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尤安洗漱好后,面對窗子前的桌子坐下,拿著羽毛筆在黃紙上寫寫畫畫。
只是與昨天相比,他的神情與動作顯得很麻木,眼神中的疲憊感根本掩飾不住。
昨晚被他吵的不行的布歐婭,不知道他犯什么病了,打他也不醒,看他冷的抽泣起來,又好心給他扯被子,反正一通忙活下自己累趴了,此時還在睡夢中。
嘩嘩嘩~的摩擦聲過后。
尤安拿起了那張涂寫了大半的紙,上面幾個姓氏和幾個地點在從中非常突兀。
他的思緒隨著目光漸入昨晚的情景,艾蒂斯諾的詛咒。
他不知道任何過程,只知道剛剛睡著,意識就已經(jīng)癱倒在泥濘路邊,天上還在下著毛毛鵝雪。
而她渾身上下就只有破舊單薄的布衣,臉上干皮皸裂,渾身血液像被凍住,冷的她挪不開腳步。
她清楚的記得上一次吃到面包,還是在別人門外的狗盆子里,那是一塊兒爛臭到發(fā)霉的面包,吃在嘴里卻是甜的泛酸。
沒人知道她心里的滿足,她怯懦地吃完那塊面包,仿佛一個鬼祟的賊,但她慶幸自己無事的跑掉了,沒有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
癱倒在雪地上的她,如同與這飄零大雪中的一朵,貪婪回味著這份美味記憶。
她嘴角僵硬的揚起,就這樣一瞬間定格住。
而尤安只是失去了視覺,周身的一切他都能感受清晰感受到,她非常的冷,體溫已經(jīng)下降到人體瀕死的邊緣了。
尤安在內(nèi)心瘋狂哭喊著艾蒂斯諾的名字,盡管他知道艾蒂斯諾不會死在這兒,但這感受死亡帶來的恐懼是真的,扼住了他的咽喉,把他們拖向地獄,讓人呼不過來氣。
“親愛的快來,家門前倒下了個孩子。”
畫面又是一變,艾蒂斯諾在這位夫妻家里生活了三天。
他們家里也不富裕,而且還有個孩子,能收留她,對她溫柔以待,艾蒂斯諾心中無比感激,仿佛找到了歸宿,至少能填飽肚子。
“艾蒂斯諾,我和伯克叔叔為你買了新衣服,今晚記得把身子洗干凈換上噢。”
“好的,麥麗絲媽媽。”
艾蒂斯諾把那藍色長裙緊緊抱在懷里,拿著臉頰又蹭了蹭,臉上笑的無比開心,眼淚掩不住的往外跑。
她記不清自己多久沒穿過新衣服了,身上這件是她媽媽最后給她織的,她也穿了半年了。
從浴室中出來的艾蒂斯諾迫不及待的想在麥麗絲媽媽伯克爸爸面前展示這件衣服的美麗。
確實,穿上這件衣服的艾蒂斯諾美極了,兩位爸爸媽媽都看的挪不開眼,愣好一會兒才哈哈大笑了起來。
甚至爸爸還要帶她一起去參加舞會,艾蒂斯諾自然愿意,她希望伯克爸爸為她而高興。
晚會的地點是鎮(zhèn)上最富庶的鎮(zhèn)長,他家很大,來的朋友也非常多,無數(shù)的馬車都快把他側(cè)院給停滿了,艾蒂斯諾見了都瞪大了眼睛。
“嘿,伯克先生。”一個穿著不俗的中年人喊道,顯然他就是在等伯克。
而伯克的穿著盡管是他平常衣服中最華貴的,可仍然在這些人中是劣質(zhì),入不得眼的。
所以一路他都抬不起頭,聞聲有人叫他,直拉著艾蒂斯諾就奔了過去。
他恭敬道:“埃里男爵大人。”
對方?jīng)]理會他,反而毫不遮掩的把目光看在艾蒂斯諾身上,這目光讓她害怕的躲在伯克身后,卻猝不及防的被伯克拉到埃里男爵身前。
“艾蒂斯諾,站著讓男爵大人看看。”
這話一瞬間讓艾蒂斯諾白了臉,一種不好的想法猛的充斥在她的腦海,卻也一時沒敢動。
“伯克,你這是從哪兒拐來的女孩,你可生不出這么好看的女兒吧?”
