梃杖,也就是打屁股。
自從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發明了之后,一直是一種侮辱文人的重要手段。
可是朱元璋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大臣們不但逐漸適應了梃杖的規矩,甚至還把挨梃杖當做一種光榮。
被打屁股不但一丁點也侮辱不到他們,反而成為他們向眾人炫耀的徽章。
甚至有人就為了領一個徽章,三番五次地找皇帝無理取鬧,不為了糾正皇帝什么行為,就為了挨一頓打。
皇帝也知道他們的小心思,所以大多時候挨了罵還得忍氣吞聲。
他們敢如此放肆,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在正德之前,梃杖還真就只是一個侮辱性的懲罰。
大臣們可以墊很高很厚的墊子挨打,挨幾十板子跟玩兒似得。
如此低成本又高收益的事情,大臣們當然趨之若鶩。
此時也不知是歷史的巧合,還是歷史的必然,朱厚照做出了跟前身一樣的選擇。
那就是改了梃杖的規矩,從現在起,扒了褲子打!
每一板子都讓你們挨到實處,我看你們還前赴后繼不!
隨著朱厚照的一聲令下,兩邊早就準備好的錦衣衛們當即沖了上去。
從第一排開始,摁住他們就開始扒褲子,扒開之后就架起來開始打。
因為這次逼宮的人太多了,錦衣衛一時都沒有這么多板子。
因此朱厚照特地吩咐,從第一排開始,一排一排往后打。
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后面的人可以親眼看見前面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屁股。
能對他們形成巨大的震懾效果。
果然不出朱厚照所料。
這些大臣們聽說要挨梃杖,一開始許多人的臉上充滿了,無所謂,興奮,甚至是期待的表情。
當他們親眼看到第一排的人被扒下褲子打得血肉模糊的時候,他們的臉色徹底變了。
可是他們誰都不敢撤退,一是已經被錦衣衛給團團圍住了,二是大家都互相盯著呢,這時候誰要是退縮了,那不就是士人的恥辱嗎?
所以盡管很多人親眼看見前面的同僚被打得血肉模糊,有的人被打得昏死過去,可他們依舊老實地等待著。
此時,有的老家伙已經擔心自己會不會被當場打死了,雖然他們依舊不敢反對士人的規矩,可是他們敢反對皇帝和太子啊!
就有人開始高聲喊道:“國家如此對待士人,實乃亡國之兆!”
“今也為臣,諫則不行,言則不聽,膏澤不下于民!”
后面這句,朱厚照知道,這是孟子回齊宣王的話,說的是君主不聽臣子的諫言,就無法恩惠到百姓。
正好擊中了朱厚照為數不多的古文知識,因為更重要的是孟子上面那一句,“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朱厚照大聲罵道,“那個混蛋說的!你給老子站出來!”
下面跪著的一個看上去四十幾歲的人就站了起來,大聲喊道:“是臣說的!”
朱厚照隔得好幾排人就對他吼道:“你個老匹夫!你以為老子沒文化聽不懂是不是!你想說的是孟子的前一句是吧!”
那人反而更加大聲地說道:“如此對待士人!難道不正是孟子說的前一句嗎!到時候就怕我大明人心盡失!釀成大禍!就在近日!”
嚯?不聽你們這些混賬的話,大明就要亡國了不成?
朱厚照正想繼續大聲罵回去,就聽見最后面傳來一個陰柔卻又中氣十足的聲音:“有我在!何人膽敢造次!”
所有人都齊刷刷地轉過頭去,朱厚照因為站在最前面,只能瞇起眼睛往后面看了看,根本看不清。
先前跟朱厚照對噴那個大臣也生氣了,老子在跟太子對線呢!誰敢打斷我名留青史的機會!
“何方宵小!竟敢在此地口出狂言!”
后面那人再次高聲喊出了四個字,“在下……汪直!”
這四個字一出來,此時廣場上無論是站著的,還是跪著的官員,全都同時禁聲了。
就連前面兩排挨完打的大臣,聽到這人報上的名字,呻吟聲都停止了,一時竟然忘記了喊痛。
而朱厚照聽到是汪直回來,本來被這些文官氣得面目猙獰的面孔,一下就笑了出來。
上了年紀的大臣們聽到這個名字,都知道這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而有些剛做官不久的年輕官員,并不知道汪直是誰,伸著脖子想看清來人的相貌,連忙問向旁邊的老臣。
“張大人,這個叫汪直的人是誰啊?怎么這么大的煞氣,他一報名字怎么大家都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年輕官員問完之后,發現身邊的人并沒有回答自己。
轉過頭一看,只見這位久經官場的老前輩,此時愣愣地站在原地,雙手微微地顫抖,眼神空洞,仿佛在回想什么恐怖的事情。
無奈之下,年輕官員只好輕輕推了推這位長輩,重新再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只見這位老臣連連吞了幾下口水,語氣略微顫抖地說道:“這……這汪直,竟然還沒死嗎?”
隨后他雙手激動地握住了年輕人的臂膀,語氣惶恐地說道:“這汪直,可比真正的厲鬼還恐怖啊!”
年輕人疑惑地說道:“我看他那樣子年紀也不是很大吧?到底有什么恐怖的地方,能把您嚇成這樣?”
這位張大人繼續說道:“這汪直是成華年間的大太監,由他創建的西廠對當時的士人造成了極大的打擊,其西廠對百官的監管程度,甚至比太祖時期都嚴厲!
我們常說的皇權不下鄉,可這個汪直,連民間勢力都能輕易掌控。
當時眾多士人團結一致,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逐漸讓先皇明白他對大明朝局的破壞性,才將他罷黜。
今天他的出現不但意味著朝廷很有可能要重建西廠,還意味著……比太祖時期更嚴厲的特務監察要開始了!”
說到太祖時期的監察力度,這位年輕官員就明白了,那可是貪污三十兩銀子就要剝皮萱草的時代。
但他仍然有些不相信,“就憑這汪直一個人,他就能做到太祖時期的監察程度嗎?要知道,陛下現在可沒有太祖時期的威望。”
這位張大人苦笑了一下說道:“那你認為先帝就有太祖的威望嗎?他已經成功過一次了,而且……是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做到的!”
這話一說完,那年輕的官員徹底愣住了,這也太可怕了!
十五歲就能靠一己之力做到這種程度!如今已經過去那么多年……豈不是說,這人只會比過去更加可怕嗎!那自己以后還有好日子過嗎?
想到這些,這位年輕的官員也忍不住兩腿開始打顫。
官員們聽到這個名字嚇得要死,臺階上的朱厚照此時可是樂得臉上都開出花了。
他之前打算創辦報紙的時候,就已經下令將汪直從南京召回來了。
原本是打算讓汪直重整東廠,監察天下輿論,防止有人看見報紙的好處之后,私自開辦。
畢竟,他現在要的是自己獨掌輿論,可不希望有人出來跟自己唱對臺戲。
放開報禁,怎么也得等自己在大明建立起巨大威望之后才行。
可是沒想到,報紙還沒開辦,就遇到了這么多事。
他之前給苗逵限期五天追查,也是估摸著大約四五天汪直就能到了。
如果苗逵五天內查不出來,到時候已經有言在先,正好將這件事交給汪直,等他以此立功之后,再順理成章地啟用他。
只不過,這一次啟用,就不單單是為了監察天下輿論了。
朱厚照現在已經徹底跟這些文官們結下了仇,文官還得宦官來對付。
現在自己已經請回了最牛逼的宦官。
上面還有苗逵,中間有汪直,下面還有劉瑾,直接形成對文官的立體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