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滯許久的修為終得進益!”
“十八歲的煉氣二層。”
十八歲的煉氣二層本不值一提,但久久凝滯的狀態太易成為心障,如今擺脫散靈陣的桎梏,修為終于水到渠成一舉突破!
“觀云訣也總算養出第一口清氣來,據說附著在武器中威力無窮,也好配個刀劍來使使。”
“如今至少有了春試的希望?!?
正生的基本要求,二十歲前煉氣三層,五口清氣。
有了此次實踐證得自身神識的威能,倒不是太擔心煉心關出局,目標便是下一步的春試升為正生。
如今他還有兩年時間,對于三靈根以上的資質來說都有些難度,對于四靈根更是巨大壁壘,還有四口清氣的缺口。
值得慶幸的是,看到前面的道路了,再怎么也比一直原地轉圈要強。
外院正生才有續繼傳承研習正統藝能的資格,王延耗費一百靈砂,托了些關系請來一位一階下品陣師,重新將小聚靈陣搭了起來。
小聚靈陣的靈氣聚集效果平平,主要還是引導作用,依靠汲取一階靈脈的滋養,只不過靈氣小范圍內更加集中。
當然主要還是作用于紫米稻田,他只順帶蹭著練練功,聊勝于無。
吃過午飯,地鎖蔽云大陣輕微閃爍,王延心有所感,用令牌接收宗門簡訊。
【外院正生方長玄,放縱自我誤入歧途,不索正道貪圖捷徑,修行魔功反噬自身。】
【于長淵洞府內走火入魔,險些將婢女也屠害,發現時其人口吐鮮血,大汗淋漓,已經失去意識,好在內務堂修士池玉蓉及時趕到,通傳醫師挽回性命?!?
王延哭笑不得,總之好在是沒有懷疑到自己身上來,他也不用再膽戰心驚。
【落云宗對于弟子的墮落行為深惡痛絕,即日起廢除方長玄執法堂的職務,罷免引道師兄身份以及相應功績獎勵,并將洞府內丹、法、符、寶等價值共計數百枚靈石一應充入宗門寶庫,其名下的雜役弟子待煉心關后重新分配引道師兄?!?
【一入魔道再難回頭,眾位弟子引以為戒!】
方長玄的傷勢不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應當起不來,至少煉心關前不用再擔心。
以后不在他底下謀事,那自己道途便掃清了許多關障,好事一件。
王延突然凝神,注意到了這個數目。
數百枚靈石!
只是長淵洞府內就有數百靈石,那這人的全部身家又是何種恐怖程度?
他心中一驚,這家伙簡直富得流油都不足形容。
百枚靈石就足以買下一件上好的一階極品法器,難以想象這小子平日里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不過最終是沒有將方長玄踢出宗門,想必柳慕清從中出力頗多。
王延將心神從傳訊中退出,
“可以清靜幾天了?!?
難得清閑,處理完瑣事后,王延提筆寫了封家信。
‘今日天色已晚,恐怕趕不上了,待的明晚暮前送往凡人驛站。’
王延端坐窗前,輕嘆一聲,
“上宗門已經有兩年時間,這么久了也只是寄了些靈砂回去,花柳河畔的桃花怕是都快謝了,陳塘坳的麻糖不曉得還在不在賣。今年天冷又是倒春寒,也不知養父和承賢大哥過的怎樣。”
以往每逢九死一生返回宗門,都要書信一封通報平安,這次跑完百藥坊又忙不迭折去東隴郡,宗內事務也多耽擱好幾天,算起來怕是有兩月都未曾詢問近況。
凡間春秋快,仙人一坐便是甲子歲月,哪有那么多時間空耗。
這一世親人不多,一父一兄便是所有親眷。
王延五歲那年適逢秋陽郡大旱,赤龍翻身,滴雨不下,兩郡兵戈,匪禍連綿。
秋陽的人往東隴跑,東隴的民向秋陽逃。
青石鎮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曉得等著便是等死,不如往外逃博取一線生機。
歲大饑,遭災的全是凡人。
坊鄰易子,菜市置人,匪下馬是民,民上馬成匪,幾匹棕馬踏破了他的家門,攆著手無寸鐵的父母慌忙逃竄,王延在逃難中丟了父母便再沒照過面。
兵荒馬亂的年頭走失和過世沒什么區別,秋陽的農戶逃到東隴才發現,那邊沒什么不同,同樣的連綿戰火,遍地是蜷縮的餓殍,田地同樣吃不上水,褶皺成一張蒼老的皮。
連父母都不敢交給的鄉鄰,走投無路的王延天真無知的跟著人群中的莊承賢回了家。
農人早熟,亂世尤甚。
比他大上兩歲的莊承賢已然清楚領回家意味著什么,巴掌大的地方難擠出水來,鎮守家也存不下余糧,更何況一介布衣。
他牽著王延的小手,步履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半大的孩子只敢一路提著刀緊攥著手,只敢走無人問津的羊腸道,不敢看車馬如流的康莊路。
緊趕慢趕,東躲西藏,總算是磕磕碰碰找見那條回家的岔口。
兩鬢泛白滿臉溝渠的莊父前月才送走了糟糠妻,今天又丟了獨子,隔壁鄰居幾天不曾出門,連那只整日晃蕩只剩皮包骨的黃狗都沒了蹤跡。
一生要強,爭天爭地的高大莊稼漢,霎時急得落了眼淚。走怕錯過歸家人,留又心里升起火來躁動不已。
天將黑完了,才看到一搖一晃的人影從田埂上聳動,老漢低眉一瞧,頓時老淚縱橫,比這輩子任何時刻都要歡喜,但細看下手里還牽了一個頓覺胸口一悶。
莊承賢踏完最后一塊青石進了小院,指著王延說了一句三個人都覺得沉重無比的話。
“爹,從今天起,我多了個兄弟,你多了個兒子?!?
王延抹了抹眼前模糊,總算收了筆墨。
“還是練不出老頭子喜歡的娟秀小字來,不過這行行的螞蟻才認得出是我?!?
門內通信可以借由大陣,凡人信件稍微蹉跎一些。
須稟明守衛開放大陣,乘靈舟擺渡落到半腰的云間坊市,趕在太陽落山前將信件交付,才能趕在老父生辰前送達。
“煉心之后,倒是也得給老人家備個像樣的禮物,總不能空手回去?!?
腦海中似乎已經出現畫面,對方冷著張老臉背著個手反復嘮叨不要不要,老頭子圖你什么,老頭子什么都不缺。
但凡有些出眾的都要從村頭溜達到村尾,生怕哪個街坊鄰里哪個沒有瞧見。
記得自己還是個武師時,領了月錢去縣里擇了件狼毛大裘,當面不顯多歡喜,也不愿穿在身上,似乎連試試都覺麻煩。
等到自己揚鞭上馬,撒塵而去后,兄長傳信來說,父親從街頭糕點鋪一只走到巷尾爛棋攤,好不過癮,甚至有家來了外地探親素不相識的后生,都恨不得讓其撫摸上一兩下,也不怕被薅禿了皮。
王延臉上浮現笑意。
‘老人還在尚有歸處。’
一念那張生動的老臉依舊清晰如畫,王延就感到一陣欣慰,做仙人唯有過目難忘這點,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