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嚶嚶，現在臭小子翅膀硬了，開始嫌棄家里長輩是個拖油瓶了。”

“誰家長輩整天嚶嚶嚶的啊！”

“還不是你以前告訴我，這樣說話比較討人喜歡。”

“……”

劉錫聞言一滯，好像還真有這么回事。

他在三四歲的時候，隨著大腦快速發育，也逐漸蘇醒了前世的記憶。

兩人雖然名義上不是同輩，但畢竟年齡相差不大，沈清泉又自幼受寵，并不是侍女一類的角色，所以和劉錫相處時和姐弟也差不多。

當時她那個早已不知去向的親爹，曾留下過一本家傳武學，導致小姨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還總愛有事沒事欺負家里唯一的小少爺。

于是劉錫就跟她說，女孩子這樣是嫁不出去的，就算嫁出去了，也是人厭狗嫌的母老虎，只有那些音嬌體柔，懂得“嚶嚶嚶”的女孩子才容易招人喜歡。

結果就讓這家伙自幼便染上了喜歡撒嬌賣萌的臭毛病。

“可是你都二十四了，已經過了裝可愛的年紀。”但很快，劉錫便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她話里面的漏洞，“鄰居王嫂的兒子都快十歲了。”

“又胡說，明明我才剛滿十六。”

劉錫無語地瞥了她一眼。

其實說句實話，大概是自幼習武的緣故，沈清泉看起來確實臉嫩，說她十八九歲也有人相信。

散亂的鬢發垂落在精致的瓜子臉一側，高挺的瓊鼻下，嬌嫩的紅唇一張一合，兩排編貝般的整齊玉齒輕輕咀嚼著嘴里的飯菜。

即便已經這樣看了十多年的時光，從稚嫩的女童，直至如今清麗的少女，似乎永遠都不會厭倦。

劉錫淡淡道：“沈清泉，你今天是不是還沒洗臉？”

“太餓忘記了。”小姨抬手把垂下的鬢發劃到耳后，理直氣壯地辯駁道：“都怪你，誰讓你不提前準備好早飯的。”

“……”

三兩下將碗里的飯菜掃盡，劉錫把碗一放，“刷碗去。”

“哦，你先放那兒。”

“稍微干點活吧，大小姐。”無奈地搖搖頭，劉錫也不再催，主動收拾起了碗筷，“說說看，衙門那邊到底怎么回事。”

聽到這話，沈清泉沒有立刻開口回答，而是單手托腮，眨動著清亮的杏眼細細審視著他。

“你瞅啥？”

“彥昌，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什么意思？”

“眼睛比以前亮了，聲音也變得好聽了……奇怪，昨天還沒這感覺呢。”

“是嗎，我怎么沒發現？”劉錫愣了一下，心中微動，難道是山雉分身的影響？

不過他自己倒是沒發覺現實中的聲音有什么變化。

“就只是感覺……”沈清泉的表情也有些困惑。

自家外甥從小看到大，長得什么模樣她自然再熟悉不過。

以前劉錫的皮相就很不錯，畢竟他的母親出身世家，家族基因好，相貌本就出眾。

他的父親能以一個窮酸秀才的身份，勾搭上見多識廣的京城小姐，當然也不僅僅只是因為嘴皮子利索。才行、人品、外貌都有過人之處。

兩人生下來的兒子，長相也不會差到哪去。

事實上，要不是因為自身俊秀出眾的外表，劉錫也不至于單單只憑一個名字，加上穿越者的身份，便懷疑自己和前世話本傳說里那個劉彥昌是同一個人。

但是今天的劉錫，目若星辰眸似點漆，僅僅只憑著這雙眼睛，就起到了畫龍點睛般的作用，把整張臉都給盤活了，顏值直接提升了一個檔次。

除了眼眸神光，聲音也有了些差異。

音色沒變，但音質帶給人的感覺卻和過去有點不同，好像具有某種振奮人心的力量感，令人沉醉。

“你給我詳細說說，說不定我以后也能靠臉吃飯了。”劉錫一臉興奮地向前拉動了下木凳，“算了，把你的銅鏡給我，我自己研究研究。”

“研究個屁，把心思放在讀書上去，大概只是我眼花了。”沈清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接著又道：“今年的秋闈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就在中秋之后，錯過這次，可是又要再等三年。怎么說，有膽量試一試沒？”

嘴上這樣說著，她的眼神卻很隨意，像是隨口問問而已。

這小子什么性格沈清泉清楚的很。

雖然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實則內心極有主見，從小時候起就是這樣。

既然劉錫原本打算等三年后再參加下屆科考，想來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至于她自己，雖然先前嘴里催著劉錫抓緊當官好讓她享福，也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

實際這么多年相處下來，她對劉錫從來沒有太多要求。

若能成才當然很好，做不到的話，就這樣平平淡淡的繼續過日子也很不錯。

雖說家里沒太多余錢，“不動產”卻有不少，足夠未來衣食無憂。

而且她自己有家傳武藝傍身，有的是辦法賺錢。

劉錫就更是如此。

哪怕他考不中舉人，有個秀才身份，以后當個教書先生總是輕而易舉的事。

在這個時代，讀書人可是很吃香的職業，更何況劉錫這種有家學傳承的讀書人。

等過兩年，劉錫及冠之后，再給他安排上一門親事，也算對得起姐姐了。

不過，娶妻啊……

沈清泉一時發怔。

“張大人為什么要停了你的公職？”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回劉錫竟沒有立刻否決她的提議，而是問起了這一件事。

“還不是因……等等，你該不會是因為這么點事就打亂了原本計劃吧？放心，沒什么大問題，你別放在心上。”

“……”

劉錫聞言靜靜注視著她。

沈清泉坦然與他對視，一雙晶亮的秋瞳清澈如水。

十幾年過去了，她的眼神一如往昔，從未變過。

“不，我會參加今年的秋闈。”半晌過后，劉錫低下頭淡淡道。

“我說了你沒必要——”

“我已經決定了。”

劉錫知道，沈清泉雖然平時在家沒個正行，其實是個很聰明很有數的人，不會妄自逞強。

既然明確說了沒什么大問題，應該事實就是如此。

但是，沈清泉自己可以不在意，這個捕頭做不做也都無所謂，劉錫卻見不得她受委屈。

更何況，自己也已經和過去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