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皇甫公琪帶著剩下幾人,牽馬在樹林中逐步遠去的身影,韓遂矗立許久。
直到皇甫瑜等人的背影,被那樹林遮住。
再沒半點兒影蹤。
韓遂方才收回視線,摸著自己披頭散發,未有戴冠的頭顱,悵然若失道。
“可惜,行的匆忙,卻是未有給公琪加冠!”
而那李文侯,同樣望著皇甫瑜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不易察覺一絲陰狠,沖著身后的羌人做出了個莫名的手勢,又悄然收回。
也不再回頭去看。
李文侯提著那先前便被綁起來的無圖洪,身后還跟著幾位提著無圖部眾的其他羌人。
朝著韓遂走去。
噗通一聲!
他直接把手中的無圖洪扔在了地上!
“文約,這便是之前那居心叵測要害你的那無圖洪!我替你綁了,任你處置!”
李文侯指著地上被塞住嘴巴,捆綁起來的無圖洪,朗聲笑道。
韓遂看了一眼這外表粗獷、卻屢有心機的李文侯,輕笑一聲,旋即緩緩伸出了手。
一只沾滿灰塵與血跡的右手,落在空中,掌中全是厚繭。
邊允見狀,心中恍然,立馬上前,貼心的把長劍塞在了韓遂的手中。
冰涼的劍柄,刺得韓遂心神微晃。
先前這無圖洪屈膝卑躬的身影,和其人想要射殺皇甫瑜的身影,逐漸在韓遂的腦海中重疊。
韓遂長嘆了一口氣,五指合攏,握住了手中的長劍。
地上的無圖洪,仍在止不住地掙扎,雙眼中滿是求饒之色。
韓遂上前一步。
手中長劍猛地抬起!
噗嗤一聲!
長劍刺入無圖洪的左臂!
直接貫穿!
殷紅的鮮血,如同潺潺流水一般滲出!
那地上的無圖洪掙扎之意更加濃郁,此時如同一只瘋狗一般,在地上哀哼個不停。
其他無圖部的部眾,見得自家首領這般狼狽,戚戚之意,也是逐漸彌漫在眾人眼中。
那些部眾有意掙扎著,去救自家首領。
可是奈何被束縛,無能為力罷了。
韓遂仍舊面無表情。
他猛地抬腳,踩在了那無圖洪身上,止住其人的動彈。
接著,他猛地抽出貫穿的長劍。
惹得鮮血流逝的速度更加快速,逐漸染紅了地上的土壤。
李文侯見得此幕,面上笑意更濃,甚至忍不住拊掌叫好。
韓遂不過停頓片刻。
便面無表情地再次抬起手中長劍。
噗嗤一聲!
染血的鋒刃,又是刺入那無圖洪的右臂!
鮮血浸出,染得其人身上的褐衣,死死地粘在了臂膀之上。
無圖洪痛苦難忍,幾欲遍地打滾!
血絲漲滿整個眼球,宛若要突出一般!
見得此狀,韓遂將手中長劍拔出。
咣當一聲!
直接擲在了一旁的地上!
旋即,他緩緩彎下了腰,低下身,把那無圖洪口中塞著的布條拔出。
韓遂輕輕拍了拍那滿臉痛苦,想要痛嚎卻又不敢的無圖洪面龐,淡聲道。
“此事算是平了!”
“以后,帶著你的人,跟著我!”
說罷,也不管這無圖洪點頭與否。
韓遂直接起身,示意一旁的羌人給這無圖洪松綁。
便去撿之前被擲在地上的長劍。
獨留下那地上無圖洪,望著韓遂離去的背影愣神,眼中浮出些許劫后余生之感,猛地抽涕幾聲。
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愧是韓文約!’
‘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借力收攏部曲!’
‘嘖!這下倒好,那無圖洪肯定要死心塌地地跟著文約了!’
見得這韓遂的手段,一旁的邊允眼中滿是贊賞之意,在心中止不住贊道。
只是...當見得那韓遂撿起長劍之后,卻是面無表情,直直提劍,朝著那李文侯奔去的時候。
邊允又是面色大變。
與此同時,先前皇甫瑜等人離去的方向,卻是又有一手臂負傷之人,面色復雜,牽著馬匹返了回來。
見得此狀,也是勃然大怒,猛然拔刀。
......
天色已然明亮。
一個火紅的太陽,從山間躍出,呆呆地掛在天上,活似個金黃無油的煎蛋。
把天地之間,所有的陰翳之色,全部驅散。
在前往金城的官道之上,有著五六名漢軍打扮的潰兵,正趕著數十馬匹,浩浩蕩蕩地朝金城方向逃去。
策馬走在最后方的,卻是一個身材高大,模樣端正,只是臉頰上有著數道血疤的十七八歲青年。
這臉上帶傷的青年,此時面上神情格外復雜,時不時地抬頭看向最前方那跟他有幾分相似、只是比他大上不少的年輕人。
他猶豫了好久,方才暗暗下定決心,認真開口。
“從兄,咱們這事兒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那邊允邊從事,不是要讓咱們給他放風嗎?咱們直接拋下他就跑,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而被這少年喚作從兄的青年人,此時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扭頭怒斥。
“令明!不是咱做事兒不地道!是那叛軍太多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而且領頭的,還是那李文侯!”
“我要是當時沒當機立斷帶你們走,你們現在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埋在那片林子里面!哪里能白撿這么大一群黃鬃馬?”
“說起來,咱們還得謝謝那李文侯沒來追咱們呢!”
龐柔說著,面龐也是漲紅了幾分,顯然是被氣的不行。
旋即,他直接勒馬減速,任由身側其他的漢軍趕著馬匹,自己卻是落在后面,用手中的劍鞘去敲龐德的腦袋。
“龐德,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兒心?”
龐柔滿臉氣憤,止不住地去敲那臉上帶疤的青年的頭,邊打邊罵。
“你娘走的早,臨走前,讓我照顧你一二,前天晚上,你運道不好,偏偏跪在了那王國的腳下!”
“看得你被那王國抽打,早就把我給嚇得不行了!更別說,你后來還跟瘋了似的,去報復那王國的尸首!”
“好不容易逃出來了,還白撿了一大群馬,你又想為了一句承諾,回去找那邊從事?”
“若是那邊從事對咱有大恩還好,可是不就是萍水相逢嗎?還對咱們吆五喝六的,他值得咱們去救?”
罵完,那龐柔還不解氣,就算是坐在了馬背上,也恨不得給那身側呆愣著,老實挨打的龐德兩腳。
“可是...大丈夫,千金一諾!”挨打的龐德,又是低聲說道。
“他娘的!命重要,還是信諾重要!我打不死你!”
聽得這話,那龐柔終于忍不住了,竟是直接跨坐在馬背上,直接出腳,便要去踹龐德。
“嗒嗒!嗒嗒!嗒嗒!”
正這時,一陣極其微弱,卻倉促的馬匹聲,忽的傳在了兩人的耳畔處。
讓龐柔、龐德兩人,心中皆是一驚。
“大兄,前面有人!”接著,又是一句稍顯稚嫩的聲音順著風飄來。
龐柔連忙收回了自己將要踹出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