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尋疑犯
- 平行線(套裝共3冊)
- 樊落
- 7298字
- 2024-06-04 10:05:22
等舒清揚醒來時,他已經在戶外了,周圍腳步聲雜沓,許多人進進出出的,像是在檢查現場。
他聞到了血腥氣,不過受傷的不是他,他只是身上沾了些血。看到站在面前的同事,他爬起來,第一句話就是問:“傅柏云的傷怎么樣?醫(yī)生怎么說?”
“傅柏云?”
大家的表情都僵住了,舒清揚的心一沉,嗓音發(fā)澀,問:“他殉職了嗎?”
作為在一線任職的刑警,殉職這個詞與他們形影不離,舒清揚不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事,但不管經歷過多少次,他都是無法坦然面對的。
眼睛有些發(fā)熱,他低聲說:“是我的問題,我得為他的死負責任。”
如果當時他沒有被幻聽影響,協助傅柏云對付歹徒的話,結果肯定是不一樣的。但現在說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冷靜發(fā)問:“那歹徒抓到了嗎?”
蔣玎珰反問:“歹徒?”
“就是把我調開的那個參與者,他的昵稱叫大王,了解很多內情,還說和小柯約了拿東西給他,但小柯沒有跟我提到這件事。我懷疑我們都想錯了,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不是程奇山,他是參與者,所以你們一定要仔細審問他,從他嘴里撬出真相……”
“等等!等等!舒隊!”小柯沖到近前,打斷了他,問,“什么大王啊?現場沒有這么個人。”
“你們沒抓住他嗎?”
“不是沒抓住,而是沒有這樣一個人。”舒清滟攔住小柯,注視著舒清揚,說,“哥你冷靜一下,再好好想想當時的情況,你跟誰在一起,是誰受傷了?”
“是……”
舒清滟的表情緊張而認真,舒清揚恍惚了一下,再看看其他人,心里隱隱涌起不好的預感。
腳步聲打斷了短暫的沉寂,有人撥開眾人,沖進來,叫道:“舒隊醒了?真是的,怎么都沒人跟我說一聲啊。”
舒清揚轉頭看去,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搭檔傅柏云!
傅柏云很精神,他還穿著女裝運動衫,一番搏斗后,馬尾假發(fā)套歪了,看起來很滑稽。可舒清揚笑不出來,他知道自己一直擔心的事終于發(fā)生了。
見他沒反應,傅柏云有點擔心,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問:“你是不是又……”
舒清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喝問:“是誰受傷了?”
舒清揚表情陰沉,傅柏云猶豫了一下,選擇告訴他,“程奇山,就是那個七巧板網站的站主,他被殺了。”
一小時后,舒清揚坐在特調科的審訊室,說了自己的經歷,并畫下了大王的畫像。
他知道沒人相信他說的話,因為就連他自己現在都惶惑了,無法相信那些發(fā)生在他身邊的事情竟然都是幻覺。
江南路那一段沒有監(jiān)控,王科告訴他說他們沒看到那個所謂的瘦弱青年,只看到舒清揚在一陣自說自話后突然跑掉了。那時還沒收網,他們還擔心會驚動了大魚,幸好那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夜跑美女身上,舒清揚又走在最后,所以沒人注意到他跑走。
小柯調出了網站里大王的資料,他并沒有參加今晚的狩獵游戲,而且他長得矮胖矮胖的,不是舒清揚口中說的瘦弱青年,他也沒有和小柯在網站上交流過。
舒清揚的耳機也被檢查過了,并沒有壞掉。小柯說當時他聽到舒清揚和誰在說話,提到了自己,他還叮囑舒清揚小心回應,別露馬腳,但舒清揚沒有理會他,說了一會兒話后就跑走了。后來耳機在土坯房找到了,可能是舒清揚在跟人打斗中失落了,所以當時發(fā)生了什么事,大家都不清楚。
一個人的話舒清揚還可以不信,但現在眾口一詞,舒清揚沒有懷疑他們的理由。最重要的一點是——傅柏云沒有受傷,他壓根就沒跟著舒清揚去兇案現場,他是在大家制服了那些參與者后,發(fā)現舒清揚不在,才追過去尋找的。
能找到舒清揚還要歸功于傅柏云以前抓逃犯的經驗,根據傅柏云的證詞,他跑進土坯房后,就看到了身上中刀的程奇山。
沒人知道程奇山是怎么偷溜出來的,馬超和王玖一直在監(jiān)視他,咬定沒有看漏眼,然而事實上他不僅瞞天過海出來了,還出現在土坯房里,身上被捅了五刀。等傅柏云趕去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刀柄握在舒清揚手中。舒清揚自己也暈過去了,現場沒有第三個人,更沒有他提到的那個盛放人頭的斜肩包。
所以一切證據都證明那是舒清揚的幻覺,他在幻覺中臆想出了一個不存在的人,把程奇山當作是那個人,還以為他殺了傅柏云,在盛怒之下捅死了他。
從現場鑒證分析和大家的證詞以及舒清揚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來看,這個結果是最接近事實的。等他提供完筆錄,王科從外面進來,臉色挺難看的,直覺告訴舒清揚又有事發(fā)生。
果然,王科說:“孫長軍逃走了。”
“逃走?怎么可能?!”
