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療室。

陳象枕著胳膊側趴在桌上，看向玲瓏有致的白西裝，以及那雙筆直、泛著光的大長腿。

“學姐，我可能患有間歇性失憶或是臆想癥……

之前吃過午飯，我正要回去的時候，聽見程瑜在那兒自言自語……也不知怎么，我就感覺她的聲音特別特別親切。”

聽罷學弟的講述。

鄔慧妮緩緩頷首，扭身坐回辦公位，然后輕嘆了口氣：

“小陳啊，你要知道人常說‘禍兮福所依’，住進病院雖然風險很高，但你已經熬過來了。

這以后啊，獲得超凡能力的人，市政方面肯定會作出妥善安置。”

說罷。

她舔了舔唇角，溫聲道：“程瑜的情況跟你們不同，她是地殼變動之前，就已經發生了意外。

具體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聽同事說……她的丈夫和兒子意外離世，24日早上被送到市醫院，之后又轉來病區……”

都死了啊。

自從陳象醒過來，跟‘前世’有關的三人……

郭金雖說是師傅，可自己還沒同意，他就傳授了‘內丹秘術’。

所謂道不可輕傳，法不可賤賣，這老登的行為、未免也太隨便了吧？

陳象怎么都不敢相信，從講解到修煉、自己只用了一個多小時，就練到了七轉？

如果內丹術不是爛大街的玩意兒，那就是給自己定制的，而且上輩子……似乎，練著練著人就沒了！

真是其心可誅啊。

至于之后見到的鄭偆杰，陳象雖然對他沒有記憶，但這人欠揍是肯定的。

而救過自己，又有著深刻印象的程瑜。

‘前世’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想必那時候的她已經喪夫喪子……

這、會是巧合么？

前路，迷霧重重啊。

事情沒搞清楚之前，別說面前的人是鄔慧妮，就是自己媳婦也不可交底！

陳象幽幽嘆了口氣，記憶混亂的癥結無法依靠外力，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了。

他試著理了理思緒，總結出一些規律：

只要不去胡思亂想，沒遇到如郭金、鄭偆杰以及程瑜這類情況，自己的腦袋瓜還是挺好用的。

鄔慧妮之前的話，再結合新聞中播放的內容，陳象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建議普通市民撤離，然后設立特殊區域……之后，病院的人才能離開這里。

這些特殊人群可能變成香餑餑，也可能變成潛在的危險，但是對于內海周邊的城市來說……

是風險也是機遇。

有人走，就會有人爭著搶著跑過來，就如郭金那個老登！

陳象摩挲著下巴，問道：“學姐，你在濱城買房了么？”

“哈？！”

鄔慧妮茫然的眨了眨眼，我跟你聊正事兒，你跟我提買房做什么？

合著。

剛那些話都白說啦！

陳象朝她擺了擺手，轉口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說，我們這些異于常人……以后有什么要幫忙的，學姐盡管跟我打個招呼。”

鄔慧妮瞥了他一眼：“你以為呢！我跟你解釋這么多，不就是想著以后互相幫襯一下嘛。”

“對了，還有件事。”

“什么？”

陳象起身走到門口，面色凝重的說：“雖然都是白色衣服，但學姐還是換白大褂比較好，要不然……

跟病人溝通的時候，大家很難集中注意力。”

鄔慧妮愣了片刻，抓起桌上的日歷牌就砸了過去。

“滾蛋！”

看著陳象抱頭鼠竄，鄔慧妮輕輕嘆了口氣。

自從得知濱城出事，她就馬上購買機票趕回來。

在病院忙了兩天，別說回家，她連病區大門都沒出去過。

……

病房內。

床頭桌擺著鹵肉、臘腸以及一份大骨頭，旁邊的凳子上還有羊肉湯和幾個火燒。

食物的外包裝盒非常精致，一看就不是街邊小店的東西。

沒想到。

程媽還是富婆啊。

見程瑜還站在那兒，陳象掰開一副筷子遞過去。

“媽，陪我吃點兒？”

“我不餓。”

“那也別站著啊，哪能讓長輩在旁邊伺候的。”

“好。”

陳象一邊吃飯，一邊用余光打量旁邊的程瑜。

驟然失去丈夫和兒子，這種事擱誰身上都不好受。

今天才第一次見，沒有足夠的信任之前，陳象不便出言安慰，也不好詢問以前出了什么事。

上午的夢境、以及看見時程瑜多出的記憶，兩者之間有部分重疊……

昏暗的走廊和黃色制服，像是看守所或監獄；可是自己和程瑜，怎么會出現在那種地方？

二十分鐘后。

陳象揉了揉填飽的肚子，忍不住小聲嘀咕：“飯量怎么還變大了，這一頓飯比四個人吃的還多，以后可怎么辦啊。”

“沒事，媽有錢。”

程瑜目光柔和的看著陳象，頓了頓，輕聲道：“病院里的人醒來以后，飯量大多都會增長；我推測，跟我們的精神和體質變化有關。”

“原來是這樣。”

“你才剛醒過來，注意多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

程瑜把幾個餐盒裝進袋子，轉身離開了房間。

陳象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腦袋昏沉沉的、也沒力氣思考；他翻了個身，抱著被子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外邊傳來女人的啜泣，斷斷續續、嗚嗚咽咽著，聽得人心里直發毛。

鄔慧妮上午說過，病人恢復正常以后，除了不能外出，可以跟外界聯系、采購日常物資。

但是‘異變失敗’的死者，病院暫時會封鎖消息。

陳象坐起來靠在床頭，煩躁的揉了揉太陽穴。

暗沉的夜晚，依稀能看見窗外忽明忽暗的光亮。

這，還燒上紙了？

他走過去靠近窗玻璃，發現是隔壁病區的患者；有個長發女孩蹲在地上，一邊抹眼淚一邊把黃紙扔進火盆。

在她身后站著四個人，三男一女，火光映照中、幾人的面容都極為肅穆。

這種情況，死者該是非常親近的人才對。

幾百萬人口的濱城，只有七百多人住進特殊病院，這五個人加上N個死者……

一鍋端了么？

“真是世事無常。”

陳象長嘆了口氣，轉身朝衛生間走去；下午吃的有點多，后來還喝了一大碗羊肉湯。

推門進去。

陳象下意識伸手去摸開關。

嗯？

別說開關。

連墻壁都沒摸到！

眼前黑茫茫的什么都不見，陳象往后退了兩步。

窗外的光亮沒了，就連之前惹人心煩的哭聲，也忽然消失了。

他閉上眼睛放緩呼吸。

過了一會兒，陳象緩緩轉身，錯愕的揉了揉眼睛。

那是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