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到了這些舉子之間的緊張氣氛，武忠開想到了自己的身份，隨即恍然一笑。
側身對著恭王笑著低聲調侃道，“王爺，不知道您有沒有感受到這些舉子都鉚足了一股勁，想要在您的面前表現。”
恭王笑著擺了擺手。
“在本王面前表現有個屁用，要表現也是在你這個郡守面前表現。”
笑了兩聲，恭王卻話鋒一轉。
“因為鈞兒的關系，我對這個周謙也好奇得很，這歌舞結束的鹿鳴詩環節，說真的……”
“本王還真有些期待了。”
一旁，聽見二人說話的邱千也笑著插話道，“周謙的詩才可算得上是驚才絕艷，從京城那一首《自嘲》和鄉試的《出塞》，下官就看出來周謙作詩，筆鋒遒勁，胸懷寬廣。”
“今日再能見到周謙一首新詩，老實說，下官心中很是期待。”
恭王點了點頭，捋著胡子幽幽道，“每年的鹿鳴詩都會收錄在專門的文冊中，做以排名，前十為我大晉青年十杰。”
“這文冊的前十，本王若是記得不錯的話，已經有一十三年都沒有發生變動了。”
“第一更是十三年前那個連中三元的人……”
提到十三年前連中三元的那個人，在座的幾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起來。
隨后都沒再接話，將這個話題略過。
“超越第一不想了。”
頓了頓，武忠開搖搖頭，微微一笑，“就看周謙此次能否打破十三年的桎梏，進入前十吧。”
雖然看過周謙寫的那首《出塞》，但武忠開認為這只能代表周謙邊塞詩寫的好而已，而今日的鹿鳴詩卻是不限題材的。
還能不能在其他類別寫出這么好的詩詞……
真不一定。
邱千聞言點了點頭，沒說話。
他對于周謙的了解比其他人更多一些，他心中隱隱感覺到，周謙今日帶來的詩詞恐怕不止前十。
恭王點了點頭，第幾名對他來說不重要。
再高的才華，也換不來一個王爺的位置。
這是靠血脈的，不是靠努力的。
……
三曲終了，十幾位香汗淋漓的舞女遺憾退場。
說是遺憾，主要是往年鹿鳴宴他們如此賣力的跳舞總會遇到幾個欣賞她們的舉子，宴會結束之后便可成一段佳話。
可今日卻不同。
這群舉子一個個目不斜視，居然人人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裝你……什么吶？
舞女們帶著滿心的遺憾，翩然退場。
院子里，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裴乾左右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舉子們，冷笑一聲，今日可是他的主場，這些人算什么東西也配跟他搶？
當先便站了起來，舉起酒杯朝著恭王幾人躬身敬酒。
“王爺，郡守大人，邱大人，縣令大人，還有諸位閱卷官大人。”
“學生裴乾，感念諸位大人提拔之恩，借花獻佛，敬諸位大人一杯酒，聊表感念！”
說完，裴乾直接仰頭干了杯中的酒。
恭王幾人對視一眼，隨后齊齊看向了靠在桌案上嗑瓜子的周謙，幾人的眼中都有些玩味。
他們早知道裴乾和周謙之間的矛盾。
這小子這么著急著發難，一看就是針對周謙的。
裴乾雖然人品不怎么樣，但才華倒也是不錯，看來今日有一場龍爭虎斗的大戲可以看了。
“多多勉勵。”
幾人朝著裴乾點頭示意，邱千只是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而武忠開和恭王更是連酒杯都沒端起來。
看見這一幕，裴乾眼中蒙上了一層陰翳。
今日他一是為了報仇，二是為了正名。
且等他擊敗周謙，再看武忠開和恭王怎么說！
眼中光芒一閃，裴乾將心中的不爽壓下，深深呼出了一口氣，道出了今日的目的。
“久聞周兄文才斐然，此次鄉試更是解元。”
“借今日鹿鳴詩會，在下想要跟周兄討教一番，不知周兄意下如何？”
恭王幾人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周謙依然在嗑著瓜子，只是微微抬頭看向了裴乾。
可還沒等周謙說話。
周圍的舉子們便一個個站了起來。
齊齊朝著周謙一抱拳。
“在下魏有，請周解元賜教！”
“在下寧尊，請周解元賜教！”
“在下耿樊，請周解元指教……”
一個一個舉子紛紛起身，嘴里說著最謙遜的話，但看著周謙的眼神中卻是極為兇狠熱切。
他們有十人，只要任何一人將周謙贏了。
便能將周謙的名聲搞臭。
若是十人中有五人贏了周謙，他們便有理由向主考官質疑周謙的才華是否配得上解元的名號。
看著這從未有過的一幕，在場的其他學子們全都傻眼了。
一來是，即便是針對周謙，這場面也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二來……
這群人把場面搞得這么大，結果無非兩個，要么周謙贏了更加出名，要么周謙輸了成就裴乾或者其他人。
但不論是哪種結果，都跟他們完全沒關系了。
一個個等了半天，憋著連姑娘都不看了，就是為了等現在。
可如今這種情況算什么？
他們心中不服，不甘，但無論是周謙還是裴乾他們都得罪不起。
只好收了心思，看這兩人之間的交鋒。
“……”
“豈有此理！”
邱千眉頭緊皺，站起身朝著這群朝周謙討教的學子說道，“這鹿鳴宴一千多年了，哪有這樣的？”
“一群人都跟一個人比試？”
“怎么比？”
“難道你們一人作一首詩來，周謙也得作一首詩來跟你們比嗎？”
“簡直是豈有此理！”
邱千一見這群人的架勢，就猜到了這群人想要做什么，無非就是車輪戰，壞周謙的名聲罷了。
且無論是誰，連作十首詩，想不輸一局比登天還難！
這群學子……
當真是無法無天！
邱千握著拳頭，心頭余怒未消。
邱千都看得出來，恭王和武忠開自然也看得出來。
兩人微微皺眉。
他們支持比試，但絕對不能容忍這般欺負人的行為。
作一首好詩都是千難萬難，如今還想要這么多人一起向周謙發起比試？
十個學子詩詞風格迥異，周謙豈不是要寫十首詩？
真當詩詞是大白菜啊？
隨手就來？
恭王冷哼一聲，“都坐下，既然是比試，自然是一對一的比試。”
“你們這么多人都想跟周謙比試？”
“行。”
“你們自己商量，挑一個人出來跟周謙比試。”
“……”
裴乾聞言握緊了拳頭，咬著牙腦中瘋狂思考，想要反駁恭王的話。
院中，陷入了一片寂靜。
而也就是在此時，只見處于漩渦中心的周謙將剩下的瓜子扔進了盤子里，慢悠悠地站起身。
面向眾人笑道。
“既然諸位這么抬舉我周謙，那好啊……一對十就一對十。”
“這比試……”
周謙臉上笑容收斂，霸氣地吐出了五個字。
“我周謙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