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說道：“過些日子吧。現在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等離開長安之前，我會召見他過來的。”

李麗質聞言一驚，她沒有想到秦川這么快又要離開長安了，這令她感到有些不安。人就是這樣的，越是不容易得到的東西，就越會珍惜。她對秦川很感興趣，想親眼見上一見，可是總是不能如愿。如今聽說他又要離開長安了，想見他的心情就愈發迫切了。

李麗質很想跟父皇說一下，共進晚膳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不如這兩天就把那個秦川召見來。但她又有些矜持，說不出口。

正在她犯難的時候，一個太監走了過來，站在餐廳的門口向王德點頭示意。王德知道他有事情要說，就邁步走過去。

那個太監在王德邊低語了一陣，王德揮手示意他先下去，然后來到了李世民的跟前，稟報道：“陛下，剛剛有人來報，蔡國公突發疾病，病情十分嚴重，太醫院已經派人去了，蔡國公的病情仍然不見好轉。”

杜如晦是李世民最器重的重臣之一，聞言不由得心中一驚。他顧不上繼續用膳了，起身說道：“你們自己用膳吧。我這就去杜府看看克明。”

就在李世民即將走出餐廳的時候，李麗質忽然在后面說道：“父皇，請等一下。”

李世民聞言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疑惑地望向李麗質。李麗質說道：“父皇，兒臣聽說那秦川醫術高明，既然太醫院沒有好的應對之策，不妨讓他去為蔡國公診治。”

李麗質的話，提醒了李世民。他說道：“幸虧你的提醒。翼國公的病就是秦川治好的。”

他對王德說道：“傳旨，速召秦川前往蔡國公府為蔡國公診治。”說完再次邁步，要往外走。

結果又被長孫皇后叫住了，她說道：“二郎，臣妾也一同去探視蔡國公吧。”

李世民點了點頭，他也認為皇后跟著一起去，更能彰顯自己對臣子的關心。

皇后之所以要跟著李世民一起去，是因為李麗質剛才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明白女兒的意思，現在看到李世民答應了，又加了一句：“麗質和稚奴也一起去吧。”

李世民也沒有反對，說道：“我們一起去吧。”

秦川實在是太忙了。不說別的事情，設計圖紙及其他的文字材料，每天就不得不加班加點。剛吃完晚飯，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寢室，繼續完善新軍訓練的訓練大綱。

他剛剛提筆寫下了沒有幾個字，程處亮就帶著一個宮中的太監走了進來。

太監急匆匆地說道：“傳陛下口諭，速召涇陽侯秦川前往蔡國公府，為蔡國公診治。”

秦川曾經在兩儀殿見過杜如晦，以他的經驗，從杜如晦的面色就能夠看出他有病在身。不過人家既然沒有主動開口，他也就沒有去關心這件事情了。

秦川接旨之后，就讓二寶背上藥箱，跟著傳旨太監，出了程府的大門。門口早已經停著一輛馬車，眾人乘車前往蔡國公府。

來到了蔡國公府，蔡府里的管家帶著秦川等人來到了杜如晦的寢殿。秦川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里面的李世民。

看到這里面的氣氛十分嚴肅，他向李世民躬身行禮，壓低了嗓音說道：“臣秦川參見陛下。”

李世民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說道：“秦愛卿，聽說你醫術高明，蔡國公如今病情沉重，你速去給他醫治。”

秦川看到附近的幾個太醫，朝著他們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就來到病榻前，彎下腰來，伸手摸了摸杜如晦的額頭。他接過二寶遞過來的聽診器，聽了聽，再為杜如晦號了號脈，然后直起身來，取下聽診器交給了二寶。

秦川對一臉關切的李世民說道：“陛下，蔡國公患的是肺結核。”

李世民疑惑地問道：“何為肺結核？”

秦川正想解釋，忽然想到古人稱呼肺結核為肺癆，于是說道：“就是肺癆。”

太醫院的那些人都很緊張，他們都聽說過秦川，知道他是高人弟子，醫術高明，很擔心自己的診斷會跟秦川不一樣，那樣的話，可是當著陛下的面被打臉了。

現在聽說秦川診斷出來的結果，跟他們診斷的一樣，頓時都松了口氣。

李世民聞言，臉色稍微一變。他可是知道肺癆在這個時代是不治之癥，患上肺癆的人，除非身體異常強壯，十有八九都是救不過來的。

他擔憂地說道：“果然是肺癆，秦愛卿，你可有辦法救治？”

杜如晦的夫人楊氏和他的兩個兒子杜構和杜賀，先前聽太醫們說診斷的結果是肺癆，一個個都快絕望了。聽說陛下已經傳召秦川來重新診斷，他們又報了一線希望。如今秦川也做出了同樣的結論，他們頓時感到天都塌下來了。

