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滿腹狐疑盯著那少年。
少年趕緊解釋,道:“別誤會,少爺。”
“小人妹子年紀小。”
“小人不想這么早就決定了她的命。”
“小人想盡最大努力讓她過上普通日子,哪怕窮些也比賣給別人要好。”
這個時候沒了活路的女子,要么賣給大戶人家為仆,要么就得被賣去青樓了。
最好的,不過就是給老頭做個妾室。
能一輩子過上尋常人的普通日子,那是很多人夢寐以求都得不到的。
要是這,倒也能理解。
朱由校既決定用這少年,那就該解決了他的后顧之憂。
“你妹子多大了?”
“要是她能照顧自己,我買了間鋪子后面正好有幾間住處,可以暫時讓她去那里住。”
“省的你再找地方了。”
“要是不能,就讓她去我舅那里...”
去別人家再勤快難免也會顯得寄人籬下。
何況,就她妹子那身份去做仆人她不愿意,常年在國舅爺家做客又沒那資格。
不等朱由校多說,少年隨之便道:“她已經八歲了,早就可以自己洗洗刷刷自己做飯吃了。”
“就讓她去少爺鋪子就行。”
等他賺夠了錢置辦下房子,就可以讓他妹子出來住了。
“好,你定。”
“你叫什么?”
少年回道:“小人賤姓劉,正好八月十五生,人都叫一聲劉中秋。”
“哦,對。”
“小人妹子正好是立春生的,爹娘便叫她一聲春兒了。”
之后,朱由校也沒耽擱。
旋即開口,道:“走,先同我去趟東廠。”
他手中沒人可用,只能借用廠衛了。
朱由校過去時,恰逢廠公張泰也在。
張泰時常跟在萬歷身邊,知曉朱由校這皇孫芝麻開花節節高正是圣券正隆之際。
若非必要,還真得敬著這位爺。
“殿下,今個兒怎有空來老奴這兒了啊?”
“快請屋里坐。”
張泰一臉的殷切,就要把朱由校往屋里請。
“不了。”
“我有個事要與張廠公說。”
“魏忠賢是張廠公的人吧?”
對這,張泰顯然有些狐疑。
這個魏忠賢是他東廠役長不假,同時不也是朱由校的大伴嗎?
難不成,這廝是犯了啥大錯。
“是...是吧?”
事實擺在眼前,即便不清楚狀況也不能否認。
“魏忠賢讓徐文爵給帶走了。”
“張廠公不會不管吧?”
張泰掌東廠,一些主要大人物總得認識。
“徐文爵?”
“魏國公府的公子?”
自土木堡之變后,哪怕是靖難時的那些勛貴也早沒了當初的風光。
朝堂之上,幾乎沒有話語權。
唯一證明價值的,不過就是在民間耀武揚威威風一下而已。
魏忠賢也是個八面玲瓏之人,應不至于主動招惹那些人的。
“是啊!”
“張公公之治下有方啊。”
“徐文爵縱狗行兇,是魏忠賢挺身而出,救了一對險些命喪狗口的老翁夫婦。”
“但魏忠賢也被徐文爵給抓走了。”
就說嘛。
這位爺無緣無故不能來找他。
原來是想讓他幫忙撈人啊。
別說魏忠賢真是他東廠的人。
即便不是,這位爺既開了口,那他也不能拒絕了。
只是不等張泰回答,朱由校隨即便又道:“這畢竟也不是正式的公文往來。”
“張公公要是為難,那我就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不管怎么說,肯定不能不管。”
東廠抓人何時需要過公文。
朱由校這顯然是激將法。
張泰擺手道:“不為難,不為難...”
“魏役長當街手刃惡犬,本是個榮耀的美差,這也是給我東廠長臉了。”
“殿下以為帶多少人合適?”
這雖不是真要打上魏國公府,但也需要有人來壯壯勢的。
“錦衣衛與東廠休戚與共。”
“東廠既要出動,錦衣衛也得出些人。”
“各處各出五百人吧。”
既都已經應下了,多少人并不重要。
“好!”
“那老奴命錦衣衛即刻出人。”
錦衣衛老早就成了東廠的附庸了,所有的行動幾乎都以東廠為主。
“行。”
“那就辛苦張公公了。”
一炷香后,張泰田爾耕分別帶隊直奔魏國公府而去。
魏國公一脈承蒙中山王徐達余蔭,后又因徐皇后的關系。
盡管靖難期間,當時的魏國公徐輝祖雖沒少和朱棣唱反調,卻也一直都被恩寵著。
經過數代人的發展,徐家家底非常雄厚。
寬敞氣派的宅院,就連門前也留出了寬闊的街面,以供拜謁的車馬停歇。
現在的魏國公在朝堂上沒太大話語權,但與民間商賈的往來可是極為密切的。
至于老朱當年官員不得從商的政令早就已經名存實亡了。
不僅是魏國公府,朝堂內外已少有不染指商貿之人了。
廠衛鷹犬向來如雷貫耳。
這邊,當組合起來的一千人整齊有序擁到魏國公府門前前,外面等著拜謁的那些車馬一溜煙消失了個七七八八。
那些權貴不講理或許還要臉。
這些廠衛可是不講理又不要臉。
惹上了他們,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弘基聽到呈稟,沒用多久便迎了出來。
恩威并重。
他家現在所有的風光,悉數承蒙于朝廷恩賜。
朝廷能給你,便也能收回。
只要宮中一句話,他徐家百年積淀便將化為烏有。
“張公公。”
“田僉事。”
徐弘基出來后,笑著快步走來。
而張泰和田爾耕卻左右一挪,讓開了徐弘基的招呼。
正當徐弘基好奇誰能差使動廠衛這兩人時,朱由校笑著從一眾校尉身后走出。
“長孫殿下。”
朱由校存在度低。
徐弘基也就是在逢年過節的宴飲中見過朱由校。
自問他平時也沒得罪過這位長孫。
如此聲勢來找他,莫不是得了旨意。
早就聽說長孫最近挺活躍了。
“拜見殿下。”
愣了一下,徐弘基見了禮。
“魏國公,令郎呢?”
“怎沒見他人。”
他那兒子每天招貓逗狗無所事事的,怎會和這位長孫有了交集。
難道他兒子招惹了這位太孫。
“殿下,犬子他...”
說著,徐弘基扭頭道:“快去把少爺找來。”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
“我來賠令郎的狗。”
“張公公順便接回東廠的役長。”
他兒子倒是有條從小養大的狗。
但這怎還牽扯上東廠的役長了。
在徐弘基發懵之際,朱由校上前扶起了他。
“魏國公快請起。”
“當年中山王戰功卓著,一路北上收服失地,一直都讓我欽佩不已。”
說白了,讓徐弘基起來不過是看在徐達的面子上。