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抵如此。”

側殿內，趁著收拾東西的時間，成蟜和焱妃大致談論了一下今日之事。

焱妃那如柳葉的細眉輕輕皺起，眼中閃爍著疑惑的光芒：“我有些不解，你為何如此肯定韓宇會是第一個出手的？”

成蟜輕輕一笑，帶著幾分自信與從容：

“其實，誰出手對我來說并不是關鍵，我之所以預測是韓宇，主要是因為我信任弄玉。”

這是一個令焱妃意外的答案。

“弄玉？”

焱妃更顯困惑，“這與她有何干系？”

在她的印象中，弄玉僅僅是一個傳遞信息的角色，與這場復雜的權力斗爭并無直接關聯。

“她看起來只是個傳話筒，但語言是一門極具誘導力的藝術，恰好她很擅長。”

成蟜微笑道，話里毫不掩飾自己對弄玉的欣賞。

今天之事發生什么結果他都不意外，沒有誰能保證計劃能夠百分百順利進行。

未謀勝，先謀敗。

只要確保無數種可能都對他有利或是不敗，那么他便能穩坐釣魚臺。

“她究竟說了什么？”焱妃好奇再問。

此時的她，難免對弄玉在這件事上發揮的作用，產生了好奇。

一顆棋子想要影響整個棋局，這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這個啊，我也不知道，到時候你再去問她本人吧。”成蟜淡笑道。

與此同時，在紫蘭軒的雅室內。

弄玉端坐在古琴旁，清澈的眼眸望向面前冷峻的衛莊。

就在剛剛，衛莊也問出了與焱妃相同的問題。

面對這個問題，弄玉如實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在告知五大氏族相關事宜后，張良先生順帶提及了溫、原兩城的近況。期間，張良先生講到了周襄王因晉文公平定叛亂，將這兩城賜予晉的事件。”

“我對這段歷史并不十分了解，所以好奇地問是否是‘子帶之亂’。”

“就在我進一步詢問時。”弄玉流露出回憶的神色，“韓宇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并主動請纓處理此事，他的反應我至今仍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呵，子帶之亂，難怪...”

衛莊冷哼一聲，眼眸中多了一抹了然。

“又在打什么啞謎？”

紫女玉手搭在下頜邊，眸中充滿著疑惑：

“子帶之亂不就是晉文公幫助周襄王復辟的事嗎，這其中難道還隱藏著什么深意？”

“看來你并不知道。”

衛莊沒有急于給出解釋，先是掃了眼看起來依舊茫然的弄玉，在心里思索片刻，這才緩緩開口：

“子帶之亂的主角是王子帶，他是周惠王之子，周襄王異母弟。周襄王十六年，王子帶伙同大臣頹叔、桃子帶領狄人的軍隊進攻王都，周軍大敗，迫使周襄王出逃鄭國，王子帶稱王。次年，在晉文公的幫助下，周襄王成功奪回王位，將陽樊、溫、原、攢茅的田地賜給晉文公。”

“聯合臣子，勾結外敵...”

紫女面露異色，這些情節似乎與韓宇的某些行為不謀而合。

某種意義上說，成蟜和外敵沒有什么太大分別。

“哦我想起來，其中還有一事。”

衛莊環臂于胸，輕蔑一笑，“據說在叛亂之前，王子帶還和周襄王的王后隗氏有染，這才釀成了后續的大禍。”

紫女聽后愣了愣，下意識地低語：

“說起來，我也聽說過四公子最近和胡美人走得很近。但韓王和四公子畢竟是父子，應該...”

“應該？呵，這類事情數不勝數，再說了...”

衛莊冷哼一聲，“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這些傳聞會不會傳進韓王的耳朵里，誰又能說得準呢？有些事情，如果韓宇不主動去做，等待他的便是萬劫不復。”

其實衛莊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

在權力的游戲中，臣子的行為界限遠比公子們寬松。有些事情，臣子做了可能無人非議，但若是公子所為，那便是大逆不道。

只要韓王還在位一天，成蟜和韓宇就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韓宇若是不懂得自污以保持距離，有的是人會用這件事來攻訐他。

反之，只有頂著壓力明面與成蟜乃至姬無夜為敵，韓宇在那些人眼里才會變得更加具有投資價值。

而這些人中，同樣包含了紫蘭軒。

......

與此同時。

韓王宮，側殿內，焱妃同樣是好奇寶寶的姿態，向成嬌詢問已經看不懂的棋局。

“還有一件事，同樣令我費解。”

焱妃目光灼灼的望向成蟜，先是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早在一開始，你似乎就打定主意保持中立。但這種中立并非是不入局的中立，而是入局的同時讓所有人對你保持克制。”

“差不多如此。”

成蟜微微點頭，并不否認焱妃的分析。

事實上，焱妃說的也正是他的第一階段計劃。

他只是能扯大秦的虎皮，但實際掌握在手中的力量并無多少。

這種情況下要是在局外旁觀，最后哪怕按照他的劇本進行，他也連喝湯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談吃肉。

“所以，你要借五大氏族的事情將姬無夜與士族的矛盾徹底激化，徹底點燃韓國的內斗，讓士族自危。”焱妃再道。

“分析無誤。”

成蟜看向焱妃，眼神中露出淡淡的欣賞之意。

說的不錯，這也是他滅掉五大氏族的另一動機。

不僅能更好的掌握溫、原兩城，更能得到一筆不菲的財富，再讓姬無夜與士族的矛盾更加激化。

所要付出的也只有韓國士族的敵對罷了，但很可惜的是，士族往往都是些冷血之徒。

秦國的勢力遠在天邊，動他還等于給了秦國攻打韓國的借口，沒有人愿意觸怒現在的秦國。

而姬無夜的勢力近在眼前，有了一個不好的開始，姬無夜隨時可能對其他士族動手，不得不防。

沒有解決姬無夜的事情前，這些士族明面上不會對他做什么，甚至在姬無夜和夜幕的壓迫下，還會選擇跟他私下結盟。

畢竟，姬無夜現在可是在韓國只手遮天，士族聯合起來才勉強能夠抗衡。

甚至要不是顧忌其他國家的想法，姬無夜完全有實力以姬代韓。

“那么，還有一個最讓我疑惑的問題。”

焱妃定定的望向成蟜，一字一頓的問道：

“序幕已經被拉開，但還缺少一個最重要的東西。”

“噢？”

聽到焱妃的問題，成蟜的眉頭輕挑：

“我還以為你會問為什么是韓宇，沒想到你的問題竟然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