杜構和杜賀兄弟二人面色蒼白，楊氏則直接哭出聲來。

他們都以期盼的目光望著秦川，如果不是李世民在這里，他們一定會出聲懇求的。

在古代肺結核的確是不治之癥。好在現在的醫療條件下，肺結核已經成為普通的病癥。在回到長安之前，秦川就已經重新檢查了自己所帶來的那些藥品。青霉素注射液已經沒有了，輸液用的液體也已經用完了。好在還有一盒頭孢，這些就是僅剩的了。雖然所剩的不多，但是用來治好杜如晦的病應該是足夠了。畢竟這個時代的人沒有用過類似的藥物，沒有產生抗體，效果會非常好。

秦川微微一笑，自信地說道：“陛下不必擔心。我很有把握能治好蔡國公病。”

杜家人原本已經絕望了，聽了秦川的話，都大喜過望。楊氏過于激動，一時忘記了李世民在場，趕忙懇求道：“秦郎君，求你趕快救救克明，您的恩情杜家永生難忘。”

秦川淡然一笑，說道：“夫人，不必如此。我不過是舉手而勞。”說完他從藥箱中取出了那一盒僅剩的頭孢，自己留下了四粒，將其余的都交給了杜構。

秦川說道：“此藥給蔡國公服下，每日三次，每次兩粒，用溫開水沖服。三日后蔡國公就可以痊愈。”

楊氏等人再次向秦川表示感謝，然后手忙腳亂地去給杜如晦喂藥。

秦川進入杜如晦的寢殿之后，注意力就放在了杜如晦的身上，并沒有留意站在一旁的長孫皇后和她的兩個孩子，還以為他們也是杜府中的人。

秦川進來之后，長孫皇后、李麗質和李治全都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長孫皇后看到秦川小小年紀，對發生在他身上的那些傳說，感到有些疑惑，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她不是不相信那些傳說是真的，而是出于經驗，秦川一身驚人的才華，可如此年輕，讓人感到不真實。

當秦川確定可以治療被稱為不治之癥的肺癆的時候，長孫皇后是真的相信了，望向秦川的目光滿是欣賞。

李治的目光盯著的是秦川的那個藥箱，這只藥箱很明顯的跟太醫院使用的木質藥箱不同。還有秦川掛在耳朵上的那個奇怪的東西。這都令他感到十分新奇。

早聽說秦川手里有很多別人沒有見過的東西，李治之所以愿意過來，也就是為了這個。他琢磨著，怎么找機會去看看秦川手中古怪的東西，最好能從他手中要上幾樣，當做玩具來把玩。

在李麗質的眼中，秦川面目俊秀儒雅、長身玉立，還散發著一股英武之氣。他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從容淡定的舉止都給李麗質留下了與眾不同的感覺。

特別是秦川在為蔡國公看病時那副專注的神情，渾身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令李麗質莫名其妙微微有些臉紅。

當秦川說肯定能治好蔡國公的病的時候，李麗質感覺他周身似乎散發著神奇的光輝，更增添了他與眾不同的魅力。

秦川給李麗質留下的印象之所以這樣特別，是因為她見過很多朝中的勛貴子弟，還有各式各樣的青年才俊，他們無論才能、風度、氣質都遠遠比不上眼前這個秦川。此刻她愈發想對秦川了解得更多一些。

李世民的心情十分寬慰，微笑著說道：“秦愛卿，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朕的皇后長孫氏。”

秦川恭敬地躬身行禮，說道：“臣秦川參見皇后殿下。”

長孫皇后笑盈盈地點了點頭，示意他不必多禮。

接著李世民又介紹了自己的一雙兒女：長樂公主李麗質、晉陽王李治。

秦川向他們二人行禮，二人也都很有禮貌地向秦川回禮。

杜如晦的寢殿同其他的房間一樣，十分寬大，此時已經入夜，里面是用蠟燭照明的，光線應該很暗。然而這是蔡國公府，是唐朝的頂級權貴，再說皇帝來了，寢殿里面使用了很多蠟燭，蠟燭如同嬰兒手臂般粗細，一團團火苗照亮了四周。這些光亮連在一起，令寢殿可以用燈火通明來形容，能見度很高，可以清晰地看清人的臉，甚至臉上的眉毛。

秦川眼前的長孫皇后身材苗條，完全不像已經生過七個孩子的女子。她秀美的臉龐雍容端莊，看上去只不過30歲的模樣。“保養得真好，不愧是大唐的皇后。”這是秦川心中對長孫皇后的第一印象。

當長樂公主李麗質出現在秦川面前的時候，秦川看到少女完美的臉型、白皙的肌膚，眉目如畫。雖然身體尚未發育成熟，仍是一個標準的美人胚子。

李麗質一直留意秦川，剛才距離比較遠，看不太清楚，只能留下一個整體的印象。當秦川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看到他身材頎長挺拔，面龐清秀俊朗，渾身散發著跟他年齡不相符的成熟沉穩。

當二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起的時候，秦川明亮的眼睛閃過的是欣賞和贊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意味。李麗質漂亮、優雅，然而在秦川的眼中，她只不過是一個尚未發育成熟的小姑娘，除了對她有一絲欣賞之外，沒有其他的感覺。