“我們出任務的時候,孫長軍的癲癇病突然發(fā)作了,被送去警察醫(yī)院,誰知他趁著就診的時候解開了手銬,從后窗逃走了。唉,是看管他的警察大意了,誰也沒想到他除了黑客技術外,還有一手撬鎖的絕活啊。”
因為孫長軍有個當慣偷的干哥哥啊。
舒清揚沉默不語,出發(fā)前他的擔憂變成了事實,他被人耍了,從頭至尾這些都在夜梟的游戲計劃中。
“有關程奇山是怎么避開馬超他們的監(jiān)視,跑去江南路的,我們還在調查,這個案子你不能再跟了,而且……”
王科沒說下去,舒清揚盡量讓自己控制住情緒,說:“我明白,我現在是犯罪嫌疑人,你們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不過我妹妹……”
“她也不能再跟了,現在負責程奇山尸檢的是越法醫(yī)。放心,越法醫(yī)也很優(yōu)秀,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疑點的。”
舒清揚點點頭,王科站起來,又說:“你也別急躁,會發(fā)生這種事,肯定是有起因的。你再好好想想當時的情況,也許會想到細節(jié)。”
王科說完,蔣玎珰看看舒清揚的臉色,本來想安慰他一下,張張嘴又找不到合適的說辭,被王科揪走了。
他們都出去了,舒清揚往椅背上一靠,長長舒了口氣。
他看不到玻璃窗外的情景,但想象得出同事們現在隔著窗戶看自己的眼神,就跟三年前一樣,有懷疑有惋惜也有厭惡的眼神,大家都認為他是瘋子,對他敬而遠之,他曾經也一度認為自己瘋了。
“嘿嘿嘿,你做人夠失敗的,連一個相信你的人都沒有。”惡意的聲音對他說,“你還是老老實實去教書吧,別害人害己了。”
舒清揚懶得反駁,哼了一聲。幻聽又接著說:“你妹妹現在一定恨死你了,因為你,她連自己最喜歡的工作都做不了。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你的人生真是開了外掛的,碰到誰誰倒霉,哈哈……”
笑聲越來越放肆,舒清揚的拳頭握緊了,終于忍不住,揮起來正要一拳頭砸在桌上,對面的門“砰”的一聲被撞開,傅柏云從外面跑進來,手里還拿了兩個大碗。
他看到舒清揚的姿勢,一愣,舒清揚看到他也是一愣,忽略了還在耳邊聒噪的笑聲。
傅柏云把碗放到桌上,把裝著皮蛋瘦肉粥的那一碗推給舒清揚。
“餓了吧?餓了吧?隔壁粥鋪過了九點,宵夜打八折,來嘗嘗看。”
“沒胃口。”
傅柏云看看兩個碗,把另一碗香菇牛肉粥也給了他,“反正我買了,你不吃也是要給錢的,五塊,你是給現金還是支付寶啊?”
手機被沒收了,舒清揚掏掏口袋,只摸到了三個硬幣,他放到桌上,選了皮蛋瘦肉粥。
“從我認識你的那天起,你的錢就從來沒帶足過。”傅柏云說完,見舒清揚沒有吃飯的意思,他又說,“你不是罪案專家嘛,看了現場就反胃,你還怎么查案啊。”
他坐下,拿起塑料勺子自己先吃了起來。他狼吞虎咽地吃,看來還真是餓了,舒清揚看著他不雅的吃相,嘴角翹了起來。
“我說,你最好別這么笑。”
“為什么?”
“因為你笑得挺陰險的,會更讓人覺得你精神有問題。”
“可我現在心情很好,第一次慶幸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雖然幻覺讓他陷入了困境,但至少是假的,他身邊的人并沒有像他幻覺中那樣死亡。
傅柏云吃粥的動作一停,抬頭看他,忽然問:“你很怕失去,對嗎?”
