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二年(398年),七月。
王恭二度討伐,可謂來勢洶洶,雖然名義上是對付司馬尚之,但是兵鋒所指誰都能想得清楚。
正如有些事情,你明知道會發(fā)生,卻沒有辦法阻止,司馬道子心里那個苦楚,暗嘆一聲:“哎呀,才多久啊,咋又來了,老鐵。”
實在不行,繼續(xù)“抄作業(yè)”,既然王恭既然討伐司馬休之,不如把此人“休掉”算了。
司馬元顯看出了老爹司馬道子的心意,當即否決并說出一通不符合其年齡的高深言論:“前不討王恭,固有今日難。今若復從其欲,則太宰之禍至矣。”
反正其大意就是,老爹,你別管了,交給兒子,你只顧接著奏樂接著舞就行。
司馬道子一聽,覺得有想法,有見地,當即表示:“喲,我這兒子行嘞。”
司馬元顯雖然年僅十六、七歲,但很有格局,堪稱脖子以下都是格局的小伙子。他早就料到這位握有兵權(quán)的外戚早晚要有大動作,若是只一味地滿足無異于飲鴆止渴。
第一次殺王國寶時他就嗤之以鼻,如今再指向司馬尚之兄弟,那么說不定等不到下一次就能順便把他們父子倆一鍋燴了。
他可太清楚司馬家族是如何奪得的天下,當初曹爽的故事還猶如在昨天。
廟堂之爭,自古都是你死我活。
然而天真的曹爽斗到最后,居然不想跟對手玩了,想要放棄手中的權(quán)利,回家做個富家翁。
結(jié)局可想而知,曹爽大禍臨頭,被屠滅了三族。
如今少主即位,與當初何其相似乃爾。
……
王恭磨刀霍霍,順帶拉上了他的小伙伴殷仲堪、庾楷。
這三個小團伙公推王恭這個發(fā)起人為盟主。
這個小團伙可是不簡單,其勢力可著實能夠覆蓋其勢可占大半個東晉。
風云已起,勢不可擋。
先打起來的是荊州方面,殷仲堪從荊州出發(fā),沿著長江,從上游往下游打宛如猛虎下山,其水軍不日便殺下湓口,首先遭重的便是剛上任不久的江州刺史王愉,可憐他新官上任一把火還沒燒便把自己給燒了。
要說王愉也輸?shù)囊膊凰阍┩鳎プ⊥跤涞娜苏且笾倏按筌娗颁h之一——桓玄。
此人著實了得,乃是東晉名將桓溫的幼子。
相傳他母親馬氏是誤食天上掉下來的流星才生下他的,如此傳奇,那還不是天生帶著bulingbuling的光環(huán),就連小名“靈寶”,都是跟天尊名字一樣。
史書上也夸他生的形貌瑰奇,風神疏朗,博綜藝術(shù),善屬文。
這般門第,在那個“爸氣側(cè)漏”的年代,這官二代早就應(yīng)當飛黃騰達了,奈何當初桓溫把司馬家族搞的太狼狽,后來司馬道子亦是對桓氏多加打壓照顧,才讓這么個靈寶蒙塵。
祖上闊過的人,就連擔任義興太守時都嫌官小的主,曾豪言過:“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長!”
其父經(jīng)略荊州多年,以桓家在荊州的地位,桓玄可能連殷仲堪這個荊州刺史都看不上,因為他這種人天生就是要搗亂的,起兵造反也不過是小意思。
另一個先鋒名叫楊佺期。他亦是很有來頭,乃是東漢太尉楊震的后代。
弘農(nóng)楊氏子弟,這個士族牌子可是在全國馳名,要論起門第比起東晉四大家族都要厲害。只是可惜這個家族南渡太晚,等過江之后還沒趕上一口熱湯,便處處受人排擠。
眼見的曾經(jīng)的小家族都霸著大官來做,楊佺期身為楊氏子弟,豈能郁郁久居人下,他同樣以光耀門楣為己任,遇到起兵討伐這樣有趣的事情自然會積極參加的。
并且此人絕非夸夸其談之輩,他性格沉毅果敢,個性勇猛,武力值也不容小覷,年輕時與前秦交戰(zhàn)屢建戰(zhàn)功。
有這兩個活太歲做先鋒,解放湓口彈指一揮,這就好比青銅與王者打排位,基本屬于平推。
司馬道子眼見得殷仲堪這種貨色都快帶人打到?jīng)Q賽圈了,嚇得這個酒蒙子雙腿發(fā)軟。
誰會想到戰(zhàn)勢剛起,儼然一邊倒,仿佛勝負已分。
不過王恭的小團伙雖然打得如火如荼好不熱鬧,但事實上還是有些心虛的,因為他們?nèi)スゴ蚪担瑹o論如何都缺少一個正當性。
雖以清君側(cè)為名出兵討伐,但是終究沒有的到司馬皇室的認可,那么便只能是師出無名。
既然師出無名,那么便很難得到天下之人的云集響應(yīng)。
司馬家族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是個花瓶,但是卻不能忽視他是皇權(quán)的一種象征,人心不管怎樣還是在司馬家這邊,哪怕王恭貴為國舅爺也排不上號,鎮(zhèn)不住場的。
不僅主流輿論是這樣認為的,就連王恭手下的北府軍將領(lǐng)劉牢之也人認同,想著您頭一次清君側(cè),人家司馬家族給足你面子殺了王國寶,這才沒幾天,你又玩這一手,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清君側(cè)吧,做人要厚道啊。
劉牢之勇略過人,號稱萬人敵,在洛澗一戰(zhàn)中他身先士卒,擊斬前秦大將梁成,為晉軍在淝水的勝利奠定了基礎(chǔ),接著又在隨后的北伐中屢建奇功,戰(zhàn)功卓著,威名遠揚,是北府軍的旗幟性人物。
這仗還沒怎么打,劉牢之這種帶頭大哥都要投,王恭深感隊伍不好帶。
實事求是的說劉牢之勸諫王恭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不過這終究沒有被其放在心上,在東晉那個極講門第的社會,即便你如何優(yōu)秀高門士族仍舊會也不會在乎你的感受。
一個“兵頭”的話,王恭如何能聽得進去呢?就這么一個大老粗,站在他旁邊宛如一支蘆葦靠在玉山邊一樣。
人心不齊,再華麗的大廈也有坍塌的隱患。
王恭地方軍占據(jù)天時地利,但司馬元顯的中央軍卻據(jù)著人和。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雖然王恭占據(jù)優(yōu)勢,但勝負難講。
……
風云飄零,晉廷迅速對軍隊進行了部署,將中央軍分為東西兩路大軍:
東路大軍由衛(wèi)將軍王珣、右將軍謝琰指揮,抵御王恭。
西路大軍由司馬尚之指揮,討伐叛徒庾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