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生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后，白無瑕早已消失了。

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穿在少年瘦小的身軀上，顯得格外寬松，這都是因為病鬧的，以前他沒有這么瘦，如今都瘦脫相了。

“過去這么多天了，為什么不來看我？高三課程很忙吧？”逢生有些委屈地問。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一下子就心軟了。

可自從那夜和白無瑕做了交易，我的良心早就沒了。

“不忙，我已經被保送了。至于為什么不來看你——不為什么，就是單純的不想看見你。”我冷漠道。

被我兜頭一嗆，逢生一時難以置信，“姐姐就這么恨我嗎？”

“逢生，你不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奇怪嗎，我們是親姐弟，姐姐為什么要恨你呢？”

遠處的天很藍、很清，沒有一絲陰霾，溫暖的陽光照在我們身上，如果換個地方，這大概是很美好的一天。

“因為我搶了本該屬于你的東西。”剛說了這樣一句，逢生的雙眼突然紅了，“可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想要的，他們非要給我，我又有什么錯？！”

我輕笑了一聲，說不出的諷刺：“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個道理你不懂嗎？況且你竟然說出這一番話，說明往日發生的一切你都看在眼中卻無動于衷，如此說來，你哪里冤枉？”

“那我能怎么辦？替你殺了他們嗎？——我做不到！他們是對你不好，可他們沒有薄待我！”

很難形容聽到這句話是什么心情。

就像當饑餓難耐的時候，有個人明明不打算分給我，卻非要捧著好多糖果在我面前晃悠。

我掐住江逢生的脖子，把他狠狠抵在墻上：“怎么？你在和我炫耀嗎？你以為我稀罕嗎？！”

雖然我們只差一歲，可我打過黑拳，力氣不是他一個病中少年能抵抗的。

江逢生毫無抵抗之力，聲音嘶啞：“竟然不稀罕，那你現在還生什么氣？你就是嫉妒我，嫉妒爸爸媽媽只愛我不愛你！就是因為你這樣，他們才更加不愛你！”

我氣笑了：“我什么樣？你告訴我我是什么樣？”

江逢生怒道：“性情陰鷙，忘恩負義！”

原本勉強鎮定的情緒一下子失控，我一拳砸在他身側的墻上，雙眼通紅：“性情陰鷙？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不都是拜你們所賜嗎？忘恩負義？我忘了誰的恩、負了誰的義？你告訴我！”

我砸出那一拳用了十成的力氣，手背頓時血肉模糊一片，江逢生沒見過那么慘烈的傷口，一下子呆在原地，半晌伸手去查看我的傷口：“姐姐……”

我躲開他的手，轉而掐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你以為他們就真的愛你嗎？你以為我性格好點他們就會愛我嗎？愚不開眼的蠢貨，你很快也會和我一樣被他們拋棄！”

說完，我松開了他。

江逢生顛倒在地，顫抖著望向我：“爸爸媽媽才不會拋棄我。”

看著他如此懵懂單純的樣子，我心中的怒氣突然煙消云散。

我扶起他，耐心為他拍去身上的灰后，莞爾一笑，“這么自信很好，只是到時候別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