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床上出神的妹妹,源稚生眼底一陣恍惚。
雖然樣貌、血統一模一樣,但她卻更像另一個人,這從儀態、動作和神情上可以看出有很多細微的區別。
但這怎么可能,世界上有且只能有一個繪梨衣。
他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這些變化是繪梨衣在緩慢成長的證明才對,要是一成不變才更讓人擔心。
只是這個成長的過程多是崎嶇,經歷了醫院這件事,老爹更不可能答應讓她外出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能像常人一樣對話這是源稚生做夢也不敢想的事情,“繪梨衣,你有什么想吃的嘛,我讓人做好打包過來?!?
他很是相信繪梨衣的血統在穩定轉好,因為無論是從各種報告還是從面前的現象來看,那都已經跟普通混血種毫無區別了,可連續兩次都發生血統失控的意外也不是假的。
不……不對,要冒險嗎?
源稚生心底生出了一個邪惡的計劃,連他自己都覺得很邪惡,恨不得把這樣的自己物理消滅。
也不一定非要這么做嘛,這只是一個猜測,或許只是單純的他不知道的個人血統方面的問題。
“呃,什么貴的點什么,越貴……什么都行?!?
源稚生心想如果是他理解中的繪梨衣,這時候一定會說五丁目炒飯或者拉面吧,然后被駁斥,一臉不開心的接受其他選擇……等等,她剛才說了什么。
應該是自己聽錯了,繪梨衣才不會直白的說那種話,“那就龍吟餐館?!?
源稚生拿起電話吩咐了下去,絲毫沒有把這家名滿東京都的餐館當回事,房間內也這么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打游戲嗎?可身體都還沒好,那就看動漫吧,“對了,今天有《犬夜叉》再放送。”
這是繪梨衣最近很喜歡的一部動漫,他為此反復觀看了兩三遍,確保里面沒有什么不良內容。
繪梨衣照樣一副隨便你的樣子點頭。
他還在思考人生大事呢,誰想把時間浪費在看動漫上啊,必須想辦法查清楚這種變化的緣由,不過也不能太過分神了。
剛才就好險,居然下意識的說了那些,幸好他沒有聽清楚,不然……也不會知道,畢竟這就連當事人都覺得神奇無比,但萬一讓他懷疑什么呢。
一切的可能都要扼殺在搖籃之中,是必須要萬無一失的事情。
她連忙正色起來,好似沉浸在了電視中的動漫里,看著劇情演繹到他們在找下一塊四魂之玉碎片,但是還是在思考該從哪里破局。
話說,這個時候繪梨衣是在跟老唐對線吧?
……
羅納德·唐,一位偉大的尋寶獵人。
他此時痛哭流涕地癱倒在地,為自己之前居然想對友人做出那般事情而感到后悔,并獻上三生三世的懺悔。
“明明啊,我錯了!”
事件起因是他看到對著窗外黃昏發呆的路明非。
千篇一律的景色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不過這是一個好機會,他的背后漏洞百出,一擊就可以將其制服。
踮起腳尖,躡手躡腳,慢慢接近。
很成功,對方還在原地發呆,絲毫沒有發現背后的危險靠近。
嘻嘻嘻嘻,叫你小子騙我,還嘲笑我,看我等下不全部笑回來。
好,接近目標,旋風掃堂腿。
老唐無往不利的一腳直接卡住了,對方本該被帶過去的長腿勁拔如松,悍然立在原地。
他看到路明非轉過頭來,眼眸底下閃過一絲金色。
老唐并不認為這是結束,雖然偷襲失敗了,但近身格斗他自認為還是有些水平,這可是他從那些遺跡探險中實地歷練過的,遠不是什么學生付錢買的課能比。
然后他就見識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近身格斗術,先是一擊毫不留情的頂心肘,打的他五官亂飛,連帶著反擊的思路都飛了,然后一招凌厲的鞭腿,仿佛要把整個身體鞭成兩半。
隨著一聲重響,他差點被嵌入了墻中。
就這樣癱倒在地上的老唐有點懷疑人生了,他居然連一個高中生都對付不了,之前的那些是真的嗎?
