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槍火
- 狂疫蔓延:惡意潛伏的畢業(yè)路
- 江心悅
- 4038字
- 2024-07-04 15:45:34
劉朔緩緩地拿起桌上的臺歷,目光在數(shù)字“23”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認真地用紅筆在上面描了一個醒目的紅圈。
自從5月16日喪尸爆發(fā)以來,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周的時間。
隨著黃昏的最后一縷霞光被黑暗漸漸吞沒,一股難以名狀的壓抑感再次籠罩了整個12棟。
就在這時,一聲帶著嘹亮余音的清脆異響倏地劃破寂靜的長空,在每一層樓之間回蕩。
李文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方便面,左右四顧。“剛才是什么聲音?”
“聽著怎么那么熟悉。”孫方宏邊嚼著干面邊含糊不清地說道,“難道是……”
劉朔思索了片刻后說:“應該是槍聲。”
“槍?”李文聞言興奮起來,“是部隊來了?救援到了?”他的臉上寫滿了期待和激動,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李文一個猛子躥上陽臺,向西門方向望去。
然而,他的視野里除了擁擠的尸潮再無其他。那些喪尸像是沒有盡頭的海浪一樣,一波接著一波地涌來,讓人感到無比的壓抑和絕望。
“不會是有人開著外音看電影吧。”他蔫頭耷腦地走回屋,臉上寫滿了失望,“這種時候,還有這個心情看電影?”
席昌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分析道:“聽聲音,確實是槍聲,不是電影里的音效。”
李文和孫方宏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但隨即便又陷入了沉默。
短短一日之間,他們經(jīng)歷了數(shù)百人變成喪尸的恐怖場景,又親眼目睹了教學樓的爆炸,即使現(xiàn)在真的有人開槍,也無法在他們內心激起太大的波瀾。
劉朔皺著眉頭,他緩緩開口:“聲音的來源,我猜測有可能是519寢室。”
“519?”席昌盛顯然對這個答案感到有些意外。
“對,就是昨天我們提到的那個寢室。”劉朔解釋道,“當時我就在想,為什么鄭波他們寢室的物資那么充裕,卻毫不擔心有人去打他們的主意。現(xiàn)在看來,這可能就是他的保險。”
“你是說,他有槍?”李文驚詫地問道,“哪里來的?他怎么會有槍?”
劉朔搖搖頭:“不清楚。但現(xiàn)在看來,明顯有人開始打519寢室的主意了。”
話音剛落,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點開照片,瞬間噤了聲。席昌盛也好奇地湊上來看,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固。
這是一張極度血腥的照片,雖然幾日以來大家已經(jīng)見慣了尸橫遍野的血腥場景,但圖中的情景還是滲人。
照片中的男生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四肢攤開,雙目圓睜,額頭上一個黑乎乎的彈孔赫然在目,自孔洞流下的鮮血已經(jīng)干涸,臉上滿是死不瞑目的神情。
“各位同學。”鄭波的消息突然躍上屏幕,“我們519本著互幫互助的原則,此前一直在以極低的報酬為大家提供水和食物。在現(xiàn)在危難重重的關頭,此舉意味著什么,大家心里應該很清楚。之前我留下一部分物資自保,于理于情都說得通,但現(xiàn)在你們之中有人強打這些物資的主意,甚至已經(jīng)有人上門打擾,很不合適。請大家明白,我愿意分享給大家的,大家已經(jīng)得到,我不愿意分享的,也請大家不要搶奪。如果一意孤行,想要武力搶奪,這就是下場。”
群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般。恐懼在這一刻如同潮水般在群里蔓延開來,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從屏幕中滲透出來的寒意。
這不是玩笑,也不是恐嚇,而是血淋淋的現(xiàn)實。
“殺人犯。”群里終于有人出聲。
“鄭波,你殺人了。”
“瘋子,等這場災難平息,我就舉報你。”
“你認為所有人都死到臨頭了,就可以無所顧忌地殺人了嗎?”
“我們可以自己選擇死法,而不是被人殺掉,被人宰割!”
“這人已經(jīng)瘋了,公然殺人!”
“殺人兇手!”
“喪心病狂!”
