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春節逼近，空氣中充滿了的熱鬧氣氛。

沈柒整個人窩在被窩里，忍受著窗外如雷鳴般的鞭炮聲，終于忍無可忍地掀起了床單。

該死的是哪個神經病一大早就在樓下放鞭炮！

出門來到廚房，江檸正忙活著準備早餐，看到沈柒有些驚訝：“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沈柒冷笑了下，皮笑不笑道：“嘿，這個得問問是誰家被‘年的怪物’突襲，需要這樣大早起放鞭炮了才對……”

瞄一眼墻上的鐘，還不到7點，難怪江檸剛才那樣詫異。

“我現在感覺自己身上的氣壓比十年前那個惡魔都高，見鬼的，是誰心地善良放鞭炮驅邪，而且還連續兩次！”

說完，沈柒徑直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向外張望……

此刻的沈柒更為惱火，迅速拉好窗簾，沒換睡衣就直接坐到了沙發上去。

“一會兒咱們也去買鞭炮，明天一早就去放掉那些邪氣。”

看著沈柒的樣子，江檸的眼簾下意識地閃過一抹不明所以。

“沈柒抱著手臂，神情嚴肅地說道：“你在看什么呢？我是認真的，吃過早飯我就去樓下的超市，聽到哪個響就買哪個。”

她的口氣里充滿生氣。

“江檸被她逗笑了，隨即話鋒一轉：“但是你能保證明天早上會那么早起來放鞭炮嗎？”

實際上，沈柒平常賴床，加上最近降溫，早晨尤其寒冷。

因此，江檸幾次試著在9點叫她都沒成功，最后午餐時間提前到了11點，好讓她吃完就能避免長時間空腹。

“聽到這個問題，沈柒沉思片刻后回答：“醒不來，所以你代勞吧。”

“......”

江檸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沈柒有些不滿：“別告訴我你也不會早起。

我都清楚，你天天學校六點鐘不到就開始在教室了吧？”

“然而江檸似乎有難言之隱：“我沒說我不起得來，只是......如果換成我去幫你放鞭炮，我不知道是否會打擾到別人，但肯定又會讓你一大早被吵醒一次。”

“聽到這，沈柒的臉色愈發陰郁。

她站起身走向臥室，穿上羽絨服——“江檸驚訝問道：“你要去哪兒？”

“去挑鞭炮。”

沈柒說著換鞋，頭都不抬。

“我改變主意了，不需要明天，現在已經不晚，買了馬上就放。”

我在這里過年這天，沈柒收到一條陌生短信，估計是沈自山發來的：“親愛的小柒，新年快樂！希望能你喜歡爸爸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這讓沈柒心頭一緊。

“別來煩我。”

沈柒一句回復也沒給，連電話號碼也拉入了黑名單。

新年禮物？這是狼外婆想要進雞籠，居心不良。

“她將手機塞入口袋，走出臥室，江檸應該去買食材了。

她坐在沙發上，看見水果盤上有切好的蘋果，隨口取一塊吃了。

“江檸為了不讓沈柒吃蘋果費勁，通常將它切片配兩根牙簽，方便她在玩游戲時食用。

這時，門口傳來了開鎖的聲音，沈柒抬起目光看到——“只見江檸慌忙闖進屋里，迅速將防盜門關嚴實。

她的臉色蒼白，靠著門后瑟瑟發抖。

沈柒的心一下往下沉，急切上前問：“發生什么事了？”

本能地牽住了江檸的手，觸碰到的肌膚冰冷。“江檸？怎么了？”

“江檸瞥了一眼，眼眸中盡是恐懼和驚慌，剛要開口說什么，身后的門外又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臭丫頭，趕快給我開門！不然老子一會兒自己闖進去揍死你！“

話語落下，沈柒注意到江檸的身體微微一顫，顯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你爸爸在外面喊的？”

江檸沒有回應，只是緊咬著雙唇，盡力壓制著內心的波動。

門外的咒罵依舊響亮，沈柒神色變得凝重。

她輕輕拽著江檸藏在自己的身后，然后狠狠踹了一腳堅固的防盜門，并朝著外面怒吼：“媽的，誰特么活得不耐煩了！！大過年的，在別人的門前大聲喧嘩什么！？”

