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的事情告一段落,藍玉他們出征差不多得半個多月。
朱允熥現正盯著禮部擬制的回賜禮單,怒火中燒。
只見禮部擬制的回賜禮單寫著:
朝鮮國進貢禮單:
百年高麗參十根、青瓷100套、高麗馬10匹、美女100名、宦官100名,各種皮毛1000張;
朱允熥讓胡六折合現銀,算下來不超過一萬兩銀子。
胡六本來就是高麗人的“貢品”,他對高麗沒有有任何好感,甚至憤恨。
這些貢品價格他是知道的,不會為高麗打掩護!
禮部擬制回賜禮單:云錦100匹、宋棉1000匹、蜀錦1000匹、金銀器具500套、各類工匠300人;
物品折合寶鈔二十萬兩,雖然寶鈔有所貶值,可也不能這么“賞賜”。
更何況還有工匠,工部的工匠雖然人數眾多,可代表了大明最先進的生產技術,這些都是寶貴的財富,禮部簡直胡鬧。
朱允熥知道從西漢開始“四海拜服,八方來朝”就成為中原王朝強盛與否的衡量標準。
李世民被尊稱為“天可汗”更變成了封建王朝綜合國力強弱的體現。
所以歷朝歷代對番邦使臣朝貢的回賜相當豐厚,大明從朱棣開始更甚。
朱允熥前世看過一篇記錄,倭國大名大內氏和細川氏來明朝朝貢,兩家在寧波發生沖突,大內氏的正使謙道宗設殺死了細川氏的正使鴛岡瑞佐。
那么小小倭國為什么會在大明的領土上大打出手?他們不應該團結一致嗎?他們不應該一致對外嗎?至少他們是一個國家的人,大明是“外國”,何必在別人家里內訌呢?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他們那是為了決定主導權,總有主導權就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番邦拿著自己家的土特產進貢,可以到“天朝上國”換得豐厚的回賜。
神奇的是很多番邦把大明的回賜當成本國國庫收入的重要來源。
從漢到明朝,貢體系雖然有所變化,可本質還是遵循“薄來厚回”。
單單為了為了體現上邦大國的風范愚蠢邏輯,不管你朝貢多少東西,我都用幾倍乃至是幾百倍的價格買回來。
朱允熥感覺這是很煞筆的一種行為,國家的威望和番邦的敬畏不是用錢買回來的,是將士們用刀劍掙回來的。
真理只存在于大明的兵鋒之內,敬畏之來源于大明的鐵蹄之下!
禮部繼續這樣下去,番邦的眼里,大明不是變成“人傻錢多”的“狗大戶”了嗎?
朱棣一朝萬國來朝,長頸鹿變成了麒麟。
哪些不曾有記錄的小邦攜帶不值錢的所謂特產滿懷期待而來,歡天喜地的滿載而歸,最后富了番邦窮了國庫。
朱允熥要是這些國家的當權者,那不得天天來?這么容易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最重要的是大多數番邦表面誠服,離開大明還是做他們自己的事兒。
你又沒有軍隊駐扎,嘴上的服軟又咋了?占便宜才是王道。
中原王朝很少有超過三百年的,高麗王族王氏統治高麗五百年。
倭國更是將皇室延伸到二十一世紀,甚至幾度掌權興風作浪,荼毒神州。
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洪武皇!
撮爾小國表面臣服你有何用?任你神州風云起,他照樣看戲。
大明虛弱了馬上咬你一口,不提后世,就說大明一朝,倭寇犯邊還少嗎?
滿清韃子入主中原,這些番邦還不是馬上改換門庭?為了面子掏空國庫的朝貢體系從現在就要轉變。
“讓李景隆來見本王”
“是,殿下!”
胡六看朱允熥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讓人通知去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朱允熥。
“末將參見吳王殿下”
朱允熥無語的看著李景隆,勞資說了很多次不要自稱末將,你踏馬不是當將領的料,咋就改不了呢?聽著就隔應!
“責令禮部重新擬制”
朱允熥懶得理會這油頭粉面的李景隆,聽見他自稱末將,朱允熥就想起后世電視劇那奶油小生油頭粉面的娘炮扮演大將軍的場景,恨不得吐出來,什么玩意兒,大將軍是誰都能當的嗎?
“是,殿下!”
李景隆撿起扔到他面前的回賜禮單,大話都不敢說。
朱允熥的臉色很難看,他可不想觸霉頭。
禮部
“齊尚書,吳王殿下通不過,責令大家重新擬制!”
“曹國公,依吳王的意思是怎么擬制?我們可都是遵循慣例來擬制的”
“齊尚書,你算是問錯人了,還是親自去問殿下吧!
我可不觸霉頭,走了,明天必須擬制出來!”
李景隆丟下回賜禮單,轉身離開了,貌似甩掉了麻煩事兒一樣。
他也不明白禮單問題在哪里,不過這可不關他的事。
他只是掛名少卿,到現在鴻臚寺的大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部堂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你問我,我問誰去?可能是吳王感覺回賜太薄了吧!
在這個的基礎上添上三成給送過去,這已經很豐厚了,應該能滿意了!”
“是”
齊泰心里也憋火,甚至認為朱允熥在刻意為難他,十倍回賜已經很豐厚了,這還是看在冊封朝鮮新王的面子上,要不然頂多五倍。
朱允熥要是知道齊泰的想法,估計會被氣的跳腳。
其實也是他自己沒反應過來,要不然打回來的時候,肯定要說清楚,太豐厚了,特別是工匠是萬萬不能給的。
他的思想里國與國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齊泰他們的思想里都是怎么彰顯“大國氣度”,這也算是思想和理念的一種碰撞吧!
相互間都不了解對方的想法的情況下,禮部的禮單一次次修改,朱允熥怒極而笑,耐心越來越不足,心里只罵禮部的酒囊飯袋。
三次修改被打回后,齊泰也不準備給朱允熥看了,在加下去,趙勉就該上門算賬了,還是早朝的時候直接奏報皇上吧!
禮部侍郎終于松了一口氣,誰一天之內承受三次奏疏甩臉,都不會太輕松,他似乎摸清楚了朱允熥的想法。
他是看的最清楚的,第一次登門的時候,朱允熥還平易近人,看到禮單后臉色迅速轉陰。
第二次就是狂風暴雨,第三次直接說了句“仔賣爺田心不疼”
他知道應該是禮單的回賜太豐厚引起吳王不滿,可他將這猜想告訴齊泰的時候,齊泰不以為然,認為是吳王刻意刁難。
行吧!你們是大佬,我是小人物,你們愛咋咋滴,現在看到齊泰放棄讓他送奏疏,總算松了一口氣。
他不想摻和吳王和淮王之爭,齊泰是他的上官,他已經提醒到位了,后面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改變的,明天早朝又熱鬧了。
齊尚書啊齊尚書,你已經輸了好幾次了,怎么就不長記性呢?
大明沒有先例,當今皇上是開國皇帝,皇上的話就是先例。
只要吳王能說服皇上,你就白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