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檸愣住，“我記得你以前都是這樣大口喝酒的呀？”
“不然還能怎么樣？一口一口的，你要我看自己的杯子里養魚啊？”
沈柒語帶譏諷。
至此，江檸不再開口，默默地觀看著沈柒一杯接一杯地往自己嘴里送酒。
直覺告訴她，沈柒的酒精耐受度并不如她表現得那樣高超。
因為她們三人喝了三杯，沈柒的面色已微現緋紅，但剩下的啤酒瓶里，連一半都沒怎么少。
考慮到不想出現醉倒在燒烤店里，還得由她吃力扶回家的狀況，就在沈柒將要喝第五杯時，江檸適時制止了她：“別再喝了吧，吃點東西墊一墊，不然夜里胃會難受?！?
看著沈柒微瞇，帶有一絲疲憊的眼睛，江檸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她遞了一串烤肉給沈柒，隨后一仰脖子喝完了自己的那杯酒。
“哼，你自己還不是一口氣喝個底朝天?！吧蚱庖Я艘獯贿吘捉酪贿呎{侃道。
她的嗓音微微沙啞，耳根染上一抹隱約可見的紅霞，清冷的氣質此刻似乎多了份柔媚。
江檸不經意避開沈柒的眼神，心跳忽然加速了。
她拿了沈柒旁邊還未打開的酒瓶，嚴肅地說道：“剩下的給我喝，你把這些肉串全吃完，我們就回去。“
沈柒顯然不太高興，指著旁邊那一瓶啤酒疑惑地說：“你自己那瓶還沒喝呢，為什么要喝我的？“
“行了行了，別跟我計較這些。
你酒量大，能喝下一整瓶。
我最多三杯就不行了?！敖瓩幍脑捯獠囟宦?，只等沈柒滿意般地收回了目光，不再阻止她的行動。
江檸叫了服務員，退了那一瓶未拆封的啤酒。
隨后在沈柒眼前舉起半瓶酒，問：“這就讓我幫著解決掉剩下的嗎？“
沈柒點頭應允。
江檸仿佛怕她反悔一樣，立即一口喝光。
沈柒開始昏昏欲睡的樣子，江檸便讓服務員幫忙打包剩余食物，自己單獨去前臺付款結賬。
返回餐桌時，沈柒正撐著腦袋，半夢半醒。
江檸無奈地扶額，用手指輕輕碰觸沈柒的手臂，輕聲問道：“能起來嗎？要我扶你嗎？“
沈柒抬頭，片刻眼神有些恍惚，隨即恢復正常。
她蹣跚起身，晃晃蕩蕩走出了燒烤店，江檸則連忙跟上，并在路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雖然酒精略微影響了沈柒，但還不至于讓她失去清醒，她還是能在看到出租車時打開車門，上了車。
一路平安抵達小區門口，幾乎整程都是靠在江檸肩頭的沈柒沉沉入睡了。
江檸輕推她，沈柒沒有回應。
“沈柒，醒來，我們回家睡覺吧？“她低聲呼喚。
沈柒睜開眼，又在出租車司機困惑的目光中取出一百元鈔票，遞給他，道：“不用找了?！?
江檸嘆氣，向困惑的出租車司機道歉說：“抱歉，師傅，我朋友喝太多了?！?
她悄無聲息地從沈柒手中拿過那張百元鈔票，換成了十元，遞給司機，隨后匆匆拉起沈柒離開出租車。
出租車司機在他們即將下車之際，還是好心地提醒說：“姑娘，以后記得勸你朋友別在外面豪飲，這樣很危險?！?
“我會注意的，謝謝您的關心?！敖瓩幐屑さ?，快步護著沈柒離開了。
在三樓的租屋里，江檸費了一點功夫才成功哄沈柒上了樓梯。
關上房門的一剎那，她終于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她堅定發誓，今后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沈柒喝酒。
這家伙真是一無是處！
已接近午夜十二點，江檸看著坐在沙發上自顧自彈奏吉他的沈柒，心中頗為困擾。
她的音樂似乎如同人的心緒般，變得雜亂無章，夾雜了一些悠揚卻混雜的歌聲。
客廳里，清脆嗓音和紛亂的旋律交織在一起，一時難以分辨這些到底是天籟之音，還是擾人的噪音。
然而江檸心里認為，應該是天使般的美妙吧。
邊打掃衛生，江檸用心傾聽了一會，漸漸被沈柒的獨特歌聲所吸引。
或許正因為她的聲音本身就悅耳，唱出來的時候帶上一層如薄荷般的嗓音，讓人聽了特別舒心。
她轉去客房拿出班主任送給她的手機，按下錄音功能放在了茶幾上?！案杏X怎么樣？”
演奏過程中，沈柒突然向江檸問道。
她歪靠在沙發上，抱緊吉他，說話帶點慵懶的氣息，平時冰涼的眼睛也蒙上一層薄霧。
醉酒的面龐更添了一抹嫣紅。
江檸愣在原地，回想著入學初期聽說過的傳聞：宋昕雨和趙淼淼曾談論過沈柒的容貌之美，讓人一見傾心，可她的冷漠氣質讓人生畏。
而現在，沈柒脫掉了那份疏離，眼中只剩下愉悅與期盼。
周圍的寂靜只聽見江檸微微加快的呼吸聲和脈搏跳動。
沈柒再次問道：“我說的歌真的好聽嗎？”
仿佛彈奏的是江檸心底的秘密。
“非常動聽?！?