埃里男爵說著,看向艾蒂斯諾的目光閃著精光。
他想要看清艾蒂斯諾的臉,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一張好看的臉龐都驚異了眾人,只是臉頰上不知何時的淚水,有那么點影響美感。
埃里男爵也不在乎,直言道:“五個銀幣。”
伯克微有不滿,想再升升價,但精奸的埃里可不給機會,他不說話就直接降價:
“四個銀幣。”
話落,再不滿的伯克也沒辦法,生怕價格更低了,連連點頭道:“好的好的男爵大人,就四個銀幣。”
他們自顧的商量艾蒂斯諾的價格,肆意露出他們丑惡的嘴臉,甚至在她面前。
誰也不在乎她的感受,一個在她心里剛剛縫補好的世界又塌了,還是它的工人親手拆的。
...
尤安不知道艾蒂斯諾是怎么跑出來的,下一個畫面就是她在黑夜的巷子里奔跑,穿著那件華麗的藍裙子。
“小偷,抓小偷!”
女人的驚呼聲突然響起,巷子人群的目光都看向了奔跑的艾蒂斯諾。
沒有與她任何言語,見義勇為的人群就攔下了她,有的石子已經(jīng)落在了她身上,讓她以為那群惡人追了上來,讓她驚慌不已,咬牙又要跑。
砰的一聲又被人打倒在地,他們口中正義念著:當小偷,打死你!把她拉到屠夫那兒剁了她的手臂!
這時,那位大喊著小偷的女人擠了進來,提著吊燈湊近,眼見不是小偷,大罵著這群蠢豬。
沒誰愿意白攤了個麻煩事,都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離去。
艾蒂斯諾此時竟然很慶幸不是那群丑惡的人追來,一瘸一拐的離去。
……
這晚夢到的事情很多很雜,跳躍非常厲害。
不過尤安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點,就是他只能夢到艾蒂斯諾大祭司經(jīng)歷過的惡事,此外的一切記憶他都不知道。
夢中醒來時的最后一件惡事是發(fā)生在“石門巫村”。
尤安沒聽過這個地方,只是記憶中,大祭司的筆記好像記錄過幾個巫女朋友,不知道有沒有關(guān)系。
還有這個詛咒,觸發(fā)的時機和誰給大祭司下的,尤安還是個無頭蒼蠅。
砰砰~
“尤安大人,您起來了嗎,需要我們?yōu)槟鷾蕚湓绮蛦幔俊?
賽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尤安望著窗前照射進來的日光,沉浸許久涼意的身體驀然感覺暖了起來。
“布歐婭,起來準備出門了。”
尤安喊道,也不管它醒沒醒來,自己跟賽莫他們出了旅館,反正布歐婭會飛,很快就能找到他。
白天的布加朗鎮(zhèn)與晚上不同,路上的人流明顯大了很多,而且一眼望去,看到的還不都是人類。
雖然建筑與布局之類的符合西方中世紀,不過他身處其中,印象不是很好,好多怪味和流浪之人,算是邊陲之地地方特色。
尤安對獸人也感興趣些,想把他們拿來與自己電視上看到的做比較,那果然還是現(xiàn)實看來比較有真實感,奇異百態(tài)的。
“嗯?你在看什么!?”
敏感的鼴鼠獸人捂著胸口,瞪了冒昧的尤安一眼,不過可能是他長相很迷惑,那鼴鼠獸人看了看他的,冷哼了聲也沒跟他計較。
呃,不就瞥了眼嘛。
尤安尷尬的收回視線,一路跟著賽莫他們進了家餐館,在個角落位置坐下。
里面的人不多,但大多都是和他們一樣的旅人,尤安大致能猜出大部分應該就是他印象中的冒險者了。
按照劇情發(fā)展,肯定會有冒險者工會之類的,他們靠獵殺魔獸,用材料和精核換錢。
這是尤安腦子里下意識蹦出來的想法,但一下子就打開了他的思路。
獵殺魔獸換錢!
這不是白給嗎?
“尤,尤安大人,您的早餐好了。”
尤安連忙收起了癡想,咳咳了兩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