“你是誰?為什么要偷襲L…我?”
老唐看著面前微微偏過頭,還眨了眨眼睛的男子高中生,心里忽然閃出一股惡寒。
明明啊,我是想那樣,但你也不能這樣對我啊,你這是在讓我對這個世界產生懷疑,在讓我對這個世界喪失信心,讓我徹底離開這個世界啊。
“你竟然已經如此絕情了,好好好,我們五年零三個月零八天的交情就此斷了吧?!崩咸破^頭去,面壁思過。
五年零三個月零八天?‘路明非’微微算了算,這個友誼跟她和一只熊玩偶差不多,所以這是明非的熊玩偶?
不行,絕不能絕交,不然明非肯定要傷心。
“那我,那我,請你吃五丁目炒飯!”
五丁目炒飯那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雖然她并沒有真正吃過,只在電視上見到過,因為哥哥一直不允許。
她覺得自己一起分享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明非的熊玩偶就不會跟他絕交了。
“???”老唐不太理解五丁目炒飯是什么,他其實更希望是金拱門,但總之是對面先提出來的請客,無論是美國還是華夏,賠罪才要請客。
所以,請客=賠罪。
思考通,老唐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爬了起來,絲毫沒有之前悲傷的神采,“成交?!?
這就算是哄好了嘛,繪梨衣心中舒了一口氣,看來她沒有把事情搞砸,成功捍衛住了和熊玩偶的友情。
嗯,現在是在教室中嘛,那……
繪梨衣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熟練的翻開了那一本作業本,他應該有在上面給自己留信息吧?
皮膚隱隱有著針刺的幻痛,哥哥不可置信之中又帶著點悲涼的眼神……啊咧,怎么本子上有水滴,幸好還沒有翻開,快點擦干。
他用手腕輕拭著作業本的封面,卻將本子揉得褶皺起來。
就在這時一雙手從背后探了出來,繪梨衣下意識的抓住手腕向前一拉,迅速起身接一個鞭腿,兩者以相對的位置飛快接近,熟悉的身影飛向了熟悉的地方。
是路明非的‘熊玩偶’。
就算是玩偶也不能窺探啊,這是他留給自己的,是獨屬于她的。
老唐半跪在地上捂著肚子,整張臉蛋淚流滿面,他恨自己為什么突然又犯賤了。
也不對啊,不就是一個本子嘛,為什么路明非連讓他看一眼都不行,難道上面有什么不可說的秘密?
“嘶~”他倒吸一大口涼氣,路明非這小子身體素質比看起來的厲害多了。
剛剛被砸的那次都還沒好,現在又一次被砸到墻上,也得幸虧是他才身子骨沒有散架,不過后背也是刺撓的厲害,想必已經紅了一大片。
但就算是這樣也改變不了他嘴賤的毛病,“本子上面該不會有你什么小情人留的信吧?明明,你可不能對好兄弟有什么隱瞞?!?
“什么都沒有。”‘路明非’堅決反對上面有什么。
“那為了證明清白給我看吧?!?
“不能給你看?!?
“不能證明那就是代表有嘍。”
“不能給你看?!?
趁著跟對方拌嘴的機會,老唐抓住了空隙,一把撲上去從對方身側突圍,抓到了課桌上的本子。
雖然有點奇怪對方為什么沒有跟自己說爛白話,不過哪有現在窺探秘密有趣啊。
讓我瞧瞧明明你這家伙會在筆記本上寫什么,嘿嘿嘿。
不過也不會是什么重大的秘密,誰會把那種東西寫到筆記本上啊,大概是一些關于青春的牢騷吧,因為他曾經也寫過,編排班上一些長得好看的女生。
應該跟之前那個叫做蘇曉檣的女生有關吧,他這么猜測著。
正所謂沒有談過戀愛的單身狗都是戀愛咨詢專家,老唐也一直致力于為自己的朋友提供戀愛咨詢服務,他覺得這位蘇曉檣是對他好友有點意識的。
這他就不能不幫明明了,蘇曉檣長得那是沒有二話,以后比明星來都不差,聽說家境還很好,這不追什么時候追啊。
“不要害羞嘛,來來,我看看你寫了什么?!崩咸普_本子。
“我不請你吃五丁目炒飯了?!?
