賢超已經被放回家中。雖然他的行蹤仍被警方24小時記錄著,但能在家里呆著,好歹也可以通過電腦辦公,公司也不至于倒閉了。

一個月后,警方以故意殺人罪對周姓男子實施逮捕。

從警方發布的通告可知,周姓男子與李一銘偷情長達一年有余。三個月前,李一銘將懷有身孕的消息告訴了周姓男子,并以此威脅他離婚。事后李一銘雖然做了流產手術,卻仍不依不饒。周姓男子這才起了殺心。

醫院方面也證實了這一說法,同時警方也在郭賢超家中發現了李一銘的手術單和DNA鑒定證明,她之前的確懷了周姓男子的孩子。

至于那把刀,也被證實是周姓男子之前在郭家私會時,順手帶走的。他那時候腦子里已經有了殺人計劃,并早已準備好嫁禍給郭賢超。

當晚,確認郭賢超在家后,周姓男子準備好手套,確認好附近避開攝像頭路線后,便動手了。

之后,他的心頭患李一銘已死,而他最大的競爭對手陷入輿論中心,替他背鍋。

一切如他所愿,他對自己很是欽佩。

可惜,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整起案件因牽扯的人數眾多,不少傳媒公司也參與其中,考慮到避免造成更惡劣的社會影響,警方并未將案件調查的全部細節公布于眾。不過對許安然一行人而言,事件能以“兇手落網”為落幕,就已經足夠了。

郭賢超很感激他們三人對此次案件的付出,不僅多次請他們吃飯,還把手頭上好幾個合作項目交到了何文煥手上。

“以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開口。我這條命,是你們撿回來的。”他道。

何文煥微微一笑,將許安然推了出來,“是她救了你。”

許安然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郭賢超認認真真對自己鞠了個躬,嚇得她趕緊還了回去。

和林弘睿的第一次合作也圓滿完成,兩人幾乎沒從林弘睿那收到什么錢。對此林弘睿也毫不避諱地表示,他手頭上的確沒錢。

“但是我可以把第二次擬定合同的機會給你們。”坐在熟悉包廂位置上的林弘睿,一邊細品著店里剛到的咖啡豆,一邊這樣說道。

“什么意思?”許安然沒反應過來,“第二次合同?”

林弘睿用一種“你好蠢”的眼神看向她,“不準備跟我繼續合作了?”

“哦哦,那當然要。”許安然反應過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何文煥。何文煥忍不住嘴角一揚,“那就謝謝林律師了。”

“甭客氣。”林弘睿擺了擺手,“以后合作的路還長,希望我們可以達成雙贏。”

“當然。”何文煥道:“以后有機會的話,還想聘請林律師為公司法務呢。”

林弘睿瞥了他一眼,“你們公司現在也不缺法務吧。”

何文煥笑而不答。林弘睿逐漸反應過來,“你是想自己創業吧。”

何文煥只是笑笑,“還在計劃中,尚未實施。”

林弘睿點了點頭,“挺好的,做破產規劃師這一行,很難長久,發展前景也不太行。不過我想,你做這一行也是為了創業而積累人脈吧。”

“林律師果然是聰明人。”

林弘睿見他不愿詳談,也不強迫,只說了句“有需要找我”后便先行離開了。何文煥轉過頭,見身邊的許安然還在發呆,戳了戳她,問道:“喂,在想什么呢?”

許安然搖了搖頭,沒說話。她望向窗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露出了一絲幸福的笑容。

這個職業帶給她的成就感,好像比她想得還多。

可以幫助處在財務危機中的人走出來,還可以幫被誣陷的人洗脫冤情,這讓許安然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價值。

她暗暗發誓,她一定要做一個優秀的破產規劃師。

她想成為像何文煥這樣優秀的破產規劃師。能夠擁有精準的看人眼光,敏銳地發現商機的能力。

她想成為他這樣的人。

主站蜘蛛池模板: 许昌县| 雷山县| 芒康县| 云和县| 遂昌县| 门头沟区| 天祝| 大新县| 四会市| 德惠市| 深州市| 忻州市| 湾仔区| 南江县| 牙克石市| 大城县| 渝北区| 宣威市| 中山市| 喀喇沁旗| 正安县| 谷城县| 山丹县| 开化县| 呼伦贝尔市| 枣阳市| 娄烦县| 潞西市| 慈利县| 遂昌县| 耿马| 抚顺县| 成安县| 剑河县| 河南省| 镇江市| 大洼县| 彭山县| 蛟河市| 台南县| 巧家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