舒清揚的心一跳,傅柏云說中了他的心事,傅柏云不是心理醫(yī)生,可舒清揚覺得他比任何心理醫(yī)生都更了解自己。
傅柏云又問:“我剛才進來時,你是不是又在跟幻聽對著干?”
舒清揚點點頭,傅柏云喝著粥,說:“你是不是覺得幻聽很吵,很影響你?”
“是。”
“可是換個角度想,也許被影響的是幻聽,你才是掌控全局的人。”
舒清揚看過不少心理醫(yī)生,這個說法他還是頭一次聽到,問:“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你這毛病從小就有了,為什么以前你可以控制得很好,現在卻不行了?用武俠小說的說法來說,你這是心魔,心魔出在哪里?當然是在你自己心里,所以你才是主導的那個。我不認為你的能力不足以控制自己,你只是在怕罷了。”
“也許……”
最近舒清揚自己也覺得幻聽的反應挺不對勁的,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猶豫了一下又忍住了,改為說:“也許我的病情加重了。”
“我不了解你以前的經歷,不過我知道你怕的不是夜梟,而是他對你的威脅,你怕你身邊的人會被牽連,比如蘇小花,比如俞旻。可你得信任我,因為我是你的搭檔,我從選擇做警察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面對危險的準備。這一點你要記住,在任何問題面前,我們可以……不,是必須共同面對,因為我們是搭檔。”
就刑警資歷來說,傅柏云還算新人,但他這番話卻說得很老練。舒清揚找不到詞句去應對,他點點頭,說:“好,我會記住。”
“所以你先吃飯,任何問題都要填飽了肚子才能解決。”
這一次舒清揚聽從了他的建議,拿起勺子開始喝粥。
傅柏云幾口把粥喝完了,又去倒了兩杯水,一杯給了舒清揚,自己坐去對面,喝著水,又仔細看舒清揚畫的大王的圖。
青年的體型偏瘦,模樣清秀,歲數在二十上下,舒清揚標注了身高不會超過172厘米,他相信舒清揚的判斷,說:“這次我們沒有在兇案現場找到七巧板,以你的經驗,你認為兇手為什么要改變行兇手法?”
舒清揚一怔,傅柏云說:“就算一切是你的幻覺,那程奇山是怎么避開大家的監(jiān)視,偷偷跑去江南路的?他又為什么會去土坯房?這些可不是你單憑空想就會發(fā)生的。”
事件發(fā)生后,舒清揚一直都陷在對幻覺的恐懼中,那種感覺不是當事人絕對無法理解,比起茫然困惑,他更多的是恐慌,因為他不知道哪些事是真的哪些人是真的,到底誰死了誰又沒死。他陷入恐慌困境中無法自拔,甚至懷疑現在眼前這個人也是幻覺制造出來的,在外人看來,他只是個瘋子,在對著空氣說話。
“傅柏云,你是真實的吧?”他苦笑著問。
下一秒,一巴掌甩到了他臉上,火辣辣地疼,舒清揚氣極反笑,“你下手就不能輕點?”
“太輕我怕你不信,疼不?疼就代表我是存在的,所以你別胡思亂想了,想你該想的事。”
“記住,下一次我一定打回來。”
這是他第二次挨打了,上次……
想起上次在小區(qū)看到夜梟的那一幕,舒清揚腦中靈光一閃,有了某種設想。他揉著臉,說:“程奇山離開的謎題很好解,他從一開始就不在家里。”
“怎么可能?鄰居說了他在家的,下午他還收過快遞呢。”
“鄰居說他在家是因為聽到了電腦電視的響聲,那些東西只要通了電源就會一直響,至于快遞,那兩個監(jiān)視的家伙看到程奇山露面了嗎?還是只看到快遞員敲門,門打開,東西送進去?”
“啊!”
舒清揚這么一說,傅柏云馬上想通了,從頭至尾房間里就沒人,馬超他們只留意出來的人,沒注意送貨的,實際上那個送貨的人才有問題——敲門、開門、遞東西都是他一個人在演獨角戲,為的就是混淆警察的視線!
他敬佩地說:“不愧是專家,一下子就猜到了對方的小把戲。那下一個問題,程奇山為什么要去土坯房?現場為什么沒有七巧板?”
