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三國
- 漢祚承唐
- 一色彩羽Aak
- 2208字
- 2024-06-22 01:33:02
紙條上還有第二句話。
“亨言,可效三國事否?”
前幾日,張小敬朝劉備要了一大筆錢,說要拿去買橫刀、弩機、好馬與給人的酬勞。
他為了這短短的這兩句話,不知死了多少人。
劉備面色冷漠無比,他將這紙條揉得粉碎。
凜凜西風,炙熱如冰,
這一句話,已經讓帝國往更七零八碎的深淵又邁一步。
納降無以勸善,討之足以懲惡。
李亨必死,無可躊躇。
……
田乾真只有六千人,卻死命擋住了劉備。
“敵襲!”令狐骨的這聲吼叫,在整個營地中回蕩。
兩天了,劉備大軍寸步未進,從白天戰至黑夜,又戰至第二個黑夜。
夜幕低垂,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跳躍,人影晃動,喊話聲此起彼伏。
田乾真竟然以攻代守,夜襲于他。
清脆的敲擊聲劃破夜空,仿佛梆子般的節奏,但令狐骨沒有去分辨,他手持長刀,突然砍翻了一名怯退的士兵。
“退者斬!”
但隨著他的這聲叫喊,他也變得醒目無比。
“嗡嗡嗡”的聲響,如同黑暗中怪獸的鼻息,數只箭矢突然射向令狐骨,有一支箭則深深射入他耳邊的木欄,木屑四濺。
二三十名燕軍士兵,背負小盾牌,手持斧頭、長刀,從黑暗中如疾風般沖出,速度之快,仿佛與先前射出的箭矢不相上下。
令狐骨身邊的禁軍迅速挺起長矛迎戰,然而,在列陣的瞬間,便有四五人被長刀砍殺,鮮血噴涌而出。
但有射手從盾牌后探出,箭矢精準無比,連續射擊,將沖來的燕軍士兵一一射倒。
但剩余的燕軍士兵仍然悍不畏死地沖上前來,他們縱身躍起,揮刀猛砍,試圖攻破禁軍的陣線。
詭異的是,雙方都保持著沉默,只有武器碰撞的聲響在夜空中回蕩。
沒有慷慨激昂的“殺敵報國”之類的喊話,因為這條陣線上都是雙方最精銳的武士,默不作聲的殺戮已是他們的本職。
令狐骨站在最前面,而劉備就站在他幾十步之后,巍然不動。
對面也早已認出了劉備,拼死向前。
令狐骨長刀揮出,瞬間貫穿了最前方的士兵的喉嚨,然后迅速拔出,一刀斬斷其左腿,使其撲倒在地。
緊接著,第二名燕軍精銳又撲了上來,他橫掃一刀,短戟的長刃劃過其脖頸,頭顱瞬間飛了出去。
嗖嗖嗖嗖,又是一陣暴風驟雨般的箭雨,從正面的黑暗里,飛過了火把,有的射在了木柵上,有的從眾人的頭頂越過,墜入了背后的黑暗中,有的射在了禁軍手持的盾牌之上。
劉備盯著對面五十步遠處的一人,那人也被眾多士卒簇擁著,在黑暗中,似乎也在望著他。
這人或許就是田乾真,果名不虛傳。
兩天了,安守忠拼死攻擊著武功城,好像害怕李亨跑了。
兩天了,田乾真盡全力地攻擊劉備,好像害怕劉備幫李亨跑了。
劉備卻想的是不能讓李亨跑到朔方去。
令狐骨依然彪悍無比,他扔下了長刀,比對方搶先拔出了腰后的戰斧,一斧劈向敵人脖頸,噗嗤一聲,鮮血四濺。
然后他再舉,手中的戰斧再狠狠掄下,劈入了另外個人的后腦勺,斧刃深入,接著往后一扯,那人的尸體被手里的斧頭倒著拖曳出了好幾尺,再翻滾在地上。
東邊有光亮隱現,天亮了。
劉備看向對面。
田乾真前兩天一直在防守,但今日,卻一反常態夜襲于他。
他猜測,田乾真是打算退了。
那圍著武功的安守忠,應該也要撤了。
……
安守忠今日已止攻武功。
城中,大唐廢太子李亨已經重新披上了代表自己身份的紅色披風,用純金的系扣籠住,連配劍都被換成了銀的,還系著彩色的絲縵。
雖然他的面容,已經蒼老了許多,變得陰郁了許多。
這里是武功縣一家大戶的故宅。
當初武功城第一次破時,據說這戶的主人罵賊而死,子侄盡遭屠戮,妻女皆被擄走,只留下這么一座空蕩蕩的宅子。
李亨到了武功城之后,就一直住在這里。
一位披著黑色斗篷的文士走了進來,他脫下斗笠,露出了一張清瘦的臉,五官翩翩然頗有文氣,倒像個儒學宗師樣的人物。
李亨站在臺階上,背手看著他。
文士首先躬身行禮,溫文爾雅道:“見過太子。”
“偽燕丞相嚴莊?”李亨竟然輕笑了起來,笑過之后,他搖了搖頭,臉上卻浮起了惋惜之色。
“聽說你自幼飽讀詩書,郁郁而不得志,所以投了安祿山,他向來重用你,你……唉。”
話到這里,李亨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有一聲譏諷的冷哼。
“安祿山有大恩與你,你卻不懂得知恩圖報,你可羞愧?”
嚴莊抬頭,他留著三絡美須,裝扮雖不華貴,氣度卻極佳。
“敢請教太子,”嚴莊做了個叉手禮,道,“當今時局,太子可曾羞愧?”
“我為何羞愧?”
“太子聽著我皇弒父之事,可心生有感?”
(安慶緒殺安祿山于明年一月,這里提前了四個月)
李亨其眼神驟變,陰森冷厲,令人膽寒。
嚴莊絲毫不在意,只從袖中取出手書,彎腰雙手遞給李亨。
李亨冷冷接過,細細讀了兩遍,抬頭道:“長安兩個月才給本王?太遲了。”
嚴莊起身,微笑而道:“今太子遭難得之運,蹈易解之機,而踐運不撫,臨機不發,機不可失,時卻不再來。”
“先生博學,但莫要欺我不讀書。”李亨旋即冷笑道:“此乃閻忠勸皇甫嵩效仿韓信,背漢自立之言。”
“天子之位,有德者居之。”嚴莊躬身而揖,含笑而言:“況此乃太子先召我輩。”
“你家主人要移神器于己家,我卻不允。”李亨輕輕彈了彈衣服上的浮灰,抬頭緩緩道:“我為李唐子嗣。
“那敢請教太子。”嚴莊搖頭道,“當今時局,太子拿了長安會做什么?”
“自然是滅你等逆賊。”李亨怒道:“此乃天下第一緊要事。”
“不迎圣天子還朝?”嚴莊笑道。
院內氣氛一滯。
“哼!”
李亨重重一甩袖子,卻不言語。
“燕不攻太子,太子不攻燕。”嚴莊深深躬身道:“等太子事成,吾皇就會削去尊號,為太子永鎮幽燕。”
……
最后,李亨把手書扔了回去,道:“一個月太久,半個月。”
“諾。”
李亨眼神冷厲,他繼續要求道。“我必須有偌大的功勞,要盡快,趕在此事揭開之前,安守忠還需大敗一場于我,否則我說服不了天下人。”
“三日后,如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