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定下了方略,今日就會渡河。
周光美一回營,立刻便吩咐屬下們趕緊修整,給馬上好豆料,再把盔甲修一修。
等回到自己大帳,還沒進去,就聽到里面?zhèn)鱽砹恕岸66!钡穆曇簟?
“三娘在做什么?”
周光美掀開帳門,只見唐賽兒此時正坐在凳子上,手里拿著個一掌多長的錐子正將扎甲的甲片往外卸。
“官人的甲昨日這處交疊的地方被射壞了,沒感覺到么?”
“我穿了兩層甲,啪啪——”
周光美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真有些隱隱作痛。
等他上前查看,頓時發(fā)現(xiàn)自己扎甲的正面有好幾處凹陷的痕跡,但真正壞了的就只有右胸口兩片甲的交疊之處。
等唐賽兒熟練地將甲片卸下,換上兩片新甲并系好繩子后,周光美不由得感慨道:
“雖然板甲更結(jié)實,但還得是扎甲方便,修起來連鐵匠都不用。”
“板甲?”
唐賽兒聞言一挑眉毛,周光美于是一邊比劃大錘往下砸的樣子一邊解釋道:
“先用水力鍛錘將整塊金屬錘成板材,再由鐵匠把板材手工打造成鎧甲。”
唐賽兒聞言有點不明所以,周光美口中的詞有些她聽不懂,但還是敏銳地抓住了其中關(guān)鍵:
“官人說的這板甲不知造價幾何?”
周光美聞言一想,后世一套好點的扎甲不過兩千塊左右,而一套好板甲則奔著兩萬以上去了,于是搖了搖頭道:
“比扎甲貴十倍,罷了,還是扎甲符合我大明國情。”
扎甲的優(yōu)勢不僅僅在于價格,其制造速度也遠遠快于板甲,歷史上國姓爺打造鐵人軍時,僅用一個月就制造了至少八千套以上。
還是等攻入京師,再去琢磨要不要給自己打造一套板甲的事。
晌午過后,漢軍在大營都用過飯,此時河水溫度也上漲了些,于是漢王當(dāng)即下令開拔。
漢軍廣撒斥候,在確定大運河?xùn)|岸沒有任何官軍后,只留左軍輕騎五百以及兩個千戶的步兵守吳橋鎮(zhèn)的桑園。
其余前軍、左軍、右軍以及中軍全部渡過大運河,就地修整完畢,漢軍一直行軍到距離景州官軍大營十里的地方才停下。
等到漢軍將高臺筑起,漢王當(dāng)即帶著一眾武將登臺遠觀。
“官軍為何不守城?”
周光美在看清遠方官軍的情況后頓時大為不解,目之所及,官軍大營延綿數(shù)里,顯然是將大部分部隊都安排在了里面。
有武將笑道:
“怕不是急著想要全殲我等再趕回家插秧,這么瞧不起我們?”
眾將聞言皆笑,但很快便又一個個面容肅穆起來,大家都是各地衛(wèi)所的軍官,除了打仗外,最懂的就是種田。
在大明,一個衛(wèi)所除了五千余當(dāng)兵的正丁外,還有五千多個余丁。
余丁的作用就是在衛(wèi)所內(nèi)種田,完成生產(chǎn)任務(wù)養(yǎng)活自己和當(dāng)兵的正丁,然而實際上光靠余丁們根本就種不完那么多的田。
五千多旗軍在平時也得分出七成人來幫著余丁們,雙方在這場戰(zhàn)爭中如果延誤太多的時間,那么今年山東、京師、河北、山西一帶糧食都要減產(chǎn)。
戰(zhàn)爭所帶來的毀滅不僅僅在戰(zhàn)場上,也在戰(zhàn)場外。
所以,雙方都必須盡可能快的消滅對方!
漢王朱高煦想了想,認(rèn)同了官軍著急的想法,于是說道:
“昨日朱勇做出那般欲要奪取桑園的姿態(tài),一方面是害怕我軍偷襲安陵,斷其糧道,另一方面是朱勇小兒自以為是,覺得能以此調(diào)動我軍大部從而偷襲大營。
而昨日敵軍在運河南岸被右軍大敗,朱勇知道我軍驍勇后就又退了回去,恐怕就是想要引我軍主力渡河與之對陣。”
周光美聞言若有所思道:
“把拳頭收回去,是為了下一拳打得更有力。”
“不錯。”
朱高煦聞言贊賞地看了一眼周光美,隨后大笑起來:
“可惜朱勇沒這個本事,他想得挺美,卻不知自己在軍中本就沒多少威信,其上就已經(jīng)有了敗氣。
而昨日本王觀其軍,發(fā)現(xiàn)個個面帶倦容,再加上昨夜又大敗一場,其下也開始有敗氣滋生,如此這般,他拿什么跟本王斗!”
朱高煦的聲音亮如洪鐘,加上他站在高處,立刻便吸引了附近大批漢軍的目光,隨后只聽他又繼續(xù)說道:
“兄弟們只要聽從本王的軍令,旬日便可受賞了!”
漢王話剛落音,立刻便有人適時道:
“敢問漢王,賞從何來?”
“當(dāng)然是大破朱勇小兒后論功行賞,此戰(zhàn)大義在我,奉天討奸,清君側(cè),誅國賊!”
“奉天討奸,清君側(cè),誅國賊!”
也許演講的能力,也是統(tǒng)帥的一個本事。
聽著漢軍大營內(nèi)整齊劃一的呼喊,景州城外的官軍大營中,寧陽侯陳懋面露憂色。
“大將軍,為何不據(jù)城而守,以大營互為犄角之勢?”
朱勇心中嘆了口氣:
果然,不管是誰都懷疑我的能力,英國公如此,連寧陽侯也是這樣。
但是沒關(guān)系,面子是自己掙的,此戰(zhàn)過后,我要教天下人都知道我朱勇配得上成國公的爵位!
想到離開京師前戶部尚書夏原吉帶給他的話,朱勇頓時豪情萬丈,于是他轉(zhuǎn)頭對陳懋道:
“寧陽侯無需擔(dān)憂,即便昨夜小敗一場,我軍數(shù)量少依舊倍多于叛王,而且他都快五十歲了,這等年紀(jì)怕是連馬都上不了了吧?”
“。。。。。。”
被朱勇連帶著陰陽了一下的陳懋強忍著怒氣,大戰(zhàn)將臨,總不能正副主帥先吵一場,于是抱拳道:
“戰(zhàn)場兇險,還請成國公謹(jǐn)慎而為之。”
“勞您提醒。”
朱勇一拱手,隨后當(dāng)即下令道:
“叛軍剛至,定然疲憊,趁他們立足未穩(wěn),金順!”
“下官在!”
“領(lǐng)騎兵騷擾,今天晚上別讓他們那么容易睡著!”
“得令。”
左軍都督府都督僉事金順領(lǐng)命之后當(dāng)即點兵,沒過多久,便帶著五千余騎兵出了營。
然而他們的動向卻被高處的漢軍將領(lǐng)看得清楚,很快漢軍騎兵也出了營,甚至帶兵的還是漢王!
“金順!”
朱高煦立馬橫刀,冷笑著看著敵軍大將道:
“還是該叫你阿魯哥失里,你也敢與我為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