舒清揚閉目沉思——程奇山沒有去土坯房的理由,如果他是發(fā)現了警察的監(jiān)視,又不想取消狩獵游戲的話,那他金蟬脫殼后,應該是和游戲參與者會合,至少會藏在他們實施猥褻行動的場所附近,以便暗中看好戲。但土坯房離那邊很遠,所以程奇山去土坯房要么是為了和誰碰面,要么是被強迫過去的。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夜梟的聲音在他耳邊說:“不管是哪一種,在這個案子里都還有第三個人,只不過這次XYZ的方程式里,Z不是隱形的,而是真正的策劃者。”
他的話把最后一片謎題拼圖也填補全了,舒清揚眼前仿佛看到了一副拼對完整的正方形七巧板。他心一跳,夜梟說對了,有了真正的策劃者,方程式才成立,只是,假若真有那么一個人的話,那他會怎么做呢?
舒清揚抱著頭,想象著自己站在兇手的立場上,開始思索著說:“如果程奇山是自己去土坯房的,時間不可能把握得那么精準,等待我去殺他,所以他被綁架去的可能性很大……那個假扮快遞員的人就是綁架者,目的是混淆警察的視線,把疑點都放在程奇山和我身上……假若七巧板連環(huán)事件與程奇山無關,那設計者這次沒有留下七巧板就說得通了,七巧板的存在一是為了警告那些犯罪者,二是嫁禍程奇山,給警方提供線索,告訴他們與七巧板有關的人才是惡人。犯罪者一開始就把自己設定在了正義的一方,然而這次他不需要嫁禍了,因為我可以背黑鍋了——程奇山是四起連環(huán)案的兇手,而我又殺了兇手,他再放七巧板反而會弄巧成拙……”
說到這里,舒清揚頓住了,心臟開始突突地跳,他想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說那些經歷未必都是他的幻覺,即使是,也是有人操縱的!
“一切都是你搗的鬼,對吧?”他自問。
“嘿嘿,你猜?”
夜梟回答得很狡猾,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舒清揚便更確定了,看向傅柏云。
傅柏云一言不發(fā),飛快收拾了碗筷往外跑,舒清揚叫住他,問:“你打算怎么做?”
傅柏云揚了揚手里的圖,“當然是去找你說的這個叫大王的人啊。”
“可那……”雖然不想承認,但舒清揚還是說,“那可能是我幻想出來的人。”
“也可能不是,這案子還有很多難解的地方,所以我選擇相信你。”
“那你讓技術科那邊仔細檢查從我身上提取的纖維物質,我和人廝打過,不管那個人是誰,都會留下線索的。”
“明白了。”傅柏云跑到門口又轉過身,說,“啊對了,舒法醫(yī)讓我轉告你,她最近都沒放假,剛好趁這個機會大休一下,她回老家玩了,讓你不用管她。”
“還有……”
舒清揚還要再說,傅柏云已經跑出去了,他只好靠著椅背坐回去。幻聽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他笑了,身邊有這么一位與眾不同的搭檔,夜梟的詭計只怕沒那么容易得逞了。
傅柏云轉回辦公室,幾個同事在外面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見他一回來,先打電話給技術科,轉述了舒清揚的話,又跑去復印機那邊忙活,馬超問:“你不會是真的要查這個大王吧?”
“把最后的‘吧’字去掉,要不會讓人以為我們是在找烏龜。”傅柏云復印了大王的圖像,一人分了一份,“你們也別閑著啊,小柯把七巧板游戲所有參與者的資料都列出來了,大家再重新查一遍。”
參與游戲的人都被抓到了,現在關在刑偵科接受審訊,但是更多的成員資料還在這些紙卷上,再加上孫長軍的逃跑,王科就去和刑偵科科長商量對策了。科里的三個成員聽了傅柏云的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還是馬超走到傅柏云面前,說:“你還真信舒清揚的話啊?”
“他說得有道理,為什么不信?”
王玖靠在桌前轉著圓珠筆,說:“你知道他三年前為什么被調去警校當老師嗎?就因為那些所謂的道理都是他臆想出來的,他想象出一些不存在的人和事,也是讓大家相信他,結果大家跟著他查了很久,卻什么都沒查到。他還認為大家沒用心查,最后鬧得都沒人跟他搭檔了——也許他是個好的罪案專家,但他的精神狀態(tài)不適合在一線。”
蔣玎珰也點頭,“是啊是啊,我們都只看到他跑走,沒看到他追的人,我和王科兩個人呢,總不可能漏看吧?”
“今晚那些小流氓人更多呢,也沒人看到我和舒法醫(yī)對換角色。人的眼睛是有盲點的,別的不說,罪犯扮成快遞員,偽裝程奇山在家,你們不是也沒發(fā)現嗎?”