她滿意地笑起，手指在琴弦間輕輕撥動，繼續創作音樂。
江檸望著她，視線不再離去，好像沈柒每撥出一個音符都在撩撥她內心的某種情感。
......
第二天天亮，沈柒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本能地伸手去夠放在枕頭旁的手機，發現不見了。
疑惑間，她撐起身體查看，卻發現手機正靜靜躺在床頭柜。
拿起手機，滿屏的信息讓她驚訝：全是垃圾短信和幾個未讀微信。
頂置的消息是江檸剛發送不久的一則信息——
【醒了記得下來吃午飯?！?
時間就在一分鐘前。
沈柒放下手機，起身走出了臥室，剛好遇見正在擺放餐桌、準備盛飯的江檸。
“你怎么知道我醒過來了？”
她問。
“只是猜測。”
江檸隨意回答，像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但包含了許多理解。
沈柒揉了揉朦朧的雙眼，余光無意中掃見墻角移了位置的吉他，一時之間愣在了那里——
她有些不確定地朝江檸問：“昨晚我…是抱著吉他一直都在客廳唱歌嗎？”
聞言，江檸舀飯的動作暫停了一下，眼神中快速閃過一絲心虛。
然而迎向沈柒質疑的眼神時，他卻微微安心了。
顯然看她的反應，昨晚發生的事她是不清楚的。
于是江檸微笑著，轉過身朝沈柒意味深長地說：“還不止呢，你昨晚還拉著問我，你的歌聲到底好聽不好聽，至少問了七八次。”
沈柒一臉困惑。
細思極恐，對于江檸描述的情況，她似乎有些印象。
這么說…是真的？
她居然反反復復問了很多遍江檸，自己的聲音是否動人？
這也太荒謬了吧！
沈柒無法接受昨天醉酒后的自己做出了這種傻事……不，不是那樣。
“昨晚我喝了有多少？”
沈柒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開口問道。
江檸實話回答：“一小半瓶子，怎么了？”
沈柒陷入沉默。
隱約記得，昨晚江檸似乎替她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干，之后毫無異樣地送她回家。
“忘記它吧?！?
“你說啥？”
沈柒臉色陰沉如夜色，她拉開椅子坐下，厲聲道：“我說關于我喝醉的事，我希望徹底從記憶里抹掉?！?
江檸怔了怔，隨后大笑出聲。
沈柒憤怒地看著他，江檸收斂笑容，一本正經保證：“行，從現在開始，關于昨晚的一切我都假裝忘記了，你整晚都在屋里休息，我們從未有過任何出格之舉，這樣可以了嗎？”
沈柒木然點頭，根本不愿再深談這個問題。
昨晚如果是自己獨自醉了也沒多糟糕，畢竟只要自己不開口，就沒有人察覺。
但她在江檸面前喝醉了，并且醉酒前還夸海口說自己酒量一流。
最過分的是，她醉酒后還纏著江檸問唱歌到底怎么樣，簡直愚蠢！
肯定把他當瘋子看了！
此刻沈柒滿是尷尬，扒幾口飯后找了個借口回到房間。
登陸游戲后，沈柒習慣性想要開啟隱身功能，但在輸入暗語前，付南澤的團隊邀約已然送達。
略加猶豫，意識到自己許久未與付南澤一同玩了，她點了同意。
耳機內傳來付南澤的嚎叫：“柒姐啊！終于等到了你！”
沈柒下意識瞥了他等級一欄——很好，一段時間沒見，連匹配一起雙排都成問題了。
沈柒開啟組隊語音，語氣淡漠道：“究竟是坑殺了多少人才會讓你降到鉑金段位？”
昨天和付南澤對戰，明明他還只是星耀級別，如今再看他，竟然直接跳到了白金四。
某種程度上，這也反映出他的真實實力。
“姐姐大人，這次真的不能怪我，都是那些隊友太坑了！他們打得一塌糊涂，還要爭位置，真是讓人無法容忍！“付南澤義憤填膺地質問。
沈柒根本不信：“呵，別人的實力我不清楚，但我還不了解你的能耐嗎？”
從連續失利跌入白金行列起，她不相信付南澤全然沒一手好本領。
付南澤幾乎要哭了：“我說的都是真的，要不信，咱們下一局你就帶我打，看看能否勝利？”
“五黑中的獨苗？“
沈柒輕啟朱唇一笑，隨后默默地結束麥語并發起組隊邀請。
反正當做是對昨晚醉酒所為的小小懲戒吧。
輸得徹底，沈柒連告別的話都未曾出口，就徑自退出了游戲。
她承認自己的確有責任，但還沒糟糕到這種程度。
微信群里的付南澤仍不死心，不斷地向沈柒發消息懇求：“七姐，你相信我吧！我們再來一把一定能贏！這次我選射手，射手真的是強項！”
沈柒直接回復：“滾遠點兒?！?
