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么呢？這么開心？”

這邊明德帝已不滿足于在遠(yuǎn)處瞧熱鬧，竟帶著賈赦并何之禮大監(jiān)從御景亭上下來了。

“父皇萬安。”

朱允成亦是未曾想到明德帝竟毫不遮掩的露面。

當(dāng)下帶著朱允則行叩首禮，賈瑯也跟著跪了下去。

“快起來吧，都跪來跪去的像什么樣子。”

明德帝抬抬手算是回應(yīng)，轉(zhuǎn)身大刀闊斧歪坐在絳雪軒正首榻上。

“回父皇的話，兒臣正和三哥聊他們賈府的通靈寶玉呢。”

這是不死心，還想再提寶玉的四皇子朱允則。

“正是說到這個(gè)，賈瑯說他弟弟的通靈寶玉碎了，兒臣本想見見寶玉，心下惋惜，便想著給他們再補(bǔ)上一塊好的。”

朱允成跟著說道。

明德帝抬眼瞧著隱于二位皇子身后的賈瑯，招手道，“你就是恩候家的那個(gè)？叫什么名字，走近點(diǎn)讓朕瞧瞧。”

賈瑯便上前打千兒道，“草民賈瑯，拜見陛下。”

因還未曾襲爵，也無官身名號(hào)，便只以草民自稱。

待這孩子走近，明德帝一看，果真是金質(zhì)玉相，一副好皮囊，竟襯著那塊稀世寶玉灰突突的。

“這算什么好玉。”

明德帝隨性慣了，見那玉不襯賈瑯，便對(duì)著身后何之禮道。

“去把朕前些日子收的那塊玉拿來，給這孩子。”

何之禮諾了一聲，叫來一位女使去取。

“你家的孩子，你最是了解。若叫你來說，該如何評(píng)價(jià)啊？”明德帝復(fù)又問起賈赦。

賈赦看著這個(gè)最最滿意的兒子，又想起榮國府三代榮光竟斷送在自己手中。

一時(shí)思慮良多，不知該夸該貶。

他沉默了一會(huì)兒，良久才張口，一說話就是石破天驚。

“珠玉在側(cè)，覺我形穢。

這是上天賜予我來雕琢的寶玉，我日夜輾轉(zhuǎn)不安，生怕壞了這天地造化而成的孩子。”

這話一出，幾雙眼睛，一齊落到賈瑯這小小身影上。

明德帝笑起來，“這般囂張啊，倒像是從前的恩候回來了，就是這個(gè)味兒！”

賈瑯倒是想起自己過去日夜苦讀不敢有片刻松懈，又有“系統(tǒng)”輔之以靈慧。

豈不正是“上天恩賜、天地造化”。

因而也未曾覺得德不配位，只覺理所應(yīng)當(dāng)。

于是，眾人就見，矚目之中的賈瑯冷靜自持。

雖面頰稚氣猶在，但那雙眼，蘊(yùn)含著超凡脫俗的靜氣。

讓人一望則知，他并不是懵懂無知所以無畏，而是了然一切，卻依舊不懼。

還真讓賈家這破銅爛鐵里出了個(gè)真金？

明德帝不信，“過來，是與不是，讓朕考一考才知道。”

他招手示意賈瑯上前，走近一看，越發(fā)俊秀無儔。

隨后開始考教，先是從四書中隨意抽了幾句。

“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下一秒，賈瑯便答:“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

明德帝沒叫停，賈瑯便一直背了下去，直到將其下整篇《大學(xué)》背了出來。

明德帝未曾點(diǎn)評(píng)，只繼續(xù)考校，將《論語》、《孟子》、《中庸》、《大學(xué)》里的句子混搭，詢問出自何處。

賈瑯還是連思考都不需要，出口便是流暢的答案，無一錯(cuò)漏。

直至最后，明德帝語速越來越快，摻雜的小陷阱越發(fā)隱蔽，人也直起身來。

整整三刻，絳雪軒竟全是明德帝同賈瑯你來我往的問答聲。

“好啊！”，明德帝將手中的串珠往上一甩，“是個(gè)大才！恩候，你倒是有個(gè)好兒子！”

賈赦早就在這一問一答中神色激動(dòng)，臉漲得通紅。

一旁旁觀的朱允則同樣臉色發(fā)紅，生怕明德帝想起還有個(gè)兒子在這兒。

這賈瑯竟如此聰慧？

朱允成同樣訝然，卻也并未因此動(dòng)容許多。

賈瑯暗松了一口氣，明德帝的問題刁鉆，又如疾風(fēng)驟雨撲面而來，險(xiǎn)些使他也無法招架。

幸而有驚無險(xiǎn)。

“明德帝好感加一。”

“朱允成好感加一。”

“朱允則好感加二。”

“達(dá)成成就：帝問。該成就可為宿主增加朝臣名望，當(dāng)前您的名望為：默默無聞。”

未曾想對(duì)此次問答感觸最深的竟是一直端著的四皇子。

一番考校后，明德帝將賈瑯夸了又夸，旁的卻沒說什么，便讓賈瑯與賈赦一同出宮了。

與他們同至榮國府的還有明德帝流水般的賞賜，其中最顯眼的還是那塊寶玉。

賈家這一大家子人正聚在老太君的榮禧堂等賈瑯來問話。

依舊是賈母坐在上首，王夫人并邢夫人坐在兩側(cè)，王熙鳳并李紈分別立于婆母身后，寶玉、黛玉、迎春姊妹坐在下首。

甫一聽陛下賜予賈瑯一塊寶玉，王夫人的帕子險(xiǎn)些沒有捏住。

許是養(yǎng)氣功夫做的愈發(fā)足，竟還在臉上露出一個(gè)笑來。

倒是邢夫人被這潑天的賞賜一砸，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覺又壓二房一頭，一時(shí)腰板更直。

老太君將立于堂前回話的賈瑯拉到身邊兒來，也不問他遇到了什么，“進(jìn)宮一趟覺得如何，可是累到了？”

賈瑯一一答了。

旁邊端坐的王夫人聽了一圈，按捺不住，“可曾聽了你大姐姐的消息？”

這說的大姐姐自然是被送入宮中做女史的元春。

聽了這話，寶玉也眼巴巴的瞅著賈瑯。

“未曾聽聞大姐姐的消息。”

賈瑯注定讓二房失望，他被帶入宮中就直奔御花園。

接著就先后撞見皇子與陛下，哪有閑暇去瞧一個(gè)并不親近的大姐姐？

“陛下就未曾同你提過元春？”王夫人含著淚，笑容勉強(qiáng)起來。

賈瑯見對(duì)方全然未將自己的話聽進(jìn)去，便也不再理會(huì)，只同黛玉、迎春說話。

王夫人還待再問，賈母先止住話頭道，“好了，瑯哥兒進(jìn)宮一趟也累了，先回去同他老子歇歇，咱們幾個(gè)就別拖著他了。”

王夫人咬著嘴唇垂下眼簾，一字不發(fā)。

寶玉倒是機(jī)靈，知道自家母親的做派許是惹得賈瑯厭煩。

便接道：“若是正事說完了，瑯兄弟就先走，母親和大娘也回去歇著，我們陪著老祖宗安生坐坐。”

說著他往黛玉身邊湊了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