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采臣拿回信件，也不與賀竹芷怡一般計較，心道：“好男不跟惡女斗。”

便假裝沒聽見，把信件遞給了燕赤霞，笑道：“師兄，你看看這則故事。”

燕赤霞接過了看，看后哈哈一笑，“善矣！大善！”

賀竹芷怡卻是不屑道：“一個寫的是多么正直無私，卻是個草包，還是個大色胚……”

“另一個無甚本事的小白臉，卻寫的赫然是劍仙，畫本果然不能信！”

二人聞言大怒，喊道：“士可殺，豈可辱！”

當即起身打斗在了一起，對那侍候在一旁的文雅女子說道：“不必阻攔！”

“大丈夫生于天地間！”

“諾。”

女子眨了眨眼睛，笑道：“倘若不敵，小公子可隨時喚靈奴助陣。”

寧采臣聞言大喜，此時已被賀竹芷怡拳腳相向，給打得鼻青臉腫，含糊道：“怎么不早說！速來！”

“諾！”

靈奴款款而至，素手才伸出，賀竹芷怡就停了下來，坐回雅座，臉上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虎牙從嘴角冒了出來，得意洋洋的看著寧采臣。

又伸了個懶腰，露出完美的腰肢曲線。

寧采臣心中凄涼，自知此地不宜久留，怎么何處都能碰到這廝！

莫不是老天爺故意戲弄他不成！

當即就要風緊扯呼，對著靈奴道：“你攔住她，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與燕赤霞對視了一眼，二人重重點頭，當即跑了出去。

門口的尺奴彎腰拜道：“小爺，下次常來！”

“好！”

寧采臣與燕赤霞應付了一聲，快步離去，有種逃脫升天的暢快感。

雅騷內，賀竹芷怡笑道：“他二人已走，你還要攔我？”

“請。”

靈奴微微一笑，不再管賀竹芷怡坐回琴旁重新操琴，要是寧采臣看到，指定得氣得吐血，此女子竟然這般不負責任！

正有說有笑跑著的二人，轉了個角便瞧見了一臉笑意的賀竹芷怡，臉色頓時一僵。

“你留下。”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寧采臣。

“你可以走。”

她把手指轉移向燕赤霞。

燕赤霞聞言，冷哼了一聲：“我豈會拋下師弟離去！”

一刻鐘后。

燕赤霞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眾人路過，瞧了一眼，正待上前勸阻，有人認出了是賀竹芷怡，嚇得都一激靈，連忙快步離去，只當做是沒看到。

“走，我不打你。”

寧采臣心中想起賀竹芷怡曾經與他說的“閹了你！”

身下不由得一緊，心道這廝不會真要下手了吧？

便冷哼一聲，視死如歸道：“我豈會信你這種無品小人！”

當即便上前要與賀竹芷怡分個高下！

一刻鐘后。

賀竹芷怡拖著奄奄一息的寧采臣離開。

邊走邊道：“你這廝，怎的記打不記好呢。”

“今天無聊的很。你陪我逛街。”

“什么？”

寧采臣懷疑自己耳聾了，“你說什么？”

賀竹芷怡塞了一顆療傷丹到寧采臣嘴巴里邊，沒好氣道：“逛街！”

“你別忘了——”

賀竹芷怡湊近了些，“你可是我的丫鬟！”

她特意把“丫鬟”二字咬的重了些，隨即撇了眼寧采臣的身下，“切掉就是丫鬟了。”

寧采臣大怒，正要把丹藥吐住來，說點豪言壯志。

賀竹芷怡又道：“倘若你表現好一點的話，本小姐心情好，說不定就暫時不切了。”

寧采臣聞言，又把丹藥吞了進去，猛然長嘯曰：“且暫時忍她一手！”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眼神立即溫柔了下來，輕笑道：“我必當為芷怡姑娘做牛做馬。”

賀竹芷怡滿意的點了點頭

二人便開始了逛街。

進了一食店，賀竹芷怡便開始展現實力了，看了眼米面，說道：“全部買了。”

然后又徑直出了門，去了一衣坊，又言：“全部拿下來。”

寧采臣心中好奇，這廝無論男女老少的衣服都買了一堆。

這些東西都堆在了寧采臣的儲物袋里邊，堆不下了，又讓他來拎著，大包小包的，數不勝數，甚至連古唐王侯的名劍“殺去”都用來領東西了。

低低飛著，劍身顫鳴，似乎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

寧采臣心中一嘆，想著：“劍不遇明主啊！恰如他這般！”

不由得有點兒惺惺相惜起來。

賀竹芷怡一路買去，直到再也塞不下，才帶著寧采臣往另一處地方。

直到走至城西。

寧采臣心中有些觸動。

少女吆喝了一番，把大堆的糧食以及一些衣服取出，挨個分發下去，撇了眼寧采臣，沒好氣道：“看著干什么？”

“還不來幫忙！”

寧采臣連忙幫忙著分發起來，此間賀竹芷怡笑意最多，蠻橫好像斂去了，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小虎牙到了這會頻頻出現。

寧采臣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有一老婦接過衣服，當即要跪拜下來，淚流滿面，口中說著：“吾兒已死，吾孫已死，吾夫亦死——”

呼嘯關外是漢明。

寧采臣嘴唇有些顫抖，看著排起了長龍的隊伍。

戰事不停，何時是盡頭？

不正如這條排隊的長龍一般么？

賀竹芷怡耐心的勸慰著，替老婦擦去眼淚，說道：“他們都是頂好的兒郎！”

老婦又哭，哭完后喜笑道：“姑娘當真是善心菩薩，這位公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她。”

寧采臣啞然，“我只是她的仆從罷了。”

賀竹芷怡聞言，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直到日落時分。

這些物資才分發完畢。

二人隨意找了一個亭子休息，不坐亭內，去了亭上。

風光獨好。

賀竹芷怡真的沒有再打他。

寧采臣感慨了一聲，問道：“這些遺孀沒有朝廷分發的救濟糧嗎？”

“有啊。”賀竹芷怡說道，雙手撐在亭臺上，輕輕的擺動著自己的潔白的腿。

“那為何……”

“層層剝削。”

“這點銀兩也要貪？”

寧采臣皺眉道。

賀竹芷怡轉過頭來，看著寧采臣，而后又看向晚霞，輕聲說道：“是你我的頂點太高。寧采臣。”

“我出身賀竹世家，你師從于爛柯山。”

“有的人，可什么都沒有。”

“所以有的人，才會什么都不剩。”

不知為何。

寧采臣又想起了吳司同的娘親，以及那位討一碗面的姑娘。

在他眼中不足為道的丹藥，一碗熱面。

卻是要付諸所有，付諸一切，付諸身體才能得到。

他罵了一句：“這狗屁世道。”

賀竹芷怡點了點頭，也跟著說道：“這狗屁世道。”

“寧采臣。”

“怎么？”

賀竹芷怡笑了一聲，“你也是個大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