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玉章,世人稱頌其“積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他滿腹詩書,謀定而后動,而我是天降將才,可統百萬之師。
我與他一文一武,本該如魚得水、合作無間。
可上一世我扶持了六皇子與東宮打擂臺,而他維護正統,自始至終是太子殿下的守護神。
我與他屢屢交手,都恨不得將對方拆骨入腹,卻又都奈何不了對方。
最恨的時候,我給他送過毒酒,他轉身就送了我一條白綾。
冷靜下來,也曾哭笑不得。
我與周汝良成親那日,礙于天家的體面,我給姚玉章也遞了帖子。
實際那帖子寫得明褒暗貶,火藥味十足,明眼人都知道我不想他來。
可他不僅來了,還替我添了嫁妝。
我父兄皆已為國捐軀,母妃業已過身,家中只有一個寡居的兄嫂為我送嫁,說是成親大喜,場面卻有些凄涼難堪。
姚玉章來后,對我說:“昔日我與世子兄弟相稱,也算你半個兄長。”
最終他替我蓋了紅巾,背著我出閣,以兄長的身份為我送了嫁。
我笑道:“玉章,今日我看你是最順眼的一次。”
他卻說:“我看你卻覺得最不順眼。”
“為何?我穿嫁衣不好看嗎?”
“好看,可……與我無關。”
我死后,南陽王府被抄,六皇子府亦被查封。
我的棺槨無人打理,停了整整十四日,即便是冬日尸體也放不住,開始腐爛、發臭。
是姚玉章上門,為我披麻戴孝,設立牌位,送了我最后一程。
棺槨入土那天,姚玉章抱著我墓前的石碑坐了一夜,而我無聲陪著他。
等眾人再見到丞相大人,滿頭青絲已成華發。
而我因執念遲遲不肯散去的魂魄,終于歸于虛無,不甘也不愿地陷于長眠。
秋獵出了刺客,獵場高度警戒,到處是巡防的士兵。
周汝良被安置于獵場附近的行宮。
我換了夜行衣藏于行宮的梁上,冷漠地看著底下一片兵荒馬亂。
太醫對六殿下中的毒束手無策,六皇子的人暗中將解藥給他服下,豈知六皇子身上的毒不僅沒解,情況反而更嚴峻了。
到了第三日,周汝良已經完全喂不進去藥,眼看著就要一命嗚呼。
我無趣地走出行宮。
一死百了,就這么讓他死了,我不太愉悅。
無人處南陽王府的暗衛無聲出現,我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扔給他:“讓太醫把事情辦干凈。”
“是。”
次日清晨行宮傳來消息,太醫中有人獻上良方,六皇子轉危為安,現下已經醒了。
我備了厚禮前去探望。
周汝良的確醒了,不過看上去精神萎靡、十分頹廢,整個人像地里焉了的黃花菜。
想必此時太醫已經告訴他,雖然毒已解,但從今以后他將不良于房事、很難有后嗣了。
我不動聲色將他的頹靡之態盡收眼底,心中難得暢快。
前世我的孩兒因周汝良胎死腹中,不能來這世上走一遭、和我見一面。
周汝良竟如此糟蹋自己的骨血,那就干脆不要有后嗣了。
也省得其他可憐的孩子再因這個不稱職的父親來這世間遭罪。
我虛情假意拉著周汝良掉了幾滴眼淚,然后提議扶著他到園子里逛一圈。
周汝良想要推辭,可我怎么能放過他。
我給他備的大禮還沒奉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