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尤里安表面上無比凄慘,但他還是十分真誠的每天撲身在書房里廢寢忘食。得虧他已經是序列七的非凡者,身體還扛得住,但精神也遭受了大量的摧殘,連眼神都開始恍惚起來。
我單知道這些知識不會弄死我,卻沒想到原來知識足夠多也能給人造成巨大的壓力。
這也算是一種污染吧……
尤里安將瓶子里最后一口清醒藥劑灌了下去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從書房出來去覓食,忽然靈性一動,危機感油然而生。
他下意識做出了攻擊姿態,從口袋里翻出了一柄黑色的匕首。這是他家倉庫里的一件非凡物品,名為“知識之刃”。它最大的特點是鋒利,偏偏有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負面效果:擁有它時會充滿對知識的渴求。
所以為了最近消化知識,尤里安不分晝夜的帶著它,以至于他在夢里都是不舍晝夜的學習。
原本他還很困,現在讓靈性一嚇,徹底清醒了。
尤里安下意識開啟了靈視,就看到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靈將一封信放在了他的桌上。
“我是亞利斯塔·圖鐸的信使,”來“人”的聲音聽著像是年輕女孩子,“他讓我給你送信,還有告訴你召喚我的儀式。”
信使沒有留給他反應的時間,平鋪直敘道,“召喚我用白水晶和弗洛修斯蜂蠟制成的蠟燭做載體,獻祭一管富含靈性的血液。”
“念誦的咒語為,”
誕生于絕望與厄運的亡靈,
背負著詛咒的怪物,
獨屬于亞利斯塔·圖鐸的信使。”
話音未落,她的周圍就浮現出了灰白的霧氣,等霧氣散去,圖鐸的信使已經不知所蹤。
原來是信使啊,尤里安松了口氣,他的父親就有信使,他也有幸見過幾次。
但是這位信使小姐的召喚咒語,似乎格外特殊。包括托爾茲納先生打包給他的知識里面提到的,還是父親所念誦的,都不應該是如此不詳的符文。尤里安暗暗的記了下來,然后就開始打開信封。
不出他所料,上面只是言簡意賅的寫了讓他準備葬禮,愛德華的死因他會在明日上報。
托爾茲納遲遲未醒,尤里安只得自己查閱了一些與信使有關的資料。他實在太過專注,安吉麗娜看到這樣的他都有些擔心,不顧他的勸阻強行給他制備了高效的安眠藥劑,讓他安穩的睡了足足一整天。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逐漸逼近了父親的葬禮。
早在幾日前,想必是圖鐸安排的情報人員告知了陛下關于近日為國捐軀的人員名單,其中就包括了愛德華。最近國家嚴厲打擊邪教,愛德華作為一個地位不高不低的官員,一樣得到了豐厚的賞賜,甚至還派了專門的官員來通知。
想必也應該是有圖鐸殿下的運作,沒有任何人問關于父親靈柩的事。尤里安和自己的母親也像是剛剛才看到父親的尸首那樣號哭,立刻開始著手父親的葬禮。
尤里安沒有選擇用專門的喪葬團隊,而是由自己和母親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準備。親手為自己的親人準備葬禮的感覺簡直是刻骨銘心,雖然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讓尤里安不至于再次情緒崩潰,但是嗓子依然堵的難受,整座宅邸也因為他和母親的沉默而冷清了下來。
12月12日。
這是尤里安挑選的為父親下葬的日子。天氣算不上好,整座城市都壓著厚厚的霧。他的父親畢竟也算個頗有地位的官員,前來吊唁的人數眾多,尤里安和安吉麗娜早就布置好了靈堂,將父親的靈柩放在那里。安吉麗娜和侍女柏莎留在靈堂里,西蒙德被派去維護府邸外的交通。
他站在府邸門口,接待一位又一位前來吊唁的人。
父親的朋友,貴族的管家,趨炎附勢之輩……
一個人真正死后,除了他的至親和至交,沒有任何人會為他難過。
尤里安想起了某些吟游詩人所唱誦的: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是愛,是記憶,是我與你一起度過的每一刻,
是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永恒。”
一大清早查爾斯·亞伯拉罕就趕了過來,陪在尤里安的身邊。往常話多的他今日也沉默下來,和他一起向每位賓客致意。
直到正午,大部分貴族們早已散去,溫斯萊爾德家族的府邸前,星星散散的聚集著一些民眾。
“請……請問我也可以進來嗎?”幾番推搡之后,一位中年男人走上前來。他穿的還算整潔,但是仍然是克利夫蘭貧民區常見的裝束。
這里面大多是一些曾經受過溫斯萊爾德醫藥鋪照顧的貧民。他們是為數不多的會將藥鋪開到貧民區的家族,在各個地區都頗有聲望。
他們叫他的母親為“天使夫人”。
“當然可以,感謝您的到來。”
得到許可之后,許多普通的百姓也來吊唁,頗有些誠惶誠恐的態度。雖然這不太符合所謂的貴族禮儀。
但是無論是尤里安,安吉麗娜還是查爾斯都沒什么意見。代表血族高層的尼拜斯·奧德拉侯爵雖然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么。
這樣的吊唁一直到下午三點才結束。
按照所羅門帝國的禮儀規定,接下來就是由逝者的親人和好友一起將靈柩送至墓園。
雖然血族們已經各自從族群脫離出去,但是他們死亡后,仍然葬在血族墓園里。
他們將靈柩送上馬車,自己也坐在了其他的載人馬車上。穿過克利夫蘭的城區直到郊外,陰森的墓園才在濃重的霧氣中顯出了形狀。
守著墓園的是一些曾經觸犯血族律令的罪人們,被長老們打上了枷鎖,前來看守墓園。他們從馬車上下來,一起搬動這沉重的棺柩。
將棺柩放置在早就挖好的坑洞里,接下來就是由安吉麗娜和尤里安一起,一鏟一鏟用黃土覆蓋。血族依然堅持的是必須有親人親手埋葬的這一套規矩,格外莊重與肅穆。
掩埋好了之后就是立碑。石碑上面是優雅的花體字,
“他是一個好人。
為他哭泣的,
有他的親人,朋友,
和許許多多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