這什么炒飯不吃就不吃唄,反正請我吃喜酒就行了,老唐得意的翻開了第1頁。
然后連鬼畫符似的數學符號都還沒看清楚,他整個人的視線都變得天旋地轉了起來,整個教室360度無死角收入眼中。
他起飛了。
路明非一手按住他的手腕,強大的壓迫使他下意識的松開抓住本子的手,然后像之前一樣向后一拉,只是后面的鞭腿換成了原地托馬斯旋轉。
通過一陣加速度,老唐就像一顆炮彈一樣被轟飛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有同學聽到聲音立即跑進了教室,看到景象后直接呆在了門口。
一條筆直的道路從后排開墾到講臺,一路上的課桌和書本翻倒在地,在這條道路的盡頭,更是直接堆出了一座小山,露出來的兩只亂擺動的腿證明里面還有個人。
咕……這是殺人現場嗎?
有人看到了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路明非!
今天之前或許沒人會把這個衰仔當成這樣的人物,但現在不一樣了,趙孟華從早上被叫去辦公室后就沒有回來,兩人之間的勝負顯而易見。
這個一直扮豬吃老虎的路明非,他終于不裝了。
“打擾了,告辭。”
“那個,飯還沒吃好,我們去食堂吧?!?
“不是剛剛才吃過嗎?”
“就你廢話多,快點走?!?
這群人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還有一些不甘心的在門口探著頭打探情報。
路明非根本不在意這些目光,他鄭重的收好本子,確定沒有絲毫破損,這才看了一眼那座小山。
畢竟是明非的玩偶,雖然過于調皮了,但還是不要損壞的好。
繪梨衣伸出手將他從小山中拖了出來。
一到外面的老唐下意識的團成了球,朝后面緩緩挪動,遠離路明非。
他是看清楚了,現在的路明非有點不對頭,不僅不說爛白話,還無比正經,最好還是不要跟他接近的好。
繪梨衣輕輕的問:“你沒事吧?”
老唐連忙點頭表示自己沒有事情,他真的是一點玩笑都不敢開了,不然按往常的性格這時候肯定要說一句‘從書堆里爬出來的會沒事?’。但為了免得等會兒又被他扔出去,他只能止住了這種念頭。
“就算是朋友也是有秘密的,不能隨意翻別人的東西。”
看著像是在教導小孩的路明非,老唐點頭如搗蒜。
你說的對,大佬說的都對,反正你武力值爆表,我這個小卡拉米愛怎么滴就怎么滴,都怪我太冒失了。
話說路明非現在是在玩cosplay嗎?但也沒有換服裝啊。
老唐眼神左右亂飄,賤兮兮的心又在跳動,他趕忙按了下來,這個時候再犯賤真的是找死啊。
“既然這樣,那我還是請你吃五丁目炒飯吧?!?
這什么鬼炒飯有那么好吃嗎?老唐無語吐槽,被書本壓出各種痕跡的臉擠出笑容,似乎很開心他請吃飯。
明明啊,這個仇我記下了。
“你們在干什么?”又有人走了進來。
繪梨衣看了過去,這個身影她有點熟悉,也算是認識了好幾天。那天船上也有她。
這讓她又想起了那個討人厭的趙孟華,居然敢讓明非心里悲傷成那樣,像是整個世界都支離破碎了。她真的很不開心,很不開心。
不過這跟蘇曉檣沒有關系,她似乎還喜歡路明非,那她一定不能壞了明非的好事。
“蘇曉檣,晚上好?!?
面對突然一本正經問好起來的路明非,蘇曉檣有點發愣,這種情況讓她有點想起昆山事件之前補習的時候了。
那個時候他也有這種情況,仿佛精神分裂成了兩個人,讓人捉摸不透。
“晚上好?!彼乱庾R的打招呼,“你們兩個在干什么?友情好也不需要拆教室吧。”
這個該從何說起呢,繪梨衣托著腮微微沉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