無情拒絕后，沈柒放下手機，短期內大概都不會對這款該死的游戲再有絲毫心動。
太坑人了，這輩子見過的隊友里，就數付南澤最令人無奈。
而他的全能讓人驚異，無論身處哪個位置，最后總能單槍匹馬翻盤，玩得簡直毫無壓力。
沈柒拉開臥房門，正看到江檸低頭聚精會神地做題，她輕輕關上門。
“是玩游戲失利而心情不好么？“江檸頭也不抬地問。
沈柒徑直走向沙發坐定，余怒未平地反問道：“你怎么知道我輸了？”
“因為你一直在房間內罵人，聽起來不像是獲勝后的樣子。”
沈柒沉默了一會兒，憶起剛才似乎確實是針對付南澤罵了不少。
但是由于是五排模式，并未開麥，因此付南澤并不知道沈柒實際上已經將他狠狠教訓了一遍。
“那么，我有沒有打擾到你學習呢？”
江檸搖頭：“沒有?！?
思索片刻后，她又添上一句：“而且我覺得你生氣罵人時挺有趣的?！?
“哪里有趣？“
“一聽便能覺出你的不好對付。”
沈柒垂眸深吸一口氣：“我一直不好對付，哼，如果不是因為五排限制舉報隊友，我早就把付南澤那小子投訴到底！”
“你們是一起玩游戲嗎？”
“當然，難道還有其他人能讓我在游戲中如此不堪？”
回答的語氣充滿調侃和自嘲。
“他真的特別不擅長玩游戲？“
沈柒下意識地點頭，旋即意識到什么，眼底掠過一絲戒備：“你怎么看他對那個似乎挺有興趣的樣子？”
江檸回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表情：“這是哪兒看出的？我只是對他的水平如此不堪你還要和他一起游戲感到疑惑罷了?！?
沈柒聞言微微一頓，嘴邊的話幾乎說不出來。
她怎么能向江檸坦白是因為昨夜自己覺得顏面盡失才與付南澤下場玩游戲呢？要是讓江檸深入探究下去，沈柒光是想到這一點就覺得頭痛欲裂。
于是，她堅決地選擇了隱瞞，找了另一個理由：“其實我已經很久沒跟這家伙一起游戲了，突然興起，覺得可能會看到他有所進步，誰知……呵，朽木不可雕也，毫無用處的廢物！”
江檸輕輕笑道：“就跟教了你半個學期物理你都沒能通過是一樣的嘛？”
“不一樣！”
沈柒馬上駁斥回去，“他那是天生劣勢，我則只是后天沒怎么努力，兩者差別可是很大的啊。”
然而，江檸的目光落在沈柒放了一個暑假都不碰的書包上，意味深長地說：“可我看你目前好像也沒有什么努力的跡象。”
沈柒順著江檸的視線看去，略感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打著哈哈：“離開學還早，最后這幾天再補也不遲?！?
“又要抄襲我作業了嗎？”
“如果不去偷你的，我還能去偷誰的？”
沈柒說得一副大義凜然，全然忘記江澈除了把自己的作業借給她抄過，其他人她從不這樣做過。
不過即使想到了這點，沈柒也不會介意，只是一句話回應：“我們是同桌嘛，借給我抄是為了團結同學力量，誰像你們這些外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