“小子你說什么!”馬超火了,揪起傅柏云的衣領,罵道,“我和王玖當刑警時,你的毛還沒長齊呢,什么時候輪到你來說教?”
傅柏云沒被他的氣勢震到,冷靜地說:“我不是說教,我只是就事論事。三年前是什么情況我不清楚,但這次的案子里還有很多解釋不通的地方,我想繼續(xù)做調查。”
馬超悻悻地松開了手,傅柏云拿起整理好的資料跑出去,蔣玎珰問:“去哪兒?”
“去找小柯。”
傅柏云跑走了,蔣玎珰看看他桌上還有一大堆資料,她探身拿過來,馬超問:“你也信他說的啊?”
“身邊有個同事被說是犯罪嫌疑人,我這心里不舒服。”
馬超又看看王玖,王玖停止了玩筆,開始看電腦,附和道:“至少他說得有道理,把人看丟了是我們的問題,我也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馬超沒話說了,停了停,說:“那我也去小柯那兒問問情況。”
蔣玎珰在后面叫道:“不睡覺了?”
“你們都干活,我一個人睡得著嗎,真是的。”
馬超抱怨歸抱怨,做事卻雷厲風行,一口氣跑去了技術科。
他剛進門,就聽到小柯殺豬般的叫聲,正在大聲控訴傅柏云的暴行——他調查了這幾天程奇山的手機和電腦上的聯系人,從程奇山電腦里的數據分析來看,他就是七巧板本人沒錯了,不過他很少和外界接觸,在沒找到線索后,傅柏云又讓他用數據分析這大半年里玩過七巧板網站的人的重合度,那得是多么龐大的工作量啊,也難怪小柯會慘叫了。
一看到馬超進來,傅柏云急忙向后退開一步,馬超朝他翻白眼。
“你怕什么,我又沒說要揍你。”
“不,我是怕你突然動拳頭,我會下意識地反擊,如果打傷了你,在特調科做不下去怎么辦?我對這份工作還挺滿意的,不想離開。”
這次馬超真的想揍人了,心想難怪這兩個家伙搭檔這么默契了,敢情都是一類人啊。
“我是來提醒小柯,也許可以走下捷徑。”
小柯一聽這話,臉色明朗了,“哦哦哦,不用查了?”
“當然要查,不過可以先查下程奇山家附近的監(jiān)控,也許可以找到疑犯。”
“你這不是走捷徑,你這是增加我的工作量啊啊啊!”
“說不定就先找到了呢,你就可以少查很多東西了,還有啊,追一下那個快遞員的行蹤。大家給幫幫忙,等案子破了,我……啊不,我們科長請客。”
這次不是小柯一個人慘叫了,而是整個技術科都哀鴻遍野。
事實證明舒清揚沒說錯,那個快遞員的確有問題。他對躲避監(jiān)控很有心得,離開程奇山的家沒走多遠,就追不到他的行蹤了,他的帽檐壓得又低,臉部幾乎都被蓋住了。小柯做了清晰處理,也只能看清身形。
傅柏云說:“他的身高和體型跟舒隊說的很接近。”
小柯一聽,興奮了,“也就是說專家說的那些不是幻覺了?那我再查查這幾天的情況,說不定能找到這家伙呢!”
程奇山住的公寓太舊,沒有監(jiān)控,小柯就查了前一周的附近道路監(jiān)控。程奇山是昨天晚上離開的,他步行往前走,看方向應該是去地鐵站,傍晚是乘車高峰段,小柯和同事們仔細查了每個站點的鏡頭,都找不到程奇山。
傅柏云和馬超負責看幾天前公寓附近的錄像,也沒找到形似大王的人。小柯說:“這家伙還挺聰明的嘛,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辦法避開了監(jiān)控。”
“也許他是更早時間來的呢。”
馬超向小柯道了謝,叫上傅柏云離開,路上說:“趁著還沒天亮,去睡會兒吧,明天還有不少事要做呢。”
“你打算怎么辦?”
“你說得沒錯,人的眼睛有盲點,那些現代化設備同樣也有,不能太依賴它們。網絡搜索我不在行,就交給小柯吧,咱們去踏踏實實地找線索,這個舒隊沒教你嗎?”
傅柏云搖搖頭,啊地叫出聲,剛才舒清揚好像是要對他說什么的,可他急著做調查,就沒聽。
看了他的反應,馬超拍拍他的肩膀,“你雖然是捉賊能手,不過在刑偵調查上要學的還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