……
抨擊之詞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每一句都是對鄭波的譴責和詛咒。
“各位不必誤會,剛才開槍的人并不是我。”鄭波再次開口澄清,“即使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末日,我也始終堅守法律和紀律。我鄭波,絕不是一個會違法亂紀的人。在這樣的時刻,我希望大家都能保持冷靜和理智,不要再有任何非分之舉。”
就在這時,姜浩然的消息突然出現(xiàn),文字中透露出他難以抑制的怒火:“這是田野啊!你們竟然把田野殺了!”
“原來這人叫田野啊,我想起來了,是不是之前309那個挺囂張的?”周攀接口道,“這雜碎拿著五百塊錢就想上門來要水,你們309的人還真是不知好歹。”
“這位同學確實是上門來要水的,剛開始他的態(tài)度還算是和氣。”鄭波說,“但是,當我們拒絕他的要求后,他突然開始動手,那也就不能怪我們進行自衛(wèi)了。”
“你承認你們殺人了?”姜浩然緊追不舍地問,“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是我開槍打死他的,怎么樣?”周攀不屑地說,他的氣焰很是囂張,“他先動的手,我只是正當防衛(wèi)。還不放過我?笑話,有本事你們就上來試試!”
群里的人們開始紛紛為田野鳴不平,責問和譴責的聲音此起彼伏。
“你們的槍是從哪里來的?”
“你們怎么會有槍?”
“你們真的以為自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
“連自己的校友都殺?你們的精神是不是出問題了?”
周攀顯得愈發(fā)不耐煩:“我再說一遍,這種時候,有槍只是為了自保。如果還有誰敢動歪腦筋,盡管來試試。樓下全都是活死人,再多你們幾個也無所謂。”
十分鐘后,劉朔突然聽見了樓下傳來的劇烈爭吵聲,混雜著激烈的搏斗叫喊聲。緊接著,四聲槍響劃破了寂靜,那聲音尖銳而具有穿透力,仿佛要撕裂每個人的耳膜。
群里再次彈出一條消息,這次不再是簡單的文字,而是一段長達十幾秒的視頻。
劉朔點開視頻,畫面里三個男生倒在地上,痛苦地掙扎著。其中一人似乎還沒有死透,他邊吐著鮮血邊捂著肚子,臉上的表情扭曲而痛苦。另外兩人則給了特寫,他們的胸口都中了彈,口中涌出的血液糊滿了下巴和脖頸,看起來已經(jīng)咽了氣。三人身體里汩汩流出的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地面,那鮮艷的紅色在灰暗的背景下顯得格外刺眼。
最后,鏡頭緩緩拉向遠處,再次出現(xiàn)了一具尸體。毫無疑問,那就是之前那個叫田野的男生。他靜靜地躺在地上,再也沒有了生氣。
“309的四個人,齊齊整整。”周攀冷漠的聲音在群里響起,“再有人來鬧事,也是同樣的下場。別想著拿命填,老子這彈藥多的是。”
“踏馬的,這幫殺千刀的。”孫方宏憤怒地盯著屏幕,雙眼幾乎噴出火來,他死死地捏緊拳頭,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白,“他們膽子大到竟然敢公開殺人。”
李文也驚愕地看著屏幕上的消息。“他倆這是徹底瘋了。”他嘆息道,“完全不拿人命當回事了。”
“他們這是在殺雞儆猴。”席昌盛冷靜地推了推眼鏡框,“看來現(xiàn)在沒有人敢再打他們物資的主意了。”
李文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他一臉怔忡地問道,“假如,他倆想搶我們的物資怎么辦?”
席昌盛點點頭,肯定地說:“確實有這種可能。而且他們現(xiàn)在有槍,我們得小心應對。”
劉朔開口說,“如果真的找上門來,那也別無他法。”
“什么意思?”李文不解地問。
“如果他們真的找上門來,那就是動了殺心。”劉朔解釋說,“如今這種情況,我們只能反擊。”
李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愕然地看著劉朔,“你是說……殺了他們?”
