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聲的呼喊著沖向前:“希爾薇你太棒了!”
一旁的福瑞也反應了過來,如猛虎下山一般的沖過去,帶著呼嘯的疾風,朝著思鄉(xiāng)豬奔去!
“吁吁吁吁!”
思鄉(xiāng)豬絕望的哀嚎著,它沒想到自由都已經就在眼前了,結果忽然冒出了個毛頭小子給它的自由絆了一跤!
它感覺到希爾薇緊緊的抱住它,并且十分的用力。
就你這瘦骨如柴的小家伙想阻礙我的自由,不可能的……思鄉(xiāng)豬心想,于是它故技重施,又開始朝著大樹撞過去,試圖像撞飛狗子一樣撞飛這個女孩。
但出乎它的意料,它都已經撞了好幾棵樹了,可結果卻是身上的束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了。
女孩抱的越來越緊,該死……思鄉(xiāng)豬也想不到,這么一個瘦骨嶙峋的女孩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力氣!
它都聽到女孩的腦袋也撞到了樹干,那碰碰的響聲它都聽見了,可她怎么還在抱著它啊!
撞了這么大聲音她腦袋不痛嗎?不想捂腦袋緩一緩嗎?她的腦袋怎么這么硬?
思鄉(xiāng)豬看不懂這個少女。
它還想接著撞,但它已經沒有力氣了,先前甩脫大狗已經耗費了它太多的力氣,又被兩腳獸捅了一刀,血液每時每刻都流逝著,到現(xiàn)在它又撞了幾下。
這把它徹底撞虛脫了。
思鄉(xiāng)豬跌跌撞撞的往河邊跑去,它感受著來自體內生命力逝去的異樣,它現(xiàn)在已經沒有什么需求了,什么逃脫的無所謂了。
一些生物對即將死去前的癥狀有著敏感的感知力。
它知道他要死了,也知道它死前最想去哪里。
它只想再到泥漿里打一次滾,一次就行。
視野中的河流已經出現(xiàn)在它的眼前,河流與泥土混合著,這是無比上好的泥坑,是所有思鄉(xiāng)豬都羨慕的泥坑。
只要……再走進這泥坑中……
思鄉(xiāng)豬的兩只眼睛逐漸模糊,身形腳步虛浮著,它很想走進這泥坑啊。
在這上好的泥坑里打個滾,就一個,打完再死,他也沒有遺憾了……
但它似乎不行了。
視線被血色上涌,它最后只是撲倒在了地上。
它撲倒的地上,距離泥坑,不過只有五公分遠。
但這卻是它一生再也無法達到的距離。
意識逐漸模糊。
而在這模糊中,它似乎感覺到它動了。
沒錯,它是動了,一種被拖住的移動,有人拖住了它的獠牙。
看來兩腳獸終究是準備把我?guī)Щ厝チ藛幔?
思鄉(xiāng)豬幾乎不能思考。
只可惜……它沒想到自己最后距離泥坑的那幾公分,卻是它一輩子都無法跨過的距離。
然而下一刻,
一抹熟悉的溫暖包裹了它的全身,是泥,是淤泥!
思鄉(xiāng)豬整只豬都呆滯了,它最后睜開了它難以睜開的豬眼。
然后,
他看到,
他看到一直抱在它身邊的小女孩正費力的把它往泥坑里拖,然后用雙手將泥坑里的淤泥往它的身上敷。
一遍,又一遍。
溫暖在思鄉(xiāng)豬的腦海里劃開,仿佛是來自家的味道,它全身再次被淤泥包裹,就好像小時候在天冷媽媽用鼻子把淤泥拱起,覆蓋在他們身上抵御寒冷。
這一刻的溫暖,一如從前。
思鄉(xiāng)豬的雙眼逐漸不再睜眨,連著身體也逐漸繃緊,于是它的笑容也定格在了最后一刻。
這是一抹游離在外后的游子最終回到故鄉(xiāng)的那種笑容。
但思鄉(xiāng)豬并沒有回到故鄉(xiāng),它只是在腦海中思考出來的故鄉(xiāng)罷了。
一旁,亞倫終于追了上來,在小溪邊,思鄉(xiāng)豬已經徹底死去,希爾薇在一旁一直替它在澆泥。
“希爾薇你這是怎么了?”亞倫問道。
“我在給它澆泥,主人。”希爾薇說。
“你這是有什么深意嗎希爾薇?”亞倫沒有看懂希爾薇的舉措。
“我小時候有看過一本插畫,上面有看到過它,”希爾薇指了指已經死去的思鄉(xiāng)豬,安靜的說道:
“那副插畫上說每一只思鄉(xiāng)豬在死前都會離開自己的部落,尋找一個適合自己的泥坑,然后將自己埋進泥坑里,讓淤泥附著在自己的全身,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希爾薇原封不動的把她看到的話復述出來:
“我也不是很懂這里的面的意思,只是看到它最后很想去這個泥坑里,但是只差一點,我就幫它拖了進來,幫它把淤泥澆在身上。”
希爾薇說完,站起身,神色慌亂:“當然這是我看到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的。”
“當然是的。”亞倫笑了,走上前揉了揉希爾薇的頭。
希爾薇卻像受驚的小兔一樣猛的把頭縮了回去。
唔,好痛……希爾薇意識到自己剛剛違背主人的意愿了,連忙驚慌道:“對……對不起。”
“你的頭撞了個大包。”亞倫一摸就摸出來了,笑道:
“怎么會對不起呢希爾薇,你今天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這只思鄉(xiāng)豬就是你一個人捉到的哦。”
“是嗎……”希爾薇低著頭。
“嗯,今天是你養(yǎng)活了我們,你是今天的大功臣。”亞倫贊賞道,“頭痛不痛?”
“不痛。”希爾薇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她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奴隸,奴隸是不應該去博得主人的同情的。
“那便回去吧!我們今天的收獲很大,晚上又能吃頓好的了!”亞倫說。
“嗯嗯。”希爾薇聽到有吃的,頓時覺得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當然,你說的思鄉(xiāng)豬,其實我也聽到過有關它的故事,你想不想聽?”
路上,亞倫背著思鄉(xiāng)豬僵硬的尸體,忽然對希爾薇說道。
“嗯嗯。”希爾薇點頭。
這是他從《萬物起源》中看到的。
思鄉(xiāng)豬,產自北境,壽命二十余年。
“據(jù)說它的一生都在泥坑里打滾,對于它來說,泥坑是它們一生下來就圍繞在它們身邊的東西,有人覺得是因為他們懶,也有人說是因為淤泥對他們起到保護的作用。
但還有一種說法——
它們一生在泥坑里打滾,其實不過是為了尋找生命誕生之初的那種感覺。
當誕生的那一刻,外界的寒冷會刺透尚未有脂肪的小豬,豬媽媽會用淤泥覆蓋住它們,這是來自世代它們種族的經驗。
而它們在泥土里打滾,不過是在思念誕生它的故鄉(xiāng),誕生他的故鄉(xiāng)就是泥坑,
因此他們用一生的時間在泥坑里去尋找它們在生命誕生的感覺,這是思鄉(xiāng)豬的宿命,這個種族的宿命。”
“當然,這種說法也不過是一種解釋罷了,至于真假,”亞倫聳了聳肩。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