門外的人沉默了片刻，似乎沒料到屋里有人。

然而，這一短暫的平靜隨后就被更為狂暴的砸門聲打破：“見鬼的我才不管這是誰家呢！反正我家丫頭在里面，老子就是要帶她回家過年，識相的趕快開門讓我進去！“

“別……！“眼看著沈柒欲嘗試接觸門鎖，江檸幾乎是本能地出聲阻止。

沈柒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迅速而果斷地把門從里面反鎖住。

對走廊外的擾毫不在意，她徑自拉著江檸回到臥室。

后者穿著羽絨服，甚至來不及脫鞋子，留下一串淺淺的泥印記。

沈柒走向客廳為江檸倒了一杯溫開水，安撫道：“別擔心，他們進不來這里的。”

江檸捏緊手中的玻璃杯，帶著顫抖聲音說道：“他們是想要把我帶走……結婚。”

沈柒驚訝：“不是說每月給他們兩千就能讓他們同意你繼續讀書嗎？”

“我……我不清楚……”

江檸搖了搖頭，思緒一片空白，幾乎停下了思考。

“在樓下時，我聽到他對保安說，幫我物色好一家親戚，打算兩天后帶我去老家過年，順便介紹相親……“

“什么介紹個屁呀，你還沒成年，況且在二十一世紀，你不愿意，誰都不能逼你結婚。“

說完，沈柒堅定地加了一句：“就算親生父母都不行。”

江檸低眉斂眼，語氣充滿了困惑：“但我們那邊的觀念不同……”

“但這座城市不一樣，這里有法律，有秩序，和你那邊的窮鄉僻壤大相徑庭。“沈柒蹲下來，用安慰的語調看著江檸說：“還記得餐廳那天我對沈自山說的嗎？“

“我說你可以只專注學習，但其實還意味著有我在這里……“

“是什么？”

江檸下意識地追問。

沈柒目光炯炯地看著她：“意味著，除了學習的事，剩下的，包括你擔心的問題……”

聲音停頓了一下，接著堅定地說：“江檸，我相信你。

除非你愿意，否則沒人能硬拉你走。

我保證。”

江檸沒說話，只是任憑淚水悄然滑落，滴在冰涼的掌心，感覺分外熾熱。

沈柒起身，從江檸手中接過那已略涼的溫水，遞給她兩張紙巾，輕聲道：“你先在這里待會，我去給你再倒杯熱水。”

說罷，沈柒拿著杯子去了客廳。

門外的敲門聲似乎已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激烈的爭執聲—--

過了會兒，沈柒才辨認出那噪聲的源頭原來來自江檸父親的行為太過夸張，引起鄰居不滿，他們開門訓斥，于是兩人在走廊里開始大喊大叫互相指責。

沈柒并未理會門外不堪的罵言，捧著新的熱水回到臥室。

看著江檸仍穿著厚實的羽絨服坐在床沿，她不由得問道：“屋里這么熱，你還穿這么多啊？”

沈柒將水杯重新塞回江檸手中，一邊說，一邊細心地替她脫下了羽絨服。

而江檸從頭到尾都靜靜地坐著，默無一言。

“喝口水嘛，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沈柒彎下腰輕碰江檸的手臂，示意她端起杯子喝口水。“我可花了好一番辛苦才給你泡兩趟。”

然而，江檸仍是無聲無息地握著手里的水杯，眼中淚意再次涌現，這讓沈柒有些茫然：“你怎么才碰到就又要哭了呢？”

即便如此，沈柒依舊迅速抽出幾張紙巾，小心地替江檸擦去臉上的淚水。

由于怕用力過度，紙巾輕飄飄地掠過臉頰，未曾觸及眼眸，只是快速拂拭，旋即離開。

“誰會像你這樣給人擦眼淚啊？”

似乎沈柒的舉動惹笑了江檸，她低泣中突然傳出“噗嗤”

的笑聲。

雖然聲音沙啞，但對于沈柒而言，這個笑聲就像是一劑解藥。

松了口氣后，她毫不在意地說：“我之前又沒經驗，哪懂得正確的辦法，快喝點水吧。”

最后，屋外的爭執引來警官與物業管理者上門。

房門又被一陣叩門聲驚動，這次沈柒開門。

她的父親立刻試圖闖入，被沈柒敏捷地攔截在門外。

男子約四五十歲模樣，身上穿著一條明顯已破舊不堪的襯衫，腳下是一雙油亮得刺目的廉價皮鞋，不過，一看就知道并非正品，估價恐怕不值一百元。

看到沈柒竟敢攔阻，中年人臉色慍怒，上下審視，當他目光落在沈柒身上的名牌上，目光頓時閃爍出光芒。

沈柒厭惡地別開眼神，耳畔卻傳來警官的聲音：“你好，接到群眾投訴說有人在走廊制造噪音擾民，所以來看看具體情況，這房子只有你一個人住是嗎？”