秦川從眼前少女的目光中，看到的是好奇，似乎還有少許的羞澀。或許是兩人面對的時間過短，秦川沒有留意到，少女那張白皙的臉龐已經泛起了紅暈。

當李治出現在秦川面前的時候，秦川的目光充滿了探究。這就是未來的唐高宗，此刻不過是一個小屁孩。也不知道為什么，秦川忽然想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她比李治大4歲，眼前的小屁孩兒10歲，那么武則天應該已經14歲了。秦川忽然想看一看，這武則天究竟長著一張什么樣禍國殃民的臉？

秦川出現在李治面前的時候，李治那一雙亮晶晶的眼中充滿了好奇。他關注的依舊不是秦川的長相，而是秦川身上那些奇怪的東西。

他忍不住問道：“秦川兄長，你脖子上剛才掛的東西是什么？給我看看行嗎？”

李麗質覺得在這樣的場合，李治的舉動有些失禮，她輕聲嗔怪道：“雉奴，你別胡鬧。”

秦川微笑著伸手摸了摸李治的頭，吩咐道：“二寶，把聽診器拿來給殿下瞧瞧。”

秦川的舉動十分自然，是一個大哥哥對一個頑皮的小男孩兒十分自然的舉動，然而看在眾人的眼中，卻都有一些驚訝甚至震撼。

杜賀兩兄弟、王德和其他隨行的太監，還有那些御醫們全都看傻了眼。他們沒想到這個秦川竟然會如此大膽。李治盡管年紀小，可他也是堂堂的晉陽王，那腦袋是能隨便被人摸的嗎？這可是大不敬，是掉腦袋的罪過。

在這一剎那，這些人的心情是復雜的。杜家兩兄弟感激秦川救了他們的父親，目光中充滿了關切和擔憂。對于王德來說，秦川跟他并不相干，只是一個普通人，事不關己沒有什么特別的。對于秦川的大膽，他眼中還是閃過了一絲驚訝。

那三個太醫的心情是復雜的，秦川小小的年紀，醫術已經超過了他們，他們心中難免會有些不舒服甚至妒忌。他們看向秦川的目光中有些幸災樂禍，他們有些期盼，想看到他如何承受皇帝和皇后的雷霆之怒。

幾乎所人都想錯了，因為他們沒有看到預料到的結果。在李世民心中，秦川是一個真正的高人弟子，行為舉止落落大方，有著高人弟子應有的風范。對于秦川的舉動他絲毫沒有覺得不正常。

在長孫皇后的心目中，也是這樣認為的。從前她聽到過很多關于秦川的傳說，今天見到了秦川本人，對他的形象和言談舉止都有很深的好感。又親眼見證了秦川高超的醫術，對他愈發欣賞。她原本就存有讓自己的孩子們跟秦川接近的想法，希望他們能夠變得更加優秀，當然也就希望看到秦川能夠跟自己的孩子們親近，因此對于秦川的舉動她并沒有感到有失禮之處，反而暗自高興。

在二寶的眼中，秦川是自己的家主，也是自己的父兄，秦川聰明絕頂，無所不能，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是正確的。秦川的舉動究竟會有什么問題，他根本就沒有去想。聽到了秦川的吩咐之后，二寶就去把聽診器取了過來，還詳細地為一臉好奇和興奮的李治講解聽診器的用途。

杜家兄弟、王德、那些太監們還有那三個御醫，基本上都驚掉了下巴。他們看到的是和諧的一幕，是秦川跟皇帝陛下一家人那種十分自然的親近。

杜家兄弟感到慶幸，他們都松了口氣，開始為秦川高興。王德原本就認為秦川未來必定會是大唐的新貴，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更加認定自己應該跟這位少年多交流，增加親近之感。他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

三個太醫心中的感覺現在已經不是嫉妒了，因為他們已經沒有膽量去嫉妒。他們望向秦川的目光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絲恐懼。他們現在都已經很清楚了，眼前的這個少年，是自己萬萬不敢得罪的。

李麗質的感覺很復雜，少女的心思連她自己都難以把握。她對于秦川的好感又增添了幾分，她愿意看到秦川跟李治親近，這樣也就增加了相互走動的機會。

杜如晦的危機解除了，夜色也越來越深了。李世民、長孫皇后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要返回皇宮了。秦川隨著杜家人和那些太醫們，一起恭送他們離開。

就在走出杜府大門的時候，李治回頭叮囑秦川，下次帶一些新奇好玩的東西過來。李麗質也回頭看了一眼秦川。

李治的舉動，那是孩子正常的表現。很少有人在意李麗質那回頭一瞥，長孫皇后卻敏銳地察覺到了。長孫皇后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目光中還流露出了些許擔憂。

王德是個精明人，長樂公主的舉動他也察覺到了。他的表情也有些復雜，若有所思，隨后又歸于平靜。

秦川沒有多想，甚至可以說什么也沒有想，在他看來一切都那么自然正常。他謝絕了杜家人滿懷感激之情的挽留，帶著二寶返回了程府。

在路上，二寶有些擔憂地說道：“爵爺，您的那些神藥越用越少了，以后可怎么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