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云文承沉吟片刻，剛開口便又頓住了。

似乎有些不適應轉變過后的身份，他停頓一下，旋即便再次開口。

“朕，之前做的事情，你覺得如何。”

說完，他又搖了搖頭。

“果然，我還是不適應以這個身份面對你，既然也沒其他人，那就隨意一點。”

云文承說完這句話后，神情放松了不少，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人影身上。

“你對于我新發布的這些政令，覺得有什么問題嗎？”

他神情肅然，有些期許的看向眼前人影。

“做的不錯，可以看到下了很大的功夫。”

秦沐微頜首，肯定了云文承的回答。

他的意思，秦沐很清楚指的是什么，那便是對于如今崇明朝，天下政策的改變。

如今世道，幾乎已經到達積重難返的地步。

要想挽救這個即將徹底沒落的王朝，無法一蹴而就，只能從各地情況細節入手。

純粹的減輕賦稅和革職各地的腐朽官僚，并不能使崇明朝起死回生。

只能一點點去做，直到略顯成效。

對于云文承到底做了哪些改變，秦沐并不知曉，但是從聽聞來看，效果似乎還不錯。

至少，京城的這些百姓，給了云文承一個仁政的名號。

不像是假裝就可以做出來的。

“多謝，”

云文承抬手，神色莊重的行了一禮。

這里并無旁人，所以他可以坦然流露自身的內心，在眼前之人的面前。

那一日，若不是秦沐，他已經死了。

這是一聲遲來的道謝。

“不必，我只是答應過某個人的條件，盡其義務罷了。”

秦沐搖頭，淡聲說道。

云文承收回動作，目光停留在他的臉龐片刻，面容浮現一絲猶豫。

“那人，可是詩媛郡主？”

秦沐沒有回答，但是從之前的動作來看，不難猜出這個答案。

果然。

云文承心中微動。

在京城那日過后，他登基稱帝，之后找到秦沐來京城之前的所有信息。

從他做的這些舉動，還有所有經歷的事情，云文承都一一看過。

自兩人上次一別之后，秦沐調往某州之后發生的事情。

一切，都非常清晰明了。

從秦沐一步一步走到現如今的位置，令他內心有些震動。

從未在腦海中想象過，真的有人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憑借一介武夫，沉寂數年，倏地覺醒天賦，短短不過數月時間，抵達這等層次。

“還有何事？”

注意到云文承的恍惚之色，秦沐出聲詢問道。

若是無事，他便就此離去，在離開京城前往北境之前，他要需要去找一趟賀裴。

那是他承諾過秦沐的一件事，也是秦沐暫停腳步的原因。

一個妖魔。

“......”

云文承并沒有沉默太久，很快便回過神來，他此刻的神情有些猶豫，還有一絲遲疑。

似乎某個決定，讓他難以下定決心。

直到注意到秦沐的神色已經有些細微變化，他才終于開口。

“秦兄，既然如此，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云文承語氣中帶著一絲遲疑，同時眼神似乎還有些躲閃，略有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這種樣貌，倒是秦沐首次見到。

“何事？”他問道。

“關于我妹妹的事情，她......”

云文承頓了頓，然后才繼續開口：“若雪她年紀也不小了，我既然登基，近日也即將冊封嬪妃。

只是，群臣卻是對于若雪，有些微言詞調。”

“然后，她年紀也不小了，既然冊封，其中涉及到的事宜，眾朝臣都建議她也盡快定下婚期之事。”

云文承繼續陳述，同時盯著秦沐的神色。

見他神色依舊平靜，似乎在聽著，云文承輕搖頭，卻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怎么，未有合適人選？”

秦沐忽然出聲，神色平靜的說道。

不是他對此事感興趣，而是云文承拖延的時間太久，他已經不打算繼續聽下去了。

“沒錯，雖然我內心有個人選，可是不知合不合適。”

云文承搖頭嘆息。

“既然你已經登基，貴為皇帝，她作為同殊，還有誰敢拒絕這個賜婚。”

秦沐眉頭微挑，有些不解。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對象是誰，從條件還有形勢來看，能成為云若雪的賜婚對象，那應該是穩賺的。

當今天下，除了王羽詩媛外，還有誰能比得上云若雪的條件。

這可是未來的長公主。

即便是王羽詩媛在身份上也不如云若雪，只是因為背靠王羽士傅，才有如此深厚的背景。

無論是對象是誰，都應該沒有拒絕的理由才是。

正當秦沐內心剛升起一絲疑惑之時，莫名的感覺驟然浮現，這是屬于他的直覺。

“很不巧，秦兄，我需要跟你商量的正是此事，因為我內心的人選便是你。”

果然，當這感覺浮現之際，云文承便目光究竟盯著他，肅然開口說道。

“......”

這次秦沐沒有說話了，應驗到他自己的身上。

當場沉默下來，安靜后，一聲輕微的驚呼聲打破了這個氣氛。

“誰？！”

云文承神色驟然收斂，冷眼看向大殿后方，那個躲在龍椅之下的人影。

究竟是誰，竟敢擅自入宮，偷聽他們的談話，這一刻云文承內心劇烈翻滾。

秦沐微微頜首。

幾日未見，云文承做皇帝的氣勢倒是逐漸起來了，看來平日里除了研究朝堂之事外，還沒少學習帝王之道。

云文承內心微驚，明面依舊保持著冷靜，正待他思考要不要喚人拿下此人之時，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秦沐。

秦沐神色依舊，似乎并沒有多意外的樣子，他搖了搖頭，輕聲開口道：

“陛下就不用多此一舉了，龍椅背后，正是您議論的正主。”

“正主？”

云文承身形一頓，愕然看向前方。

伴隨話音落下，后方的人影也顯露出來，正是他的妹妹，如今的長公主，云若雪。

云若雪雙頰微紅，眼神帶著些許慌亂，微微低下頭，雙手不自然地擺弄著裙角，囁嚅出聲。

“皇......陛下。”

云文承先是一愣，隨后輕咳一聲，試圖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若雪，你......你怎么在此。”

云若雪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細如蚊蠅：“我......我只是偶然路過，不想聽到了你們談話。”

說完，她腦袋低垂，不敢看眼前兩人的視線。

“若雪，莫要誤會，只是朝中事務提及罷了。”

云文承無奈，解釋了一句，

“皇......陛下，那不管怎樣，也不該背著我議論這件事。”

云若雪此刻又涌現了幾分勇氣，有些氣鼓鼓的看向云文承。

“是哥哥的不是，只是此事尚未有定論，怕擾了你，才先行商討。”

云文承無奈地笑了笑，嘴角微微抽搐。

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云若雪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奉天殿內。

此刻也不是追尋原因的時候，云文承故作咳嗽兩聲。

“咳咳，既然如此，還得看秦兄如何看待，你的意思呢？”

云文承的目光又恢復了肅然，看向了秦沐。

他是真的想促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