劉朔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地走上陽臺,望著漆黑如墨的夜空。
大概是不確定在人類未感染病毒的情況下死去是否會變成喪尸,五分鐘后,鄭波和周攀將四具尸體一一從5樓陽臺丟下。
隨著砰砰的四聲悶響,四具尸體落在了樓下已經(jīng)血跡斑斑的草坪上,過后,12棟再次陷入了死寂之中。
接近午夜時,一直搗鼓電腦的李文忽然一聲驚呼,招呼大家湊過去看。
屏幕上是本地論壇上的頭條新聞——
“近日,湖川市出現(xiàn)新型傳染疾病,傳播速度快,感染后癥狀重。請廣大市民非必要不要外出,不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做好個人防護,隨時佩戴口罩,勤洗手,常通風,有癥狀,早就醫(yī)。”
眾人惶然,至此,這里的消息終于被外界所知。
思忖間,劉朔的手機在口袋里連震不止。
是母親打來的語音電話,他趕忙按下接聽鍵。
“劉朔。”母親未等他開口便直呼大名,自幼年起,只有在高度緊張或生氣時她才會這么做。
自己一直隱瞞消息,也許此刻她兩種情緒都有吧。
“媽。”劉朔囁嚅道,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在聽到母親的聲音后莫名地松弛下來。
“我聽你爸說了,湖川市的事,到底怎么了?”母親的語氣里滿是焦急。
“新聞里說了,大概是那么回事。”不知為何,劉朔仍不愿意將地獄般的景象描述給母親。
“你別騙我,兒子……我聽樓下韓阿姨說了,她老公不是普通人。”電話那頭的聲音顫抖不止,“聽說死了好多人,兒子,你到底有沒有事?為什么不回來……我和你爸在……”
“媽?媽!”劉朔低吼幾聲,卻沒有得到回應。
他皺眉看著屏幕,上面只有“通話已中斷”幾個冰冷的小字。
他立即回撥電話,但接連嘗試了幾次,卻始終無法撥通。
正當劉朔陷入深深的不安時,突然,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在寂靜的夜里驟然響起,聲音尖銳而刺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極為刺耳。
四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屋門處,臉上寫滿警惕。
劉朔立刻警覺地示意大家保持安靜,隨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而孫方宏也緊跟在后,手里緊緊抓著一個啞鈴,隨時準備應對突發(fā)情況。
劉朔的身體緊貼著墻壁,側耳試探性地問道:“鄭波?”
“是我,鄭波。”門外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聲音透過門縫,淡淡地飄進屋內。
“周攀也在?”劉朔繼續(xù)問道。
“只有我一個人來了。”鄭波回答道。
“我上次應該已經(jīng)說過了,我們沒興趣談。”劉朔冷冷地說道。
鄭波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你們門口這里有一提水,是給你們的。”
“什么意思?”
“這是給你們的。”鄭波解釋道,但語氣中似乎隱藏著更深的含義。
“謝謝,但我們無功不受祿。”劉朔心中卻更加警惕起來。
鄭波似乎并不意外劉朔的拒絕,他輕笑了一聲:“呵呵,你們考慮一下吧。半小時后,會有人來看一眼。如果你們收下了這瓶水,那么我們以后就是協(xié)作關系;如果你們不收,那就另當別論了。”
席昌盛聽到這里,終于忍不住出聲道:“你們已經(jīng)開槍殺過人,現(xiàn)在還需要搞這些彎彎繞繞嗎?你何必裝君子?”
“那只是被逼無奈,我們只是正當防衛(wèi)而已。事情發(fā)展到那個地步,我也很遺憾。”門外傳來一聲嘆息,“但我要多說一句,開槍的不是我,是周攀。總之,你們自己好好考慮吧。”
說完這些話后,門外傳來了踏踏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回蕩著,聲音逐漸微弱直至消失。
孫方宏踩著桌子透過門框上的鏡子向外望去,只見門口果真放著一瓶水。
孫方宏輕手輕腳地跳下桌子,一臉疑惑地問道:“他在打什么算盤?”
“可能是……伺機把我們的物資據(jù)為己有。”劉朔臉色嚴肅地坐在椅子上,一滴冷汗從他臉上滑落,“具體是什么計劃,我大致能猜到。”
“什么?”眾人齊刷刷看向他。
“將矛頭和怒火引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