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沒有一絲光線,灰白色的空間里,漫無邊際散落著一團團黑氣。
它們以極快的速度凝聚成實體,落向廣場地面時,連帶著塵土,揚起陣陣陰冷氣息。
顧澤和田大波驟然間有種直墜冰窖的感覺。
沒有時間去看清周圍眾多怨念體的形態,顧澤往桃珠鏈傾注精氣。
嗡——
醇厚的、無雜質的精氣包裹住桃珠鏈,后者歡快的震顫起來,旋即釋放出一道渾圓凝實的金光護罩,將顧澤和田大波囊括在內。
金光護罩的出現,立即吸引了眾多怨念體的注意。
這時,顧澤才有心思去觀察憑空滋生出來的一眾怨念體。
有的怨念體長滿瘤子般的腦袋,像是葡萄串一樣頂在頸部上。
但頸部之下的四肢和軀干,又似枯藤一般干癟枯瘦,以至于那怨念體有所動作時,頸上的葡萄串腦袋晃來晃去。
有的怨念體像是泡腫的青蛙,短小的四肢伏在地上,臉部的五官歪斜不堪,有若一張被孩童隨意拼過的圖片。
有的怨念體像是竹竿一般聳立,疑似頸部的上面,頂著一顆長滿細碎黑發的肉瘤。
有的怨念體索性只有一顆巨大的腦袋,面部上只有一張掉光牙齒的巨嘴。
有的怨念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可那濃密的頭發之中,竟悄然伸出一條條金針菇似的觸須,每根觸須的頂部都長著一顆小小的眼珠子。
目光飛快掠過這些形態各異的怨念體,顧澤眼神稍顯凝重。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這些怨念體多是勉強維持著人類的形體特征。
而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渾身涌動著一股股凝如實質般的黑氣。
穢土加鬼門開的場地效果——
促使這些怨念體在滋生出來的同時,就當場被套上一個增益Buff。
若不是有桃珠鏈帶來的底氣,任憑一個三級能力者站在這里,怕是要絕望得瞬間放棄抵抗。
金光護罩之中,田大波穩若泰山。
而顧澤已經在忌憚這些怨念體的味道。
觀景樓上。
陳玉、鄧月嬋、龐林、佩蘭芝離百鬼夜行尚有一段距離。
即便如此,他們也不禁頭皮發麻起來,難以想象被百鬼圍住的顧澤和田大波是什么心情。
“動手吧。”
鄧月嬋抬手間具象出放大鏡。
生有一張國字臉的龐林向來沉默寡言,他沉默的伸直右手臂,以掌心對準下方的廣場,而后左手用力箍住右手腕。
明亮的精氣在龐林雙手之間涌動,旋即匯聚向右手掌心,形成圓盤般的能量狀。
下一刻——
一顆顆光彈從龐林掌心前的圓盤狀氣團中疾射而出,劃開灰白色空氣,直往金光護罩旁的怨念體飛去。
轉眼之間,槍林彈雨般的光彈臨身,慘遭攻擊的怨念體頓時紛紛破碎,才剛凝聚出來的實體,就這樣被生生打散,只在原地殘留燭火般的黑氣。
龐林適時收住精氣輸出。
穢土渡災是一場持久戰,所以要時刻注重精氣的消耗。
其實他不該這樣傾瀉光彈,而是要采取點射的方式。
只是百鬼剛出,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盡快處理掉顧澤和田大波附近的諸多怨念體。
所以他還特意選了怨念體較為密集的區域,一波掃射下來,有七八個怨念體被他的攻擊撕成碎片。
但如果采用點射,以剛才消耗的精氣為準,應該還能多解決掉十來個。
身旁。
佩蘭芝也有所動作。
她伸直手臂,將弩弓對準下方的怨念體。
嗤——
云煙般的精氣繚繞于弩弦之上,飛快凝聚成一根紅色的弩箭。
佩蘭芝能構筑出紅、黑、白三種弩箭,每種弩箭都有不同的附帶效果。
鄧月嬋橫移一步,將放大鏡懸在佩蘭芝的臂弩面前。
佩蘭芝瞥了眼鄧月嬋,旋即射出紅色弩箭。
凌冽破空聲中,紅色弩箭穿過放大鏡的內鏡,體積驟然增漲五倍,以極快的速度射向下方一個體積碩大的腦袋。
噗嗤!
巨化的紅色弩箭將那腦袋震碎漫天的黑色霧氣。
但紅色弩箭的作用還沒結束。
只見那斜插于地面的紅色弩箭如同火藥一般轟然爆炸,驟然掀起的熱浪,直接將周圍幾個怨念體融化掉。
待爆炸結束,滿目瘡痍的地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成原樣。
而遭受攻擊的那幾個怨念,則是在原地遺留一小團的黑氣。
唯獨被紅色弩箭震碎的腦袋怨念體,在經受二次攻擊之后,直接灰飛煙滅。
這就是穢土渡災的另一個有關持久戰的難題。
在鬼節和穢土的雙重增幅之下,災難和怨念體在承受致滅攻擊之后,會在原地遺留一枚死氣余燼。
如果守門人沒有對死氣余燼進行補刀,那么死氣余燼會在穢土氣息的滋潤之下,逐漸的死灰復燃。
但龐林和佩蘭芝沒有去補刀,而是將目標轉移到別的怨念體身上。
他們的操控能力,還沒精細到能壓低補刀時的消耗。
所以為了不浪費更多的精氣,補刀的任務自然落到田大波和顧澤身上。
陳玉沒有出手,只在旁邊負責警戒。
他觀察著龐林和佩蘭芝的遠程攻擊能力,心想著幽津區小隊,恐怕從一開始就制定好了策略。
想到這里,他目光一轉,看向了廣場上的金光護罩。
在他的注視之下,金光護罩正在挪向那殘余著死氣余燼的位置。
廣場上。
顧澤左手盤著桃珠鏈,憑意念在金光護罩上開出一個個小洞,將死氣余燼盡數納入護罩之內。
隨后,顧澤飛快的撈起一枚枚死氣余燼,直接塞進嘴巴里。
旁邊的田大波還在擠著精氣,打算用最低限度的消耗去補刀,結果就看到顧澤直接吃掉場內的怨念體余燼,頓時呆若木雞。
“顧兄,你這是……!?”
“哦,我沒跟你說過嗎?”
顧澤皺著眉頭將諸多死氣余燼嚼進肚子里,難以言狀的味道在味覺神經上橫沖直撞。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吃掉上百個味道一言難盡的死氣,也許他能勉強忍耐住。
可如果是成千上萬個呢?
雖說燈火數量的唰唰上漲能讓他感到由衷的興奮,但他覺得自己多半頂不住,只能盡量收割了……
田大波愣愣看著顧澤后背,問道:“說、說過什么?!”
“我是祓禊師。”
顧澤頭也不回,將下一枚死氣余燼塞到嘴巴里。
目前的他,還是快樂的。
“啊?”
聽到顧澤的回答,田大波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他已經將顧澤定義成一個天賦異稟的怪物……
結果還要在這種定義上添加一個『祓禊師』的身份?!
還讓不讓同臺競技了!?
田大波驚震之余,在這一刻做出重大決定。
成長的道路上,與其在顧澤身后吃灰,不如抱緊顧澤大腿,一起在夕陽下快樂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