“不是，我朋友也在，“沈柒坦誠相告。

不想話一出口，中年男子立即迫不及待地道：“什么叫你的朋友？那是我的女兒！警察同志，我真的是孩子的家長，不信你可以讓她出來證明，看看我們是否親生父女關系！”

正欲進屋，沈柒卻靜止在原地不動，堅決地阻在他面前，語氣平淡地說：“我知道你是她父親，但這并不代表你能隨意干涉。

這里是租來的房子，除非我許可，否則擅自入室就是私闖民宅。”

說完，沈柒望向面前兩位警察，兩人點頭理解她的立場，急忙制止中年男子進門，并提醒道：“先生，小姑娘說的是對的，如果沒有經過允許就闖進別人家里，那確實算是非法侵入私人住宅。

根據法律，我們有權力帶你離開。”

“那些法律我不懂，但我只知道自己是她爹，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她帶回老家，看你們誰攔得住我！”

男人絲毫不在意警察，繼續在門口重現他的老家態度。

然而這里的警察并沒有順著他的情緒處理，見無法說服，他們直白亮出（），警告：“先生，如果繼續胡鬧，我們只能將你強制帶離現場。”

看見，這人這才顯出幾分恐懼，知趣地沉默，放棄強行進屋的要求。

接著一名警察詢問沈柒：“能否請你的朋友出來一下？我們可能有事需要問問她。”

沈柒暗中觀察中年男子，聞言，那名先前說話的警察立即保證：“放心，若有人敢對你朋友不利，我們會迅速將其抓捕。”

獲得保證，沈柒同意，將江檸喚了出來。

可是中年男子見到江檸，不由自主地怒氣沖沖闖了進來，大聲咆哮：“媽的，臭丫頭，你以為你翅膀硬了？就算跑到天邊，我也會把你綁回來相親！”

眼看對方企圖揪扯江檸頭發，沈柒本能地舉起手臂，同時用力把江檸拉到身后，并擋住那暴躁男人的動作。

門外的警察發現氣氛有變，迅速進屋將他壓制在地板上：“別動！”

戴上后，中年男子仍在叫囂：“憑什么抓我，我女兒的事我做主，我要教訓自己的女兒怎么了？快松開我！”

而對這一系列事情的當事人沈柒和江檸也一同跟著警官到了公安局。

在聽完詳細情況后，詢問她們的女警員同情地望著江檸，輕聲道：“小姑娘別怕，我們定會嚴肅處理此事，確保無人再加害于你。”

編號23

江檸低垂著眼簾，最終對面前的女警察滿含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

……

“我說過吧，城市和你們那個地方不同。

就算這人是你親爹，最終還是要蹲上十天牢，這就是現實。”

沈柒邊走邊半認真地打趣。

江檸低下頭，視線落在石板路面上，忽地開口問道：“你覺得，我還可能在下學期像以往一樣上學嗎？”

“那是當然的。”

沈柒毫不遲疑地給出了肯定回答。

可是江檸臉上仍掛滿擔憂，“剛才警察詢問我父親時，你聽到他說了些什么嗎？”

“具體什么事？”

“他在問為什么他要特意來濱海找我，提到我在外面賺了大錢，但我沒有告訴他們。

他說起這些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恨意……似乎他覺得我是在私藏錢想要逃跑……”

說到這，江檸的聲音愈發小下去。

她太明白老爸是個什么樣的人，若是他知道了每月五千來自沈柒，只寄回家兩千，憑他的性格，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而在說這番話時，她的爸爸的確表現出了深深的惡意，那一刻，她確認他對她產生了真正的恨意。

“他所謂‘聽說’，究竟是聽誰說的呢？”

沈柒沉默思考片刻，猛地憶起了早上沈自山發送來的短信，心頭一緊：

“該死！“

在剎那之間，沈柒似乎領悟了某些事。

江檸不解地看著她，問：“怎么了？”

完全不明白她何以突然說出這樣的臟話。

沈柒將沈自山短信的內容原原本本告訴江檸，聽完這些，她變得更是沉默。

“你在擔心父親出獄后，繼續來煩擾你？”

江檸緩緩搖頭：“不是。”

“那你擔憂什么？”

沈柒停下步伐，察覺到了江檸此刻的處境猶如掛在懸崖邊緣的蒲公英，隨時會被風吹散。“搖搖欲墜”

的她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向前行。

江檸想，或許是自己把沈柒拽下了這趟漩渦。

倘若父親知曉每個月有五千從沈柒那到手，大概他出警局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沈柒索要錢款。

她能設想父親來找她要錢時的姿態——傲慢、貪婪，毫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